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镜回到了白芨的手中,属于巫祖的那部分力量感知到主人,自然会与她融合。
    顾初衍怔然去看天上的棋盘,深感命运之莫测。
    大祭司微微颔首:“我知晓你的性子,故而不会将事情全权交予你。那面青鸾镜,是我命人投入古秘境的。冥冥之中,青鸾镜与巫祖自然会被相互吸引。”
    顾初衍冷声道:“她明明不想掌控预示之力,为何你要这么做?”
    巫祖将自己的能力封印于镜中,正是不希望转世后的自己重复踏上同一条路。可如今呢?如今却被大祭司给毁了。
    大祭司闭目不言。
    天上棋子流转,一股气劲自下而上将棋盘打乱。棋子噼里啪啦掉落在地,溅到石板之上,宛如珠玉之声。
    见到大祭司仍然没有反应,顾初衍拂袖离开。森林之中湿寒之气极重,狐皮抵御了大部分的寒气,却阻挡不了流入心中的凉意。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直到声音逐渐远去,侍奉在门口的小童阿言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进庭院,去将散落在地的棋子一枚枚拾起。
    大祭司不语,仰头感知着天上群星的位置。
    阿言将棋子拾完,不敢开口。手中的棋子在此刻朝着天上腾飞而出,落在了原本的位置上。
    他想起自己刚入大祭司门下侍奉的那一年。
    那时天上的棋子只有寥寥几枚,他也曾带着疑惑猜想为何大祭司要在天上下棋。
    后来他偶然发现,每当有祭司一脉的人离开十万大山,天上的棋盘便会多一个棋子。
    他脑海浮现出了一个想法:以天为盘,以人为棋。
    而此刻,阿言垂着头,听到空中传来一句呢喃声。他不敢抬头,只静静地站在角落之处,任由大祭司差遣。
    “解铃还须系铃人……”
    另一处,灼灼火光黯淡下去时,一柄青色的长剑自火中升起。剑长三尺二寸,身无余饰,魔纹走于其身,蜿蜒如长蛇。
    白芨久久凝视着身前的青剑,右手轻覆剑柄,将其拔出。
    然而还未等她挥剑,腰间的玉牌再次亮起,一看,竟是师兄的传讯。
    “随我去玉昆。”
    她没问为什么,只答了个“好”字。
    “魔界确实丢了一份至宝……而那份至宝,就在玉昆宗。”
    第90章 斩杀
    此时玉昆宗弟子居内, 林问夏正焦急地等着系统所说的那个盒子。
    已经过去了数天,系统布下任务以后就不见踪影。她为了这个任务已经几天没踏出过弟子居一步了。
    任务失败,直接抹杀!
    到底是什么盒子能让系统这般看重?
    正这么想着, 忽然窗门外的禁制被触动。还未等林问夏反应过来时, 一个人影沉默地立于屏风之后。
    “你是谁?”林问夏冷声道, 右手已经暗暗按住了寒溪剑。
    来人既然能破开她的禁制, 修为定将在她之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弟子居……难道,是系统派来送东西的人?
    林问夏眼皮颤了颤,仍未将手从寒溪剑上移开,缓慢地一步步靠近屏风的后面。
    两指并在一起, 一道冰柱从指间疾射而出。
    ——轰!
    屏风应声从冰柱射入的地方碎裂, 而屏风后的人影似乎顿了一下, 动作缓缓停下, 朝着林问夏的方向望了一眼。
    这一眼让她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林问夏谨慎地盯着屏风后的人影,然而那人没什么多余的动作, 弯下腰的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屋内。
    人已经走了,而她连送盒子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林问夏没理会碎裂的屏风残骸, 快步上前去往那陌生人方才所在的位置。
    屏风后,一尊黑色的盒子置于桌上。桌上还有她施出的冰柱,尖端处蘸了一点暗红的血迹,想来她突然的袭击伤到了那前来送盒子的人。盒身通体漆黑, 刻画着复杂的纹路, 带着一股极为不详的气息。
    这种气息足够证明,盒子里的东西定不是什么寻常之物!
    一股极强的探知欲从心间升起,让她忍不住向那漆黑的方盒伸出手。然而正在这时, 系统丝毫没有感情的声音自空中响起:“宿主。”
    林问夏吓了一跳:“系统?!”
