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值不值得,你被爱着才是最值得的,知道吗。”
    “白白很好,值得拥有世间最好的一切,比如最好的我。”
    白笙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多少真心,只知道她恐怕差一点儿就要被他骗了。
    天底下哪里会有至死不渝的感情,可笑。
    六月份的天,哪怕是海岛上都炎热不已,唯独她所在的小院冬暖夏凉,一棵桃树终年花开不败。
    西风卷卷,残绯翩翩。
    刚从外面提着一条大青鱼回来的闻瑜见她正在收拾东西,眉心一跳加快脚步上前,想要伸手抢过她手上包裹,又失了勇气。
    只能气鼓鼓地用眼睛瞅她,明知故问:“白白,你在做什么啊?”
    正在收拾衣服的白笙动作一顿,继而加快速度:“我想要离开这里,你会帮我离开的,对吗。”
    如今的她想要离开这里,唯有借助他。
    想想,还真是可笑得很。
    “是这里不好吗,还是有哪里住得不习惯,你不喜欢这里。”问话时极为小心翼翼,仿佛她就是一只易碎易折的玻璃蝴蝶。
    白笙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伸出手试图抓住一缕阳光,羽睫微颤:“这里很好,只是不适合我。”
    这里就像是一个隔绝了任何危险,烦恼的世外桃源。
    她也像一只被娇养的金丝雀日复一日活在这种无趣,且活在悔恨,痛苦的氛围中。
    况且天底下男人的深情又有哪一个可信,多的是薄情寡性,见异思迁之辈。
    一年,两年,三年还好,要是十年,百年,千年,万年,哪怕当初说爱你爱得山崩地裂,海枯石烂的男人也会变心,何况她有自知之明。
    “你才刚醒过来没多久,等你身体恢复得再好些,我们就和你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再等等,他派出去的人说不定就能找到沙漠之心的下落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也不想太过于麻烦你。”既然做了决定,就要贯彻到底。
    说过不见,为何要见。
    “我们是一家人,白白怎么乱说麻烦不麻烦的话。”闻瑜情急之下拉住她的手,却很快被抽离。
    掌心的温度未曾散去,她嘴巴里先冒出寒流:“我不喜欢你。”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心口钝疼,嘴里说的却是情话。
    “你值得拥有更好的。”语气平常稀松得像在和他讨论今天天气怎么样,墙外红梅新开几枝。
    “他们再好都不是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他就是那么死心眼,认定一个就决定不会改。
    她之前说不要他们父子三人肯定是气话,当不得真,刚才说不喜欢他,也是气话,或者是怕自己会拖累他才说的。
    离开无妄海那边,万里无云,风平浪静,不知打哪儿飘来一朵海棠花,不偏不倚沾上她发间。
    乌檀留红,春色盎然。
    “白白打算去哪里?”闻瑜站在她身侧,想要为她取下,又觉得这朵艳花格外衬她。
    “漠北。”
    如今能帮她重塑仙根的唯有沙漠之心,她还想要看一下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
    以及她的心眼很小,小到龇牙必报!
    “我………”我陪你都没有说完,只见她提着包裹快速拉开他们距离。
    更冷漠无情地吐出:“你我二人就此别过。”?
    第88章
    “爹爹, 娘亲就那么走了,要是半路遇到危险怎么办。”闻雯见到一个转身就没了影子的娘亲,急得不行, 偏生爹爹还拎着她后衣领子。
    她在奋力挣扎, 即便用上了双手双脚也是一只扑腾扑腾的大胖鹅在摇摆摇摆。
    “有些保护不一定要明着,知道吗。”
    “啊?”
    作为课代表的闻枫敲了下她的小脑袋, 解释道:“爹爹的意思是娘亲肯定不想要麻烦我们才会这么说的, 或者不想让我们看见她变成一个普通人,只能依靠我们才能生活的样子,所以我们就跟后面偷偷保护娘亲就好。”
    爱,不一定是要明目张胆地轰轰烈烈,可以是细水长流,也可以是不求回报的默默付出。
    “哦。”不过她总觉得哥哥的解释有点不对, 但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
    离了修为的白笙才发现光靠两条腿会走得那么的慢, 从天亮到天黑都没有翻过一座高山, 她反倒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沾了汗渍的头发黏在脸颊, 脚底不知道磨起了几颗水泡, 还得警惕潜伏在黑暗中的妖兽, 毒蛇。
    如今的她,尚没有与之抗衡的实力。
    寻一棵树打算靠着歇息片刻,原本摸向野果的手突然在黑暗中摸到了一个滑溜溜, 冰冷冷,离开时还带上一层浓稠腥臭液体的生物。
    将喉间口水咽下, 缓慢的, 僵硬地挪动脖子, 一滴冷汗从额间顺着往下滴落。
    只见一条二阶迅猛蛇正用那双幽幽碧绿竖瞳盯着她, 粗如小孩腰的蛇尾正绞死着一头野兔。
    空气弥漫着独属于爬行纲蛇目的腥臭阴冷,怪不得前面一路走来都那么安静,感情是在这里等着她。
