另一边,程辞安跟进了电梯,飞快整理着思绪,嘴上戏谑地问傅容介,你对下属这么好?
    还送人到电影院。
    傅容介瞥他一眼,没答话。
    是对每个下属都这么好吗?程辞安继续问。
    傅容介听着电梯叮铃一声走出来,稍整理了下衣领,你想说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程辞安跟着他的步伐。
    你指什么事?
    别装蒜,你一看到那位,眼睛都黏着挪不开了,能瞒得了谁?程辞安咧开唇。
    很明显?傅容介慢下步子,进了办公室。
    还行吧,只是我好歹跟你相处过两年多,比较了解你,而且你刚刚又没特意避开我。程辞安跟进办公室,将报告放在他桌上。
    那依你看呢?傅容介从抽屉里翻出车钥匙。
    从哪个角度看?
    从你的角度看。
    程辞安拨了拨刘海,看着他忙碌,攥着珠串扶着桌子不正经地站,我的角度以我的海拔看,就感觉那位,下颌线比我的人生规划还清晰。
    他侧过身对着傅容介说:帮我问问怎么养的这么白的?还有得吃多少糖才能笑那么甜?
    傅容介不客气地推开他,让你评价了?
    他拿好东西准备出门,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程辞安看他风风火火地离开,好半晌,才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摸着下巴想。
    依他看两人的情况吗?
    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虽然挺意外就是了。
    傅容介走的急,他想起一些问题,但也没法问了,只能等下次有空。
    .
    贺堇坐上车,支着头看了一小程的风景,才听到傅容介和他说话。
    问题不外乎是,看的什么电影,和谁看。
    傅容介方才似乎以为他是要和曲岩看,眼下见曲岩不在,疑惑便重了几分。
    蒋舜和梁泓。贺堇应着。
    傅容介停顿一瞬,怎么不约我看?
    看电影这种事,第一考虑对象不应该是恋人?
    你这几天晚上不是有事?贺堇舒展开身体,半垂着眼地看着他。
    我可以把事情放一放,空两天出来。傅容介说。
    贺堇抬起眉梢,实话实说道:这部科幻片上周五首映。前几部我是大学时期和蒋舜他们一起看的,这几天都挺忙,才特地约了都有空的今天去看看这部结局。
    单单为了情怀,所以就没有考虑傅容介。
    傅容介缓缓调整着方向盘,尾音渐轻,这几天都没见到你几次。
    因为他晚上另外有活动,回来的晚,连视频电话都没能打上一回。
    你想我了?
    你不想我么?
    同时开口的话语在空中交织碰撞在一起,贺堇愣了愣,而后偏开头笑出声。
    行驶中的车恰好在一处红灯前停下,傅容介移开视线,低眸瞧着肩膀轻微耸动的贺堇,你明知故问。
    贺堇笑了一阵,才仰起脑袋,声明道:我有去找过你。
    ?
    但你当时在和刚刚见过的那个程辞安,还有隔壁部门经理谈事情,我就没去打扰。贺堇摊手。
    傅容介的神色好看了点,起码眉头松开了些,你下次先给我发信息,我会抽出时间。
    说完,又循着他的话问:你知道程辞安?
    自己明明没有告诉过他。
    贺堇张了张口,又闭上了,没有把公司那个不可告人的群聊泄露出一丝半毫。
    听说的,是你同学?他问。
    嗯。朋友。当初开工作室他是主将之一,不过我和他也有小半年没联系了。傅容介说。
    难怪贺堇喃喃。
    旧友重逢,亲密点也无可厚非。
    难怪什么?傅容介问。
    看他跟你很熟的样子。贺堇侧过脸看他。
    车流重又涌动向前,傅容介点踩下油门,脸上浮着笑,却仿佛漫不经心道:你在意?
    虽然说在公司不公开。贺堇斟酌词句,好显得自己确实没有在意过,但朋友之间还是可以说说的。
    是这样。傅容介开口。
    然后就没了下文。
    贺堇继续看窗外,又拿起手机回复了两条梁泓询问什么时候到的消息。
    等到了地方,车停在路边停车位,贺堇单手一扣,轻易松脱开副驾驶的安全带,抬腿就准备下车。
    但他的手刚碰触到车门就被拉了回来,侧腰处陡然而至的力道将他揽至近前。
    傅容介浅尝辄止,双手却没有松开的打算。
    他挨着贺堇的脸侧迂缓地厮磨,指尖巡逻似的沿着腰际滑动。
    还有一天才到明晚。
    贺堇被他轻抚地微颤,只能将人推开一点,还能饶有兴致地挑眉,明晚?明晚不是只是一起吃顿饭吗?
