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鸟:……
    它一动不动地缩在喻永朝的肩头上,尽可能减轻了自己的分量,像个摆件。
    白芨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师兄,你应该可以直接问出冯决真正的凶手是谁吧。”就像下午问酒楼里那个伙计一样。
    “能倒是能。”喻永朝看了一眼白芨的小动作,没说什么,“只是有所限制。像对你施展就很容易,但是冯决这样的,难。”
    “他意志足够坚定,如果我问了,他也说不出来。”
    啊?
    难道是她自己意志不坚定,所以才会乖乖地跑到床上睡觉的吗?
    白芨没敢继续问,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还是不要去自取其辱了。
    百灵鸟在喻永朝的肩头继续装死,黑豆大小的眼睛却一直在盯着他的表情。见喻永朝微微勾了勾唇角,百灵鸟的鸟心一沉。
    他笑了吧?
    这家伙绝对是笑了吧!!
    怎么就会骗老实人呢?
    百灵鸟痛心疾首,却连翅膀都没敢抖一下。
    它可怜的傻崽儿,什么也不知道就被大师兄骗了。
    从地牢里出来以后,白芨隐约能感觉到体内的寒毒有发作的趋势了。
    夜露寒凉,这一段路她走的直打颤。她甚至都在小步快走,来缓解血液中的凉意。
    看到酒楼熟悉的匾额时,白芨感觉整个身子都已经冻麻了。进了酒楼里的温度倒是高了些许,但对白芨而言没有丝毫缓解。
    此时还未到深夜,依旧有伙计在大堂内忙碌。
    白芨冻得脚都麻了,连前面的台阶都上不去。
    喻永朝看了她一眼,主动伸出了那只带着地心火石的手,覆在她一边的手臂下,而另一只手持着扇子,环过她的身子,把她往楼梯上带。
    有着地心火石的靠近,体内的寒意总算是缓上了一缓。还没等她察觉到喻永朝的动作有些不对劲,她就感受到身后灼灼的目光。
    那伙计的声音带着惊疑,又好像带着几分家乡的口音,念出来便有些抑扬顿挫。
    “啧,原来不是兄妹啊~”
    ……
    白芨人又麻了回去。
    第39章 酒楼诡事(5)
    本来白芨还没觉得怪异, 被伙计这么一念,顿时感觉如芒在背,连喻永朝扶着她的手的温度都升了起来。
    奇怪的是明明她寒毒发作, 为什么会觉得贴合的位置温度很烫人啊?
    白芨垂着头任由喻永朝将她扶上了楼梯, 一步一步蹭回了房。
    虽然知道大师兄是为了缓解寒毒才和她贴近距离, 但自己的心中还是感到怪怪的。
    不过寒毒并没有给白芨过多的时间来思考。
    几乎是进了屋子的瞬间, 白芨的全身就已经没了知觉。
    刺骨的冷。
    像是血液被冻住,骨髓被冻住,全身上下都被冻住。
    如同回到了那年刚被关入寒冰潭的时候,四面都是冰墙, 只有她一个人在中央吹着冷风。
    她没有能力再去思考作乱城中的魔物究竟是谁, 也忘却那伙计口中调侃的话语, 只想一心抓住身前的热源。
    白芨躺在床上, 近乎没有了意识,只是凭着直觉将那热源死死地搂在了怀里。
    喻永朝弯下身子, 看着自己那只被白芨禁锢住的手臂,眸色沉沉。
    在他肩膀上的百灵鸟歪了歪头。
    它究竟该不该拿翅膀捂住脸?
    白芨的力量很大, 将手臂抱在怀里,限制住了喻永朝的动作。
    这就导致他被迫俯下身去,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下来,墨色的发丝在两人的白色衣袍上铺展开, 像是一副水墨画。
    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不是很舒服。
    喻永朝抬眼, 另一只手握着折扇一挥。
    那床中间的帘幔便从中间应声而断,不再形成阻隔。
    “师妹。去里面睡。”
    他唤了一声白芨,白芨皱了皱眉, 依旧抱着他的手臂不松手。寒毒发作时最冷的时期已经过去了, 手心中地心火石逐渐散发出热量, 暖呼呼的,就像屋外下着雪,屋内点着的火堆。
    那白芨自然不会放下这股散发着热量的手臂,跑去屋外吹着风雪吧。
    意料之内的没有回应。
    既然没有回应,那就是默许了。
    喻永朝站起身来,发丝从两人的身上移开,勾的白芨有些发痒。她皱了皱眉,伸手去捉那作乱的东西。
    喻永朝的发丝被白芨捉在手心里,他又被限制住了行动。
    只是维持着这个俯身的姿势真的很不舒服。
    他把那折扇放在床头,干脆将另一只手伸到白芨的脑后,绕过她的脖颈,手掌发力。
    ——生生用一只手将白芨往那床的中央丢了丢。
    百灵鸟简直没眼看,扭过头将眼神移开,瞅着床头的折扇。
    那折扇似乎很是开心,被丢下时扇钉还是粉色的,然后在百灵鸟一言难尽的目光中,它逐渐变黄了。
    黄了。
    百灵鸟深吸一口气,缓慢地闭上了它的两只鸟眼睛。怎么看什么都是错啊!
