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孩为他发声之时,他忍不住又燃起了一点希望:
    会不会,她其实还有那么点在意他?
    不奢求喜欢,只要一点点的在意就可以。
    谢子成因此想去试探“这一点点”可能。
    团队都劝他最好先沉寂一段时间,干脆先到国外进修,换他一直想尝试的话剧这条路重新出发。协议恋爱是不光彩,曝光后确将成为永远的黑历史,但互联网热点和大众记忆都是有时效的,待他带着更好的作品回归,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经纪人劝说道:“就算你放不下沈兮,想和她告别,也可以私下约她见面。没必要风口浪尖还特意去综艺找骂,这样只会让你本就岌岌可危的名声更加雪上加霜。”
    从前的谢子成最在乎这些。
    可这次,他对经纪人说:“无所谓,已经没什么可值得失去的了,这次我想选她。”
    于是谢子成主动和综艺方沟通,恰好夏楠也想借节目向她喜欢的某个人道别,几方交涉后他们拿到了这个机会。
    现在这个“校园日常”主题,说是谢子成和夏楠共同策划,可实际都由谢子成一手制定。
    每周一的校门值日,课间操短暂的对视,篮球场送出的矿泉水,那都是他与沈兮的青春日常。
    谢子成制定这些拍摄项目时,其实没想太多,他只是想告诉那个少女:她曾经递出的青涩暗号没有石沉大海,他其实都收到了,他想趁着这次机会,给她一次早该得到的回应。
    “天台自白”开始前,谢子成下意识先用目光找寻到沈兮的身影。
    高台之下,她也正仰头看向他。
    不知是否错觉,他觉得少女的眼里隐隐有些兴奋,似乎很期待接下来的环节。
    谢子成一时更增强了几分信心:或许,自己在她心底真的还拥有一席之地呢?
    但谢子成深知,自己先前正是败在“自以为是”上。
    所以即便在自白环节,他的计划也并非直接公开表白。
    谢子成移开目光,最终看向远方道:
    “我的青春其实没有遗憾,虽然那时我正身处低谷,但我遇见了一个治愈我的女孩。她总是说,我拯救了她的人生,可实际上被救赎的那个人是我才对。
    没有她,就不会有那个光鲜的谢子成。
    但谢子成却行差踏错,辜负和浪费了她所有的好意,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她曾因为我背负了很多骂名,可我却一直像个懦夫一样,躲在背后毫无作为。
    时至今日,我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我不奢求还能得到她的原谅,但欠你的这句‘对不起’,今天应该要还给你。
    对不起。还有,谢谢曾遇见过你。
    最后祝你人生平安顺遂,再不要遇见我这样的懦弱之人。”
    谢子成的这番话,没有一句提到沈兮的名字,却又字字都指向沈兮。
    但他没有如他人猜测的那样,借着这个机会冒险向沈兮表白,他这番话,更像是在回应沈兮微博的声明。
    沈兮那时说是谢子成拯救了身陷绝望的她,谢子成现在说,实际上沈兮也救赎了他;沈兮说拿他当哥哥,真心没有被错付,谢子成回答说都是自己辜负了她的“好意”,他说对不起。
    通篇下来,不像表白倒像是谢子成迟来的忏悔。
    或许男人想要道歉的心是真诚的,可他这番话一说,其实反而坐实了先前,有关沈兮倒追他却被真心错付的流言。
    虽说坐实后,挨骂的人泰半还是谢子成,沈兮说不定又能“无伤卖惨”吃一波心疼红利。
    但她本人还是感到非常不爽。
    沈兮看着从高台退场的谢子成,眉头紧锁,眼里只剩失望,是一种对这个人人格的失望。
    谢子成的道歉搞得这样大张旗鼓,看起来似乎很正式很郑重的样子,但她却极度怀疑他的动机。
    自己的微博发了都那么久了,真心想回应想道歉的话,根本不必等到今天。
    沈兮甚至觉得,谢子成借着综艺告别又道歉的,是有意想测试大众对他的容忍度,从而为今后的路做打算。
    口上说着对不起,但心中却装满了算计。
    她没看到诚意,相反,只看见了他满腹的自私自利。
    从前团队的人都说谢子成是个只知蹭热度的渣男,沈兮从不相信从没放在过心上,但今天,她觉得24岁的谢子成的确是。
    沈兮是最后一个“天台自白”的人,她深呼吸平复心情,举步朝上走去。
    为方便拍摄,所谓的“天台”其实只是一个两层高台,只需走两层楼梯便能抵达。她上去的时候,谢子成刚好下楼,两人交错,她目不斜视没给他一个眼神。
    既然谢子成没有告白,沈兮其实也没有抖出自己心有所属的必要。
    但她想了想,还是望着天边的白云说:
    “我最近很幸福,所有的秘密都有人可以分享,其实没有什么自白想说。
    就分享下我最近的新感悟吧,那就是——游戏真的好好玩啊!各位小朋友们一定要努力学习,早日上大学抽时间劳逸结合的玩游戏,到时候你就会跟我一样幸福!
    最后就是,我最近因为拍戏更喜欢电竞选手了,我觉得我未来的男朋友,他一定会是一名职业电竞选手!
    自白结束啦,祝大家青春无敌,快乐无拘!”
