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战场’的仆从对浮生道:“客人们都已经散了!”
    浮生不死心,“那关将军呢?”
    “二爷送三爷回住处去了。”
    浮生听了叹口气,一路出了郡府,孤身郁郁地往医馆走。
    抬头看天,天上冷月凄迷,可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比那月还要凄凉。
    唉!这白衣轻衫,算是白借了!
    *
    小医官正在窗前忙忙碌碌,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浮生跨进门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正纳闷间,浮生已发现了他。
    浮生随口叮嘱小医官早些回家,便转身进了内堂。
    进了卧室,顺手关好门,然后一边儿往里走一边麻溜地解开衣服上的扣子,这衣服太紧了点儿,勒得她有些透不过气。
    等等?好像有些不对劲儿?怎么卧室里竟有股淡淡的酒味儿?
    浮生停下手中的动作,猛然回头,赫然瞥见油灯的阴影里立着一个黑乎乎的颀长身影。
    有贼!这个念头蹦入脑海,浮生本能地扯开嗓子,大声惊叫起来,可惜声音还未扩散开去,便觉一温热的身体从后面靠了上来,下一刻,浮生的嘴被死死捂住。
    “是我!”沉稳略显仓促的声音。
    浮生愣住,回眸仔细一瞧,灯光下一脸无奈的可不正是她家关二爷!
    心意
    “关将军!”
    浮生惊得不轻,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只听‘哐当’一声,房门被粗鲁地撞开,小医官跌跌撞撞地闯进来,前脚没及时止住,脑袋差点儿撞到柜头上,好不容易摇摇晃晃站住脚,侧眸一瞧,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浮生衣衫半解,正红着脸半倚在关羽的怀中,这画面暧昧绯靡,不能不令人浮想联翩。
    “我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小医官一脸尴尬,忙收回脚步要往门口退。
    浮生与关羽同时弹开一步,齐齐转眸喝道:“胡说什么!”
    小医官吓得一个机灵,连连摆手,结结巴巴道:“没,没……我来是想告诉姑娘……关将军正在房中等候姑娘!”
    早干嘛去了,这会儿子还用你通知什么劲!
    浮生又好气又好笑,想来是小医官方才忘了说,此时忽然记起,才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她见小医官单脚跨出门槛儿,尴尬地不知是进还是退,心中的闷气便一下子去了大半,于是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你去吧!”
    小医官如蒙大赦,一转身‘兹溜’便没了踪影。
    “将军怎么来了!”浮生背过身,抬手重新扣好衣服上的扣子。
    关羽见浮生转过身,忙垂下眸子不去看她,只沉声说道:“我送了三弟回去,便在城中走走,不知不觉便到了这里。”
    浮生‘嗯’了一声,面上火辣辣的烧着,心里却一阵甜蜜。
    关羽顿了顿,突然问道:“今日宴饮,你怎么没去?”
    浮生一愣,谁说她没去!她还正为这乱七八糟的事儿窝着火呢,可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也没必要跟她家关二爷唠叨,只好编个理由,道:“我有旁的事!”
    关羽点头,道:“如此便好!”他之前一直担心她出了什么事儿。
    浮生转回身,指了指椅子,招呼关羽坐下,又拎起水壶帮他沏茶。
    纤指捏着竹勺舀了茶叶放入碗中,又将开水往碗中倾倒,清新的茶叶香味便随着升腾的热气扑面而来。
    浮生将热气腾腾的茶水推到关羽跟前,笑道:“古城之行还算顺利吗?”
    “尚好!”关羽目光扫过浮生,见她一脸轻盈的笑意,心头霎时有些失神,顿了顿,方接着道:“这些天,医馆里也还好吧?”
    “挺好的!”浮生揽衣在对面坐下,双手随性地拨弄着腰间的流苏,突然想起陆蟠之事,不由‘扑哧’一笑,道:“将军不知,浮生如今做了别人的师傅!”
