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银号虽是京城最大的银号,其实大量银钱被放贷出去,储备金银很少。
    一旦同时大量提取,必然无法兑换。若是寻常的银号只能破产,而徐恩义有权势,可以强硬闭门,不予兑换。
    因此,他们必须要有连丞相都不敢得罪的撑腰者,才能顺利挤兑垮徐氏。
    我要让京城内再见不到徐氏的铺面。宁长乐眼神灼灼,我准备和安王摊牌,在一个恰当的时刻。
    你确定?如此庞大的银钱,难保安王不过河拆桥。花仙儿担忧地道。
    宁长乐唇角微勾,眼底深处压不住的疯狂:赌一场。
    赌他识人的本事。
    命和钱,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能不能让徐恩义一无所有,家破人亡。
    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十分关键,面对徐恩义这只狡猾狠毒的狐狸,他们可能只有一次机会。
    花姨笑了笑:怎么说,你瞒着我这么大一笔银子,又让我累得够呛。是不是该实现我个愿望?
    宁长乐愣了下,他们之间从未对彼此提过要求,保持着略带疏离的默契。
    好。宁长乐应道。
    花姨笑得灿烂如花:我还没告诉你是什么呢,你就答应?
    宁长乐反问道:我不答应,你就会换个愿望?
    花姨立刻说道:那不会,我还是一定要做的。
    认识多年,宁长乐知晓花姨的性格,果敢坚韧,想做的事一定要做成,谁也拦不住。
    别卖关子,你想我做什么?
    我想看你穿女装。花姨笑得如偷腥的猫。
    宁长乐懵了,俊美绝色的脸充满错愕。
    花姨拍桌大笑:我早就想这么干。作为胭脂铺老板,怎么可以忍住不打扮你这样的美人。
    半个时辰后,宁长乐掀开内帘,走了出来。
    他身穿海棠花开粉裙,嫩黄披帛挽在手臂,身姿绰约。睫毛长而细密,因过于羞涩,双眸似铺了一层水波,清透水润,比雨后桃花还要娇艳,姝色无双。
    花姨一时看呆,赞叹道:京城第一美人在我家长乐面前也要自惭形秽。
    宁长乐不安地抓紧下坠的披帛:我可以换回来了吗?
    花姨调皮地眨眼:这怎么行?没有敷粉画面,头发也没有挽。桃花粉和金银玉饰,我们一起楼下挑挑。
    花姨!宁长乐的声音短而急促,已然有了些许责备的意味。
    花姨眸色一暗,怅然若失道:若是芳儿还在,该同你一般大了
    芳儿,花姨的女儿,与宁长乐同岁。
    宁长乐还记得,芳儿有一双大而圆的眼睛,好吃又机灵,喜欢跟在自己身后吱吱喳喳,喊着长乐哥哥。
    如果没有那场大火,花姨会陪着芳儿挑胭脂,挽发髻,将她打扮成世界上最美的女子。
    宁长乐撇开眼,抿唇道:敷粉画面就不用了,挽个头发吧。
    花姨眼角泛着泪花,说了句谢谢。
    此时店面内没什么客人,花姨禀退伙计,只留下他们二人。
    她兴致冲冲地挑选簪钗:云凤纹簪首金步摇如何?金贵华丽。
    宁长乐乖巧地低头,发秀如春云。
    花姨拿步摇插进秀发试,声音带了喑哑的哭腔:哎呀,太俗,配不上我儿。
    花姨顿了顿,笑道:还是玉簪吧,玉簪合适。
    宁长乐嗯一声。
    花姨精心挑选好一支素白玉簪,替宁长乐梳了个简单的男子高冠,束上玉簪。
    正在此时,有扑腾地撞击声,两人回眸。
    面红耳赤的萧厉踉踉跄跄地稳固住晃荡的身体。
    门槛太高,拌拌了一脚。
    萧厉磕磕巴巴,目光无法从宁长乐身上移开。
    万没想到宁长乐还有这种癖好。
    第17章 宁长乐反手狠狠甩了萧厉
    滚。
    恼羞成怒的宁长乐随手拿起一盒桃花粉,砸在萧厉脚边。黑色锦袍被红色粉末沾染成一片,扬起的粉尘咳得他喘不过气。
    从没人向他扔过东西。
    萧厉见宁长乐面色如霞,眼角赤红,带着狠意。明明羞赧到极点,却又极力装作云淡风轻,让他想忍不住恶劣地去逗弄,看他露出无措又茫然的脆弱。
    萧厉的心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泛着微小疼痛的痒意。
    萧厉嘴角扯出一抹笑意,轻佻地说道:人各有癖好,为夫绝不歧视夫人爱好穿女装的癖好。
