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事不关己的态度让孟姑娘好一阵恼火,她指着那些依旧在播放的光幕说道:“这些都是你亲身经历的事,是他在伤你的心。”
    确实是原主的经历,虽然白娇娇在看完后有着切肤之痛,心脏难受到闷痛。
    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孟姑娘抛出最后一击,“你以为那就不是你了?”
    “可笑。”
    白娇娇警惕地望向她,以防她做出过激的行为。
    孟姑娘指着新来的一批鬼魂向她介绍,“知道什么人最怕冥界吗?”
    “什么人?”白娇娇说着她的话问道。
    “夺舍之人,魂体不全之人。”
    她话音刚落,那新来的一批鬼魂中有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白娇娇看见彼岸花丛里的那些白骨像是被注入生命一般拽住那人的魂体。
    拽稳后,朝着四方八方撕扯,那叫声更是惨烈,响彻整个冥界。
    “魂体不全者无法转世轮回,而夺舍者本就是作孽,来了这冥界还要披着别人的皮囊,此等小人,连做这忘川河畔的肥料都是不够格的。”孟姑娘不屑道。
    她看似随意的几句话让白娇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像她这样的,算不算夺舍者?
    白娇娇还在纠结,孟姑娘犀利的眼神落在她疑惑的脸上,她轻笑道:“还没反应过来吗?”
    接收到白娇娇投来的询问目光,孟姑娘皱巴巴的脸上露出讽刺,“你的魂体虽然碎过,但却是完整的,夺舍者凡踏入冥界,就会被撕碎,而你却没有,那是因为……”
    “你就是白娇娇,白娇娇就是你。”
    第45章 “我还正烦恼,该怎么让……
    空中仅剩的一滴水滴绽开,白娇娇在逐望台前捏碎的仙魂,零星的碎片飘落到不同的空间,而她就是其中一粒。
    兰花簪上的碎纹渐渐融合,仅剩簪头的兰花瓣上还存有一点。
    白娇娇承受着记忆融合的刺痛感,呆愣地趴在竹筏上,孟姑娘见状便用船桨使劲敲打着竹筏,厉声道:“你现在看到的都是他骗你的伎俩,你经历过的前世,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白娇娇甚至还没接受她就是原主的事实,孟姑娘的话却连番刺激她的神经:“伤害过你之后,再来弥补什么都不知道的你,你还能接受吗?”
    她话中的意思是说,言岚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那他又知不知道自己吃了情蛊的事实呢?
    白娇娇看着河水,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孟姑娘看似不屑地说道:“我平生最恨那些骗感情的男人,每来一个,我都会看看他们的过往人生有没有‘污点’,既然言岚不归冥界管,那我便告诉你事实,让他没法得逞。”
    孟姑娘分明来者不善,目的绝不只是告诉她被骗了这么简单。
    白娇娇仍记得她身上散发的黑烟,再联想河面上以黑烟为形的大字,她装作不信的样子质问道:“那你敢给我看言岚的记忆吗?”
    “你看到的还不够清楚吗?你还要信他?”孟姑娘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厉声斥责道。
    “是你想给我看的。”
    白娇娇不否认她看到的或许是事实,毕竟与她从书中所知和继承的记忆中看,都相差无几,但她确信,这其中必定漏掉了最重要的环节,她在秘境中看到的绝不是虚构出来的幻像。
    至于言岚为什么会那样对她,他在瞒着什么,都该由他自己告诉她,而不是通过一个外人的嘴来诉说。
    “你不敢,是么?”白娇娇讽刺地笑道。
    孟姑娘脸上垂落的腐肉越发狰狞,猩红的眼愤恨地瞪着白娇娇,她确实恨那些骗感情的男人,至于言岚,她既有私心,也是听命行事。
    见白娇娇油盐不进,她冷哼一声,化作黑烟消失在了竹筏上,只有她一人可以在忘川河上泛舟而过,既然鱼儿不咬钩,那就让她在这自生自灭好了。
    .白娇娇望着孟姑娘消失的方向反而松了一口气,周边雾气缭绕,连哪边是岸都瞧不清,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惊雷划破黑夜,天宫之中,言岚推开殿门,大殿中央的炉鼎袅袅生香。
    主座上披着黑衣单衫的男子批阅着公文,见到言岚也只是抬眸扫过,“你来啦。”
    主事者的风格会影响整个地域的风格,望川就是个无情无爱之人,所以整个冥界都冷冷清清,言岚初遇他时,还以为是哪个身无分文的小仙呢。
    “有事需要你出面。”言岚上前两步,拿出玉扳指丢向望川,“底下正过奈何桥的小妖,我只需要她转世的名录,就算是你还我这个人情。”
    望川抬手反接住玉扳指,他欠得人情不多,恰恰言岚是最后一个,他压着声说道:“倒不是笔亏本买卖。”
    他执笔写下转世信息,泛黄的纸张从桌面飘浮到言岚手中。
    “多谢。”
    言岚心中念着白娇娇,正要离开,殿门瞬间合拢,室内的温度也骤降几分,言岚负手而立沉声道:“主事官这是何意?”