    只是吃顿饭?傅容介指腹朝他的腰窝按压下去,听见细细的喘才继续道,你刚刚还承认想我。
    有么?贺堇挑起唇,耳根不受控地发起热。
    嗯,你还默认你在意程辞安离我太近。傅容介说着,又觉得自己这行为很像在给自己喂糖。
    他忍不住弯起唇,发觉自己实在品的甘之如饴。
    贺堇和程辞安不同,越想隐藏守护的事越是会小心地不给予目光、不过多接触。
    所以程辞安和他频繁见面,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贺堇抬臂推开他,我得走了,你今晚应该还有事吧。
    他想了想,又竖起食指补充道:明晚真的只能吃饭。
    原因呢?傅容介拉住他。
    贺堇挣不开,好笑地去掰他的手,周六和贺俞约好了去附近山上露营,一早就出发。
    前一天晚上得好好休息。
    傅容介愣了下,露营?
    对。
    你倒挺忙。
    还行。贺堇笑了声。
    只有你们两个?
    怎么了?
    加我一个应该没问题?傅容介反牵住他的手,浅色的眼眸半敛着看着他,你多少也给男朋友一点相处的时间。
    贺堇沉吟两秒,被他看得没辙,这个得和小鱼商量。
    傅容介这才嗯了声,又将人拉过来。
    贺堇眼疾手快地抽出一只手挡在唇前,我真的得走了,梁泓他们还在等我。
    他话音刚落,侧边的下颌处覆上软和的温度。
    贺堇起初没觉得有什么,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手挡错了地方。
    他不应该遮自己,他应该去遮挡住傅容介的唇齿。
    因为短暂闷钝的疼痛从下颌处袭来,直奔涌向上。
    轻微的,酥麻的。
    贺堇愕然地将人推开,直视着小学弟微红的眼睛,阐述他的罪行,你咬我。
    傅容介不紧不慢地掀开衣领,你也来盖个戳么,正好上次的位置太低了,看不见。
    好几天才这么一会儿相处的功夫,他想至少得留下点什么东西。
    贺堇和他僵持了一秒,抱着报复回去和快点结束的心理凑上前,在抬牙落下时,余光从衣领褶皱的缝隙里瞧见什么,顿住。
    贺堇?发现他的停顿,傅容介轻拍了拍他的肩胛处,催促。
    贺堇听着他近在耳边的低哑嗓音,退开了一点,抬手隔着衣料轻按在他肩侧,这里怎么回事?
    一片青紫,破了皮,有血痂。
    傅容介稍一怔,语调松散着说:撞到墙擦伤了,只是淤青。
    怎么会撞到的?贺堇问。
    不小心。
    傅容介留心他的神色,由着他探过身来查看。
    但他既希望贺堇心疼他,又不想在他眼里看到担忧的神色。
    你去看电影吧,不是快开始了吗。傅容介拦阻了他进一步的动作。
    贺堇目光从他伤处抬开,看了他一眼,手指顺沿着颈线向上捧住他脸颊,凑近亲了亲,不咬你了。
    傅容介低垂的眼睫颤了颤,抬手覆住他削薄的手背,轻轻握着,就着这个姿势稍侧过脸蹭了蹭,贺堇。
    嗯?
    没事。傅容介捏着他触感温润的手指放下来,记得和贺俞说一声,或者我和他说,周六我会和你一起去。
    贺堇答应一声,才离开这温存的片刻,打开车门下了车。
    和贺俞沟通的过程相当顺利。
    原本贺堇以为会受到些阻碍。
    毕竟一开始贺俞提出去露营,是打着刚入职压力大没朋友想出去放松放松的旗号说的。
    贺堇还以为他会不乐意多一个人。
    傅容介也去?
    电话拨通之后,贺俞只惊讶了一小会儿,就答应下来,行啊,那就再带个苦力。
    ?
    再?苦力?