    才没有,你污蔑我。
    宁长乐胸腔起伏,贝齿紧咬红唇,声音因剧烈的情绪带上轻微颤抖,滚出去。
    萧厉心弦被这若有似无的哭腔撩拨,锐利的眼神变得幽深浓暗,一头名为欲望的野兽开始复苏。
    花仙儿挡住萧厉的视线,笑道:小店门口明明竖着暂停营业的牌子,王爷的行为实在失礼。
    宁长乐在花姨的掩护下,脚步凌乱,匆匆上楼。行走间粉裙飘曳,如轻盈的鸟雀在萧厉的心间起舞。
    萧厉的目光追随着背影,直到最后一片裙摆消失在拐角,才缓缓收回目光,恢复清洌高冷。
    花姨,久闻大名。多谢你这么多年来对长乐的照顾。
    萧厉彬彬有礼地作揖行礼,神情严肃认真。
    花仙儿颇为诧异地挑眉,安王似乎对长乐的感情并非寻常。
    想起长乐对安王的评价,心府深沉,野心极大,却也是萧家皇室中难得心系苍生,不愧于皇族身份的人。
    宁长乐的赌局赢面极大也说不定。
    长乐就像我的孩子一样。
    花仙儿疏离地客套着。她不会因为萧厉的一个行礼,就认为他是长乐值得托付的人,她相信长乐有自己的判断,更不会干涉他的感情。
    王爷楼上请,来人给王爷看茶。
    花仙儿礼貌周全地把人请到包厢,奉上茶水。
    萧厉想打听宁长乐最近都在干甚么,被花仙儿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不禁感叹,宁家人戒心可真重啊。
    很快,宁长乐换了身男装回来。
    宁长乐神色恢复如常,优雅入座饮茶。
    王爷跟踪我?宁长乐先发制人地质问,仿若被撞破女装的事从未发生过。
    我没有。
    萧厉顿了顿,补充道,至少现在没有了。
    哦~~所以之前确实调查跟踪过?
    宁长乐知晓萧厉肯定会调查他,就像他调查萧厉一样。
    宁长乐不过是借此机会,试探萧厉到底查他多深。
    能查到花仙斋不怕,就怕知晓此次从江浙运银子的事。
    这是他与萧厉谈判时最大的筹码,务必要在合适的时间,做到一鸣惊人、震慑到对方才行。
    宁长乐佯装怒意:王爷鬼祟偷摸之举,真是令长乐大开眼界。
    宁长乐换衣匆忙,忘了擦掉口脂。嫣红嘴唇似粉桃,一张一合,可口得想咬上一口。
    萧厉艰难地错开眼,丝毫无羞愧之色:只许夫人算计嫁入王府,我难道不应调查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天底下可没这个道理啊夫人。
    知道多少?宁长乐问道。
    寥寥过往。萧厉答道。
    查清身份背景,加上总跟丢人,萧厉让青牧撤了跟踪的人。
    说到底宁长乐不过是个商铺老板,这点资本不足以和丞相抗衡。
    宁长乐冒着风险替妹嫁入王府,是想从他这里寻找扳倒丞相的机会。
    萧厉有恃无恐,宁长乐终究是要求到自己这里,依靠他来实现复仇。
    给不给这个机会,决定权在他萧厉手中。
    早出晚归,整日在王府见不到人影。王妃如此这般行径,可把本王放在眼里?
    若不是萧厉威胁的口气太重,这话就像是妻子埋怨不顾家的丈夫,一股子被冷待的闺怨味。
    萧厉正是好几天看不到人影,故来花仙斋碰碰运气。
    或者王妃想给本王一个惊喜?
    萧厉眼神不由自主地聚焦那一抹嫣红,口干舌燥般滑动喉结,急忙抿了口茶水润喉。
    你你休要再提!现在就给我忘掉!宁长乐气恼地咬唇。
    薄唇像沾染露水的桃花瓣,被皓白贝齿咬出加深的折痕,红得越发耀眼,惹人采撷。
    这般想着,就这般做了。
    萧厉隔着桌,俯低身子,猛地亲上去,恶劣地用牙齿轻咬、拉扯唇瓣,印下他的齿痕。
    宁长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呆傻地瞪大眸子,像极受惊失措的兔子,任由他欺负。
    触离后,萧厉舌尖舔了舔嘴唇,将唇带下的红脂吞入腹中。真甜,真软。
    这个惊喜,本王很喜欢。萧厉恬不知耻地说道。
    啪
    宁长乐反手狠狠甩了萧厉一个巴掌。
    他下手极重,萧厉被打得一偏头,红肿五指印浮现在脸上。
    萧厉摸了摸又烫又疼的脸,雀跃自喜的心瞬间冷却,呼呼呼地冒出委屈的酸气。
    他难以置信:你打我?