    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它什么也看不见!
    喻永朝定定看了看白芨半晌,最终顺着她的力道靠在了床头,任她将自己的手臂搂在怀中,合上了双眼休憩。
    魔界可能有内鬼的事情,他已经给喻陵和傅正卿传了讯。
    如今这里的事情,查不查清楚也无所谓了,自有傅正卿来处理。
    既然师妹玩的开心,就当在这里放松心情了,他也是。
    想起古秘境之中遇见的景恒,喻永朝的指尖微微动了动,转而睁开眼看起白芨的睡颜。
    玉昆宗这么对她,她难道就不想报复回去?
    明明该是恨的。
    自从白芨来到魔界,似乎更注重修炼与学习,像一块吸水的海绵。而恩怨情仇被她抛在脑后,似乎只要那群人再也不出现在她面前,也亦不会主动记起。
    该不会真的遵循着玉昆的教导,让自己灭了七情六欲,一心向道吧?
    想到这里,他低下头去,闲着的手去勾缠着白芨的发丝。
    白芨此时躺在床上,而他靠坐在床头。只要轻轻低下头,就能将白芨的表情尽收眼底。
    魔界的魔修并不需要一心向道。
    勾缠着发丝的手一紧,白芨吃痛皱眉,将头往他的方向又移过去了一寸,等感知不到疼痛,这才松了眉头。
    罢了……
    他淡淡地将手指从发丝中抽出。
    来日方长,身为师兄,他会好好教导师妹的。
    *
    今日是冯决被问斩的前一晚。
    白芨在酒楼里吃了几日的菜,几乎将菜单上的菜系都点了一遍,大大满足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就连百灵鸟也通过撒娇蹭到了不少好吃的。
    白芨知道自己寒毒发作时肯定把师兄当成了暖手宝,因此第二天她从床上醒来时,看到中间被割断开的帘幔,甚至不敢歪头看向身边的大师兄。
    这帘幔坏了得赔多少钱?
    而喻永朝靠坐在床头,没了帘幔,白芨便觉得这距离分外地近,让她莫名有些尴尬。
    最终两人相对无言地下了楼,点了一桌子的菜继续吃。
    只是今日有些怪异,平时这个时段,酒楼依旧有很多人来吃饭。而今天一楼就她和师兄二人,店里的伙计也不知去处,只剩下卫子昂一个人在柜台处算账。
    四周静谧得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喻永朝转着茶杯,忽然提高了声音问向柜台处的卫子昂:“卫老板,你家的茶确实不错。”
    卫子昂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算盘,微微一笑:“您能喜欢自然是最好的。”
    屋子里灯光昏暗,卫子昂又提了一壶茶上前,给白芨二人添了茶水,好奇地问着:“敢问您兄妹二人从何而来?看这位公子气度不凡……”
    他意犹未尽地收尾,给了足够的想象空间,也不算冒犯。
    喻永朝挑着眉接过那杯茶水,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我们是从王城外的偏僻乡野村庄里来的。带着小妹去城中找个好人家,这才置办了这身行头。”
    他露出了个极为市井的笑容,手指搓了搓,做了个数钱的动作:“要是能讨个好人家嫁了,也算是一家子衣食无忧了。”
    白芨十分配合地看了卫子昂一眼,露了个脸,随即娇羞地低下头。
    她师兄扯谎的能力真的绝了,张口就来,编了个俩穷鬼包装好自己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故事。
    怕逻辑有漏洞,喻永朝嘬了口茶,继续跟着卫子昂搭话:“也不怕卫老板您瞧不起,您看我们这几天住店的钱,都是小妹的追求者送的。”
    白芨:……
    她都不敢抬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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