    “哦?”关羽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滞,侧眸看向浮生,见她脸上挂着笑,心情极好的样子,心情便也豁然开朗起来。
    浮生见关羽含笑看着自己,兴致更加高涨起来。她坐直身子,将双臂支在桌面上,绘声绘色地将陆蟠拜她为师的前前后后讲了一遍。
    关羽认真听完,蹙眉道:“你若是不愿收这陆蟠为徒,我可以帮你去跟陆大人说!”
    浮生笑道:“刚开始是被逼无奈,相处了一阵子之后,发现这陆蟠也并非全然无可救药,他身上还是有一些可取之处。”
    关羽摇头轻笑,道:“比如呢?”
    浮生一愣,托着下颚想了想,认真道:“比如说我现在打他,骂他,说他什么,他都不敢叫一声苦!”
    关羽突然想起当年孔夫子那句‘苛政猛于虎也’,不由抿嘴而笑。看来浮生这‘三不许’协议,效果还不错。他险些就要同情起这个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陆家大公子来。
    浮生见关羽嘴角勾起指向不明的笑意,不乐意了,她斜着脑袋看一眼关羽,然后低了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小声嘟囔道:“有那么好笑吗?”
    关羽绷住笑,道:“不好笑!”
    浮生咧开嘴对他做一个鬼脸儿,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关羽盯着浮生悄悄打量半天,直盯得浮生浑身老不大自在,他才突然幽声道:“裙子很好看!”
    浮生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关羽这是在夸她,不由脸上一热,低眉羞答答盯着手里捧着的茶碗,小声嘟囔道:“难道人就不好看吗?”
    这声音细弱蚊蝇,不仔细听根本分辨不出来,关羽身怀武艺,听力自是比常人要好一些,浮生的话,他一字不落的纳入耳中,心中想要说些什么,可面上仍不动声色,宛若没有听到一般。
    “唉——”浮生悄悄抬眸看一眼关羽,见他一脸平淡,不由闷闷地轻叹一口气。
    真是一根木头!
    关羽听见叹息,目光轻轻转了半天,才伸手从袖口里摸出一个锦盒,放在桌面上,顺势推到浮生跟前,道:“这是我从古城带回来的。”
    浮生一愣,这是?
    礼物?!
    她家关二爷也会给人带礼物?!
    浮生一时受宠若惊,喜得合不拢嘴,连双颊都飞出两朵红晕来。
    关羽见浮生一副小儿女情态,喜笑着宛若痴了一般,不由蹙起眉头,关切道:“你没事儿吧!”
    浮生回过神儿,忙摆摆手,示意无碍,然后伸手将锦盒捞起,捧在手中,好奇地打量一眼,喜滋滋道:“是什么?”
    关羽一本正经,道:“打开看看。”
    什么东西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
    浮生狐疑地看关羽一眼,然后拨动大拇指,向上一挑,挑开了盒子。只见锦盒之中,安静地躺着一把镶着珠玉的匕首,寒光凛凛,似是锋利无比。
    匕首?浮生一愣,这是关二爷送给她的礼物?或者说是一个男人送给一个女人的礼物?
    “这——”
    浮生欲哭无泪,关二爷啊关二爷,您这是要上头条的节奏吗?普天之下,从古至今,这种礼物,恐怕只此一件,绝对独一无二了吧?
    虽然浮生深知她家关二爷不谙此道,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可不是胭脂水粉,不是珠宝首饰,不是丝帕锦囊,至少不应该是一把匕首吧!她又非舞刀弄枪之人——
    好不吉利的说!
    关羽见浮生嘴角挂着尴尬的笑意,颇为纳闷:不是说寻常女子收到礼物,都会欣喜不已的吗?
    “这不是普通的匕首,是当年高祖皇帝随身之物,辗转落入二弟手中,我从他手中赛马赢来,你且收好,危机时可以拿来防身!”关羽怕浮生没有认清这匕首的价值,又认真解释一番。
    浮生‘嘿嘿’‘嘿嘿’地讪笑:问题不在于这是不是一把普通的匕首好伐!