    望川撑着桌案起身,大门上水波一晃,映照出白娇娇回顾前世记忆的样子,“冥界会留存所有人的记忆,不论几次,我也是恰巧发现,你竟然……是重生的。”他的眼中迸发出狂热,与他清冷的外表极其不符。
    “只要你交出重生的法宝,我就让孟女停下。”
    言岚背对着他,久久没有回应,望川的威胁就像石沉大海一般,自取其辱,他猛地拍在桌案上,外界随即划过惊雷,他怒目圆睁地瞪着言岚:“你别不识好歹。”
    直到画面中的白娇娇冷静地质问孟姑娘,言岚的身形才有一丝松动,他低头发出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
    言岚缓缓转身,他脸上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只有一丝轻松和安心。
    “一枚玉扳指,还一个人情。”言岚捏着手心的纸张,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还正烦恼,该怎么让你答应,‘不经意’的给我徒弟看看前世呢。”
    显然是话里有话,望川盯着丝毫不为所动的白娇娇,再看云淡风轻的言岚,自己显然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可恶!
    望川捏起拳头高高举起重重落下,长甲刺破掌心,随着鲜血滴落,面前的桌子“嘭”的一声四分五裂,“既然你无用,那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望川的身体鼓起肌肉,强壮的肉.体将外衣撑裂,黑色的烟云覆盖住他的双瞳,他体内的黑气抑制不住的往外溢,都化成具有攻击性的武器状。
    他等了太久了。
    说好听了他是冥界的主事官,说难听了不过是看守苦牢的一条狗,人人都有转世再生的机会,连畜生都有,偏偏他没有,千万年来的孤独寂寞,都是他一个人生生熬过来的。
    “我要重生!”
    望川的声线中混杂着一道魔音,像是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
    言岚化出三言剑,周边的魔气浓度远超先前所有他待过的地方,不同于观星的初入魔道,也不似清姬的将入魔道,望川就像个完全体的魔将状态,他现在就是个被魔气所侵蚀,被欲望所控制的奴隶罢了。
    望川敛藏气息,就等言岚上门呢。
    “你不行,那我唯有入魔。”
    “入魔并不能帮你重生。”言岚太清楚了,魔族最会抓住人的弱处,重生之说也不过是吸引他入魔的手段,“你看过我的记忆,你就该知道,重生要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
    “道貌岸然!”望川挥动着黑烟像箭矢一样射向言岚。
    言岚举起三言剑挡下箭矢,可黑烟化作的箭矢最大的特点就是会散形重聚,一分化多。哪怕他打散一支,也会瞬间向他袭来三支。
    活人与死物,不能将所有的精力耗在这。
    言岚单手格挡之际,伸出另一只手汇聚灵气,泛着白光的灵力凝于掌心,困天镜顷刻显现,强烈的光芒照耀着整个大殿,黑烟箭矢无所遁形,连望川也眯起眼,抬手阻挡光芒时手臂还有轻微灼伤。
    困天镜并没有对望川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却足以威慑,言岚唬道:“你现在放弃,还有一丝退路。”
    望川心底的自己开始挣扎,但隐约中一道铃声让他再次摒弃自己的退缩之意,欲望在告诉他“言岚仙魂已碎,不是你的对手”。
    困天镜是言岚实力的映照,他受伤未愈确实无法支撑太久,眼看望川有所松动,却转瞬轻视着他:“我没有退路了!”