    我正准备和你说呢哥,杨睦也去。贺俞说。
    起初杨睦和他说听起来挺有意思也想去时,他没答应,但转念一想。
    露营还是有些安营扎寨的苦力活要做的,他少爷身子娇贵,作为债主使唤杨睦干点活,而且还包吃包住,也算心安理得,没考虑多久就答应下来了。
    杨睦?贺堇有点意外,他还在帝都?
    这都暑假了。
    昂,他考研留校了。贺俞枕着胳膊咬着薯片,说得不清不楚,到时候带两小帐篷,咱俩睡一个,他俩睡一个,正正好。
    重要的是,他经过上次落水那事,现在对傅容介不再那么排斥,才答应地干脆。
    贺堇见他居然都已经分配好了,趁着他没改变主意就答应下来,然后将这件事用微信发给了傅容介。
    .
    晨起的山间薄雾袅袅升腾,筛下来的柔光如纱幔披缀于山野湖泊。
    烈日临空时才散去些如烟似雾的白,露出山体原本的模样。
    因为是花香果熟的时节,山上群林青黛如画,胭脂淡施。
    岚风低拂而过,带起叶片窸窣絮语。
    贺堇一行人循着贺俞早先踩过点做过标记的位置停下车,在一片青葱草地里寻找适搭帐篷的地。
    他们现在在半山腰上,身后是没边没际的白梅树林。
    附近有一汪小湖泊,怎么看都是绝佳的露营地点。
    贺俞信誓旦旦地说他找了好久,这片山绝对没有比这更好的地,这几天也没有比今天更晴的天气,让大家尽管安心玩。
    杨睦翻着手机,慢腾腾举起来给他看页面,这个博主好像也来过这露营,说这里蛇多虫子多。
    这座山以及周围两座小丘其实本就是市区人常会选择的露营地点,网上攻略说不上多,但靠谱的绝对不少。
    他们沿盘山公路上来时,就看见过一家三口在离这不远的路边摆起烧烤架了。
    贺俞一听他说蛇虫,先是悚然一惊,又若无其事地摆摆手,我带了防蚊灯,这天这么热,蛇应该不会出来吧,没事没事。
    杨睦瞧他一身黑色宽松背心和灰色运动短裤,露着细胳膊细腿,但笑不语。
    贺俞看他笑,恼羞成怒地把人踢去和傅容介一起搭帐篷。
    贺堇压低帽檐,从后备箱里拿出帐篷内帐,拿去给找好地方的傅容介搭骨架,看贺俞闲着,支使他道:把折叠桌椅、户外电源和炊具拿出来,营地灯提前架好。
    这不是贺俞想说这不是还有两人吗,使唤他干嘛,但再转头一看,那两人搭帐篷放防潮垫也挺忙碌,他又不能放着他哥一个人干活,只能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贺俞拎着折叠桌放好,又拿起卡式炉,交叠着步子在那踩野蘑菇,好怀念,我初中那会儿跟航呃。
    他想起个不该提的人,改口道:我初中那会儿跟人去荒山野营,那比这可刺激多了,哪有锅啊电的,就捡柴火逮鸟掏鸟蛋,虽然吃不饱,但就是特有意思。
    杨睦回头望了他一眼,你初中还做过这些?
    贺俞神气地仰起脑袋,那当然,那次还是翘了一天课去的。
    哦贺俞忽然想起来,凝眸盯着他,好像就是你,记的我名字,报给的班主任。
    那天根本没有班主任的课,当晚他踩着放学的点回去,结果就被一通电话一顿批评骂蒙了。
    那段日子,可别提多恨杨睦了。
    是么?杨睦挑眉,轻描淡写地说,我都记不清了。
    贺俞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没事,我都替你记着。
    他这么说也就只是玩笑,毕竟后来他报复过杨睦,杨睦也还回来了,还连累了他哥。
    贺堇提着饮用水放在傅容介初步搭好的简易塑料棚下,听他们聊,忽然开口喊了一声贺俞,你现在也可以去捡柴烤鸟,没谁拦你。
    贺俞一愣,拿着锅不动了,真的?
    当然。贺堇从他手里把锅抽过来,各吃各的。
    哎哎?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贺堇在他追上来前摆手道,刚上来的地方,那一片我看见有桑树林,你既然没事,就去摘桑果。总得做点贡献。
    傅容介附和他,那旁边我看到还有山茱萸,也可以采一点。
    啊?我一个人?贺俞指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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