    湿漉漉的红唇传来隐隐痛感,一下下地挑动宁长乐敏感的神经,提醒着,他被羞辱了。
    一个巴掌不足以抵消他现在的怒气。宁长乐抄起手边的茶盏,直直照着萧厉的面门砸去。
    萧厉灵活地躲过,茶水茶叶溅了他满身,先前留下的桃花粉被水凝结成一块块红渍。黑金锦袍变成红与绿的调色板,好不狼狈。
    一击不中,宁长乐又抄起茶壶。
    打了巴掌不算,泼了他满身茶水不算,还要热水毁他的容不成?
    再软的性子,也要冒火气,更何况萧厉不是个任人顶撞的主,不免怒火中伤。
    他大手紧紧握住宁长乐的手腕,夺下茶壶,钳住宁长乐的下巴,不满地眯眼:你这脾性,越来越差了。
    宁长乐狠狠咬在萧厉的虎口,直咬得鲜血直流。
    萧厉吃痛,正欲松手,瞥见宁长乐赤红的双眸,透着不屈服的傲劲,灼热得如一团焰火,霹雳巴拉地在萧厉的心田肆意绽放。
    他任宁长乐咬着,眉尾飞扬,凑在宁长乐的额头,吧唧吧唧连亲两口。
    都被咬了,不能吃亏,再亲两口,才算回本。
    宁长乐没想到萧厉能这么不要脸,急急后退两步,捂住额头,嘴角带血地怒骂:我杀了你。
    萧厉回他一个挑衅的笑意。
    花仙儿听到杯盏摔落的声音,推门而入,一地的茶叶碎瓷。
    宁长乐满面羞容,再看萧厉洋洋得意的笑容,若不是身上沾满狼狈的茶叶,右手浸染着血,还真以为他赢了呢。
    花仙儿一时也不明白到底谁输谁赢。
    宁长乐无助地呼吸,低低地哀求着,如脱离水面的鱼,生死皆由他掌控。
    眼尾潮红湿润,划出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如美人鱼坠落的珍珠。漂亮得不似凡人的玉手青筋分明,指尖粉白,无力地从红绸锦被垂下。
    宁长乐哀求,声音如泣如诉,丝丝勾人心弦:饶了我吧,夫君
    萧厉猛然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欲念的粗气。梦里的宁长乐如魅惑的妖怪,多么勾心夺魄,醒来时就越发欲壑难平。
    这突如其来的陌生情.潮蒸得他双眼发红,难以自制地想把人圈回身边上下揉搓。想像梦里一样,让宁长乐那白玉似的皮子布满属于他的痕迹,想那桀骜不驯的双眸只能看见自己,想那冷硬倔强的唇发出渴求自己的嘶哑声
    萧厉半倚在床头,皎洁月色透过窗棱洒了一床,洗不净情.欲暗涌。
    良久后,萧厉起身,灌了一壶冷茶,披着外衣,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明明是想把人接回王府,却把人气得直接住在了花仙斋。
    萧厉磨了磨后牙槽,越是难以征服,越挑起他的兴趣。宁长乐,你等着。
    第18章 第一次在两人的交锋中,
    长公主前几日向花仙斋求购螺子黛,被我拒绝了。我把最后一颗螺子黛卖给了长公主的对头,李贵妃的侄女。
    花姨把最近的账簿交给宁长乐,这些日子办各种贵女赏宴亏了不少银子。不过对于身怀巨款的他们而言,不算什么。
    很好。宁长乐点头称赞,波斯商人准备好了吗?
    已安排住下。花姨回道,波斯商人带来十颗螺子黛,将于三日后在居然楼进行拍卖的消息已经送出去了。据我所知,京城大半有品级的夫人贵女们都会参见,长公主更是不例外。听闻皇后对长公主发了好几次脾气,一定要得到螺子黛,打压李贵妃的嚣张气焰。
    很好,以我的名义送一封拜帖到王府,让萧厉务必参加拍卖会。宁长乐道。
    长乐,我不明白。你何必如此麻烦,直接回府告知一声不行吗?花姨好奇死了,那日包厢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宁长乐气到现在。
    宁长乐:我自有道理。
    萧厉,你等着。
    萧厉收到宁长乐邀他参加拍卖会的帖子,心潮澎湃,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这么正式?多晾些日子,果然会乖乖服软。
    青牧看着自家王爷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连连摇头,无可救药。王妃摆明与王爷生分,不然回王府不就成了?
    当然这话青牧不该说,怕被恼羞成怒的王爷打死。这半个月,王爷的脸拉得比驴长,府内士兵轮番□□练个遍,累得有气无力,看见王爷,就像耗子遇到猫,能躲得多远有多远。
    尤其自己这个随侍最可怜,青牧摸摸青肿的眼眶,武艺硬生生在半个月时间拔高了一截。
    萧厉以孔雀开屏的姿态,斗志昂扬地等到拍卖日。他来到约定的包厢,见宁长乐已等在那里喝茶,心情越发酣畅。
    王妃,我可对螺子黛这种女人画眉的东西丝毫不敢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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