    它怎么总是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系统沉默了一阵, 冷冰冰地提示着:“时间不多了。”
    再这么拖延下去, 怕是会耽误大事情。系统看了看林问夏伸出的手,在空中诡异一笑,提醒道:“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林问夏顿时一惊,想起系统所说的抹杀,终究是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探知的念头。
    当下,安顿好手中的盒子才是重中之重。
    她已经打探过了,后山的那片树林并无人会去。将盒子埋在那里,基本不会被人发现。比起好奇盒子里存放的东西,她还是更在乎自己的命。
    ——就算盒子里放了些什么影响宗门气运的东西,也与她无关。
    为了稳妥起见,直待到夜里,林问夏才拿着盒子前往后山。因着后山常年无人来,地上灵草灵植得了灵气疯狂生长,有些甚至没人腰际。
    而后将那布着诸多禁制的盒子沉入树下的一处土中。
    既然盒子已经放完了,系统给她布置的任务也就达成了。
    林问夏仍觉得心里发怵,回头望了两眼那盒子所在的地方,打算离开后山。
    然而阵阵钟声从远处传来,一声一声极有规律地响起。
    这是戒律堂的钟声。
    最近玉昆敲钟的频率是不是有些过于频繁了些?
    她蹙着眉往回赶,踏着寒溪剑拨开云雾一路前行,却见玉昆的弟子都在往山门之处赶去。
    咚——!
    又一声闷响传遍了整个玉昆。
    这钟声已经敲了第八下,林问夏脸色一变,回头看向后山的方向,见到后山依旧无人去往,神色不曾松懈。
    原因无他,此时第九声钟声已然响起。
    咚——!
    林问夏嘴唇翕动:“第九声……是敌袭。”
    正午十分,天色陡暗。
    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天空之上,宛若一整片乌云挡住了整个玉昆山的山脉。
    她瞳孔紧缩,赫然望向那遮蔽了天空的庞然大物。
    之前听闻寒冰潭中的天织从玉昆逃了出去,如今这生性暴躁的上古妖兽真正出现在她眼前之时,方知自己渺小,修仙之人渺小。
    天织展开了它的双翼,一片阴影打下,玉昆的弟子如临大敌般布了阵,各自持剑守在山门内。
    玉昆掌门迎风而立,望着护山大阵之外的巨兽,威压自身上暴起。大乘期的威压散出去,掀起一股无形的巨浪——山门之外的树木齐齐断裂,连台阶上的石板都发出脆裂的声音。
    掌门负手而立:“既然从冰牢中逃了,如今为何还要自投罗网?”
    天织懂人语,能够与人交谈。如今威压放出,天织岿然不动,掌门不免心生忌惮,没有贸然出手。
    那上古妖兽口吐人言,金色的眸子宛若两盏不灭的灯直视着玉昆掌门:“区区人类,竟妄图关我,等你们道清回来再说吧。”
    掌门的脸色难看起来:“真是狂妄的口气。”
    道清已经飞升千年,天织那时只栽到过道清老祖的手中。如今千年过去了,就算有寒冰潭中寒气的压制,天织的实力仍不容小觑。
    护山大阵开启,周身剑光流转,封存了当年道清留下的剑意。
    天织轻蔑一笑,它人面兽身,张开双翅之时,整个山门处都被遮住。
    “倘若我想进去,谁能阻拦我?”
    那双翅展开的动作却诡异地轻柔起来。
    听闻天织性情凶残,生性暴躁,此时的动作像是在保护什么一般。
    林问夏凝神望去,果真见那妖兽的翅羽之间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她死死地盯着那道熟悉的人影,与记忆中的身影一对比,失声高呼道:“白芨!”
    她的喊声不算大,但是在场的修士都听见了,随着她的视线望向天织身上的那道黑色身影。
    什么?!
    白芨为什么会同天织在一起?
    眼前的凶兽无比暴躁,却在白芨身下甘愿去当一个坐骑,究竟发生了什么?
    掌门颔首:“白芨小友。”
    他并没有对白芨产生半分轻视。无论如何,能驯服天织,她的这份能力就不可不重视。
    黑衣飒飒。
    白芨足尖借住天织的翅羽腾空而起,落于玉昆山门外,朗声道:“我有要事与掌门商谈。”
    她侧目去望天织,后者伏下头,巨大的爪子微微向后退了两步。当天织的兽爪移动之时,整个山门之间都在轻微颤抖。
    白芨道:“这是我的诚意。”
    掌门略一思索,摆摆手:“关阵。”
    “她身上定有古怪,怎可放她进来?”出声的是景恒。他耷拉着脸,一双浑浊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山门之外。如今他的脸上爬满了皱纹,显得整个人死气沉沉。
    徐白一时心情复杂:“景恒长老,她只是一个出窍期的修士,我们宗门上下这么多人,又有大乘期的掌门坐镇,还怕她一个不成?”
    他沉下声音:“就算她进来之后反悔,护山大阵再次打开也是眨眼之间的时期,想拦住一个天织易如反掌。”
    景恒咧开了笑:“只是一道剑气,拦得住天织?倘若这妖兽进来了,估计三两掌就将你碾成了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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