    沈兮自白时说的完全是不相干的话题,压根就没回应谢子成任何,仿佛没有听出对方说的那个“她”就是沈兮。
    因为在她看来,对于已经不想理睬的人,无视才是最好的回答。
    江赐方才忽然来信,令沈兮也有点想他。虽然还没有正式和他在一起,现在也不是公开恋爱的合适时机,但隔空回应一下真正爱自己之人未尝不可。
    她想,与其和陌路人置气,倒不如将关注留给喜欢的人。
    待本期节目播出之后,这就是自己回赠大神的礼物!
    于是,在所有嘉宾都大谈青春伤感与遗憾之时,唯有沈兮秉持住一贯的轻快无忧风格。仿佛在一个“梦想主题”的演讲中,别人都说想当科学家设计师,而沈兮说她希望学校明天可以放假。
    摄制氛围瞬间上扬,倒意外适合用来作本期收官。
    总导演便干脆打板宣布收工。
    不过,今日迟到的沈兮需要接受惩罚,她得单独留堂清扫拍摄残留垃圾,真正地做一次值日。
    沈兮知道节目组这样安排,都是为了宣扬正能量避免被过度解读,她对此并无异议。
    唯一担心的是:谢子成会再凑过来。
    不过,这个男人似乎也没变成她想象中的那样差劲。
    在沈兮被发放一把大扫帚时,谢子成并未再纠缠,转身走得还算利落。
    她终于重重松一口气,毕竟是曾喜欢过的人,她还是希望为彼此留一点体面。
    麻烦自动走掉,沈兮也就加快了手上动作。
    很奇异,从江赐发来那两条消息后,她的脑袋就时不时想起他,想快点回去见他。思及此,沈兮想到什么又停下扫除,先重新拿出手机点开了“心情晴雨表”。
    她忽然想填一填这个,然后期待下,大神会根据这个晴雨表送什么样的礼物。
    但今天要怎么填呢?
    早上该是愤怒,可江赐的小程序漏掉了这个情绪。沈兮想,今晚要向大神反馈下,让他多加一组愤怒代码!
    下午被谢子成纠缠,沈兮填了个唉声叹气的心情欠佳。
    不过傍晚时分,也就是此刻,她思念起大神还是蛮开心,便给了个大笑脸。
    “沈——兮!”
    开小差间结果班主任去而复返,梁影帝拿纸轻拍她脑袋,“服了你了,我说导演怎么突然要我回来监工,你怎么扫个地也能开小差?”
    沈兮:……
    她立刻收起手机,一边行动起来一边道歉:“对不起梁老师!我立刻行动,保证五分钟就完成任务让您下班!”
    在影帝陪自己加班的压力,以及迫不及待想回基地看看江赐今日赠礼的期待之下,沈兮果真如有神助,不到五分钟就清扫好了高素质剧组的疏漏那一点点垃圾。
    梁影帝朝她比个赞,立即开溜。
    沈兮洗个手,也飞快地朝校门外跑去。
    然而——
    当她行至校门时,步伐却猛地慢下来,最后驻足直接停下了。
    沈兮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谢子成,原来他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校门口等着她。
    见她出来,谢子成主动迎上来。
    “兮兮,可以和你聊几分钟吗?”男人说着向她递来一瓶牛奶。
    沈兮目光落在他手上,微微出神。
    那是她学生时代最喜欢的牛奶。
    高中时沈兮沉迷韩剧,剧里的服饰、周边和美食她通通都要拥有,这款香蕉牛奶是她刚暗恋谢子成时的最爱。她几乎每天都要专门去买,自然也没少偷偷为谢子成送去。
    十六岁的沈兮大概永远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谢子成竟真的会给她回应,为她送来她最爱的牛奶。
    可是——
    沈兮笑着摇摇头,并没有伸手,她意有所指:“谢谢,但太晚了。”
    她拒绝了谢子成的牛奶,紧接着又拒绝他本人:“而且,我要说的话微博上都说了,你要说的话我刚刚也都听见了。答案已经很明朗,我想,我们也没有什么再聊的必要。”
    沈兮话毕便立刻要走。
    “兮兮!”谢子成却又叫住她,急急地解释,“我和夏楠协议恋爱,是因为我不想卑劣地继续从你那获得红利。让你去现场,也只是我认为自己配不上你的喜欢,才想故意推开你。”
    沈兮脚步一顿。
    谢子成便立刻又道:“兮兮,你对我的好,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但我从不认为自己给了你多大恩惠,你的好我受之有愧,我本能地怀疑自己不配,所以才会弄巧成拙。”
    他说:“兮兮,我真的无意要伤害你。”
    沈兮转过身,内心彻底失望。
    “所以呢?”她反问他,“谢子成,你现在和我讲这些,究竟想表达些什么呢?”
    谢子成一愣,像是被问住了。
    好半晌,他终于道出了今日的最终目的:“兮兮,我们还有可能吗?这一次换我重新走向你可以吗?”
    沈兮不由哂笑:“谢子成,你究竟是有多看不起我?”
    “我追你的时候你不以为意,随便找几个借口,当我面和其他女人官宣恋情。现在你觉得是自己弄巧成拙了,就又来要求我和你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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