    他忍受了千万年的孤寂,是时候终了了。
    “啊——”
    望川向天嘶吼,身上的衣衫也瞬间爆裂,周边的黑烟从他脚底开始旋转向上,包裹着望川全部的身体,黑烟之下仅露出一双眼和嘴,嘴里还流出恶心又黏糊的涎液。
    彻底入魔。
    言岚浑身戒备,将困天镜挪至身前。
    魔化后的望川眼里只有杀意,他扭动着身躯随意挥出几道魔气,魔气似烟却锐利地划破空气呼啸着扑向言岚。
    灵力灌注困天镜,格挡住来势汹汹的魔气,这股力量比刚才的箭矢更为强势,哪怕有困天镜吸纳魔气,言岚依旧后退了半步。
    望川继续进攻,越来越强势的魔气不断击打在困天镜上,哪怕言岚的灵力挥打在他身上,他也依旧步步紧逼,像极了不怕死的怪物。
    他靠言岚越来越近,言岚微颤的双手就像在告诉他,只需要等他再近一点,再多攻几次,他就会死。
    言岚的发丝被风吹乱,遮住了他眼中的寒光,他也在等。
    望川顶着困天镜的光芒迈步上前,他身上的魔气被困天镜吸纳不少,黑烟下露出的眼睛满是疯狂,他嘶吼着,拍打着胸膛,所有魔气从他身体里剥离。
    漆黑如幕的巨兽嵌在望川胸前,巨兽吼叫一声,涎液嘀嘀嗒嗒落在地面上,巨口利齿朝困天镜扑来,一口将困天镜吞入腹中。
    言岚瞬间遭到反噬,他以剑著地支撑着身子,咽下喉头腥甜的血液。
    望川胸前的巨兽狠狠嚼了几下口中的困天镜,一咽滑入腹中,望川似重获新生一般舒坦地摆动着四肢,巨兽化为无形再次覆载在望川身上,如同一副铠甲。
    “不识好歹的人,就该死!”望川发出难听的声音。
    杀一个没了困天镜,还有伤在身的言岚,对于现在充满力量的他而言,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望川发出桀桀冷笑,再次发出嘶吼,这下最好是将言岚也吞了,那他会变得更强,他拍打起胸膛,按理魔气会再次凝出兽形替他战斗。
    可任他再怎么用力,将自己都拍退了几步,魔气就跟不听使唤似的。
    本来缥缈似烟的魔气像是凝固了的石头一般,不仅无法化形,还将他自己困在其中,“怎么回事!”
    言岚直起身子,并指立于眼前,嘴中念念有词,道道法诀加固于指尖,随着灵力的不断输出,他指向望川胸前,困天镜可是自古便存在的神物,哪是轻易能吞食的。
    望川的胸口有一处鼓包,椭圆形的镜子形状在不断冲撞,他身上的魔气也越来越稀薄。
    言岚指尖的灵力也顺着法诀源源不断地供给到镜中,终于,困天镜冲破魔气桎梏,它一出,望川的胸口便多了一个大洞,那稀薄的魔气怎么都填补不上。
    言岚收回困天镜,吸食完魔气的困天镜在他掌心越发闪耀,只可惜他已没有余力开启第二次。
    “不可能。”望川双手摸着空荡荡的胸口喃喃自语,不可置信地低头抓着。
    “入魔终归只是表象。”言岚的灵力接近枯竭,他艰难地走向望川,必须将他的欲望结束在这,才不会有隐患。
    心诚则灵不是无稽之谈,如果望川愿意再多等些时日,或许重生之念终会实现。
    言岚刚要举剑刺入望川的颅顶,那阵轻灵的铃声郎当作响,溃败的望川如同注入一线生机,他魔气四溢地嘶吼着,蓬勃的魔气将言岚震开。
    言岚倒地吐出一口黑血,颤巍巍地握住掉在一旁的三言剑,望川发疯似的咆哮,在他做好望川会扑向他时,望川却好似看不见他一样,奔跑着掠过他身边径直撞破了殿门,不停歇的脚步像是要跑到尽头。
    边缘之外、天宫之下即是忘川河。
    铃声盖住了所有的声音,言岚无力追赶望川,只好极力捂住双耳,是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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