    关羽见浮生的反应依然有些不大对头,不由蹙眉道:“你不喜欢?”
    浮生双眸一张,忙连连摇头,一把抱起锦盒,咧开嘴笑道:“喜欢,喜欢——”
    关羽这才凝眸轻笑,摸一把美冉,放心地端起茶碗。
    浮生愣愣地盯着盒中之物,心中兀自尴尬,算了,算了,无论如何,只要是她家关二爷送的,她都喜欢!
    *
    “师傅,你听说了没有?”陆蟠瞅空凑到浮生身边,一脸神秘的笑意。
    浮生抬眸瞪他一眼,沉声道:“新药入柜了?”
    “放心,妥妥的!”陆蟠一拍胸脯,转而警惕地瞅一眼周围,复压低声音,兴致勃勃道:“昨天师傅没到场,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什么好戏?”浮生心不在焉地敷衍一句,依旧埋头写写画画。这几日天气炎热,城中百姓中暑者极多,她正忙着研制解暑防暑的新方子。
    陆蟠挽起袖口,一边弯着腰,殷勤地帮浮生研墨,一边笑嘻嘻道:“昨个宴席上,皇叔多喝了几杯,不知为何,突然便要替关将军做媒,要撮合他与萧大人的小女儿。那萧姑娘可是出了名的花容月貌,美的跟画儿上的人儿一般——”
    浮生早停下了手中的笔,蹙眉看着陆蟠,她听说刘备要为关羽做媒,心头兀自一紧,又听陆蟠赞那萧姑娘花容月貌,脸上不由黑了黑。那萧姑娘浮生见过,不得不承认,那是一标志的可人儿,知书达理,说起话来温声细语,正是男人喜爱的类型。
    “关将军……他答应了?”浮生心头一阵难过,关二爷昨晚来找她,竟只字未提此事,也不知是有意将她蒙在鼓里,还是觉得此事不必特意知会她知道。
    可那礼物又算什么?既然中意别人,又何必再来惹她,亦或是她叶浮生自作多情,人家关二爷只是为了表示对她相助刘备的感激,根本没有旁的意思?
    陆蟠没有注意到浮生的异样,仍笑嘻嘻道:“哪里!关将军若是答应,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了!”
    浮生一喜,“他,拒绝了?”
    “关将军含糊了几句,倒也没有当场拒绝!”
    浮生心底一沉,怕关二爷多半对人家姑娘有意,只是不好意思表现的太迫切罢了!
    陆蟠终于看出浮生有些不大对劲儿,不由蹙起眉心,关切道:“师傅可是累了?”
    浮生郁郁地摇头,道:“后来呢?”
    “师傅您可算问到点子上了!”陆蟠一拍桌面,忙放下手中的磨石,迫不及待地八卦道:“那萧姑娘八成是看上了关将军,她见关将军模棱两可,以为有戏,便自作聪明地起身敬酒,结果关将军愣了半天也没接,还是皇叔轻咳了一声提醒,关将军才接过来饮了!”
    浮生愣住,隐约似有所悟,怕她是错怪了关二爷,关二爷是忠厚之人,定是怕伤了萧姑娘的颜面,故而没有直接拒绝,可那萧姑娘不死心,偏要借势施压,才引来这许多尴尬。
    浮生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她家关二爷也真是的,不喜欢就直接拒绝嘛,哪里来的这么多顾虑,到头来徒增烦恼,真是活该!
    “师傅您不知道当时场面有多尴尬!那萧大人见关将军神色勉强,登时气得脸色铁青,忍了半天没忍住,起身扯起自家女儿,二话不说便甩袖而去!”
    陆蟠说到兴起,犹自兴致勃勃地接着道:“可怜那萧姑娘被他父亲强行拽走,犹自回头依依不舍,看得徒弟我这心坎疼了又疼,你说我陆蟠咋就没这么好的命儿?要是有一个美人儿这般待我,我……唉!师傅,你说……”
    陆蟠一回头,见座椅上空空如也,不见了浮生。
    论‘强抢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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