    捏紧了手中唯一能称得上武器的匕首,思考着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将它击杀,目光环扫四周寻找着对她最有利的位置,将外袍撕成布条缠在手臂上,主要防止被喷洒的毒液腐蚀肌肤。
    修为没了可以再练,最怕的是失去了面对挫折,恐惧的勇气。
    迅猛蛇没有想到这个小小人类见到它居然不怕,一双碧瞳亮得吓人,宛如燃烧于黑暗的幽幽篝火,蛇尾绞着野兔糜烂成烂泥。
    敌不动,她不动。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一片树叶飘落。
    迅猛蛇獠牙大张迅速朝她攻来的瞬间,白笙腰间发力往下弯躲过它攻势,头部与腰部几乎平行成一条直线。
    跪着的双腿接着力的冲刺,持刀滑到它视角盲区,手中匕首刺进它腹首,在它吃疼的瞬间往下划。
    腥臭温热,带着腐蚀性的黑血溅出,所幸快速用了缠有绑带的手臂遮住脸,否则不堪设想。
    更庆幸这把匕首锋利得削铁如泥,且带有阵法,要不然不是被腐蚀,就是被那身硬如钢铁的蛇皮崩断成两截。
    迅猛蛇吃疼,蛇瞳由碧变红,蛇尾疯狂扫断离它最近的一切。
    一时之间,乱石断木齐飞,不少细碎石子打得镶在脸上生疼。
    差点儿被甩出去的白笙紧咬牙根,举起差点儿被蛇毒腐蚀成白骨的手臂持刀往深处刺,用力往下划。
    匕首削铁如泥,切到骨头也像是切一块豆腐。
    渐渐地,原本挣扎中的迅猛蛇动作越来越小,气息也在不断减弱。
    直至生息彻底消失………
    斩杀一条迅猛蛇后早已精疲力尽的白笙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耳朵高高竖起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风吹草动。
    忽地,树叶婆娑带着枝丫截落,令她不得已提前打起精神。
    无论等待她前来的是什么,她都要活着。
    随着枝叶簌簌声越来越近,她的整颗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双手攥紧匕首,脚步后移寻找着一个进可攻,退可逃的位置。
    近了,那道声音越来越近。
    倏而,一只夜鸟啼空而飞,又忽然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主人,是我,我是小烛啊。”一个穿着红衣服,红头发乱糟糟像刺猬毛根根竖立的小男孩钻了出来,没有眼睛的眼眶里只有两簇小小的火苗跳跃。
    见是他,白笙那颗高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往回放,继续用匕首截尸着迅猛蛇。
    看着它空空如也的腹部,想着里面要是有一颗妖丹,她是否能用那颗妖丹重新修炼。
    虽说这个过程很痛苦,在遭遇雷劫时承受的数量更是他们的一倍,她仍是产生了心动。
    “我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当不起你们的主人。”
    “谁说当不起的,反正我这辈子就认定你是我的主人,无论你是修道者也好,普通人也好,都改变不了我的想法,改变不了你是我的主人。”小烛双手叉腰,严厉呵斥她这种要不得的想法。
    “就算你不要我,也不能改变我的想法,以后你去哪里,我就要跟着去哪里,就像是一条缠着你不放的小尾巴。”当年要不是她救回他,他现在早就不在人世间了。
    就连签订契约,也是他死皮赖脸磨了好久才成功的。
    她并未言语,只是快速地剥蛇皮,切蛇肉放在火上烤。
    手上提着一只野山鸡的烛龙坐在火堆旁,抱着膝盖,乖巧地问:“主人要不要吃烤鸡,这是我刚打到的。”
    “我不吃,小烛吃就好。”白笙将烤好的蛇皮放下,“小明呢?”
    “小明有事在忙,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主人不必担心。”至于去了哪里,现在还是秘密。
    躲在阴影处的父子三人正一致地拿着馒头在啃,回想到先前一幕仍是心有余悸。
    闻雯拍了拍胸口,像是吃得太快被噎到一样难受:“爹爹,要是娘亲打不过那条大蛇怎么办。”
    在那条蛇扑过去的瞬间,要不是被哥哥拦住,她早就冲上去将其撕成碎片。
    “不会的,娘亲不会打不过。”闻枫见她嘴边沾了碎屑,抬手拭去。
    话虽如此,不过她更好奇的还是:“哥哥,你说爹爹为什么要安排一条蛇出现?”
    “应该是为了给娘亲增加自信。”如今的娘亲,最缺乏的就是自信。
    她的修为离她而去,她曾与妖兽对战过的经验,之前练体的经历却不会背叛她。
    他们一直都在,唯怕遗忘。
    随着天亮来临,靠着树底睡了一夜的白笙睁开眼,见到的是盘成蚊香将她圈在里面,好让她取暖的烛龙。
    或许是他做了什么美梦,大嘴偶尔发出两句嘤咛,察觉到她醒来,才迷迷瞪瞪地睁开那对灯笼眼。
    “主人,你怎么醒那么早。”大脑袋往她脖子拱了拱,气得不远处的闻瑜牙根痒痒。
    “睡够了,自然就醒了。”陌生的地方,又怎能真心睡得香甜。
    “主人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漠北。”
    烛龙想到此地距离漠北有挺长一段距离,游动躯体在她面前停下:“我驮着主人,这样能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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