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这儿还有人!撬棍!撬棍!”
    “大家一起用力!加油啊!”
    “这边有伤员,马上抬过去医治!!”
    “那边!那边有啼哭声,下面一定有活人!”
    人群熙熙攘攘奔流不息,从中午忙到天黑,又从天黑忙到深夜,深夜再到天明。
    足足两天两晚没休息,终于将全部人员被救出。
    “村长!所有的废墟翻遍了,人数也齐了!”小栓子气喘吁吁说。
    他的旁边是几十条大汉,大部分都是羊场跟牧草的管理员工。
    在王富贵的熏陶下有组织有纪律,立下了汗马功劳。
    “报数!把死亡的,受伤还有幸存的,全部给我报上来!”
    “报告村长,桃花镇在籍人口一共两千三百人,死亡六十一人,重伤一百五十二人,轻伤三百多!剩下的都在这里跟打麦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蹬蹬蹬,王富贵后退两步。
    做梦也想不到一晚的时间六十多人失去生命,一百五十来人手脚不全。
    除了人命还有倾倒的房屋跟损失的财产,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村长,接下来咋办?”小栓子问。
    富贵仍旧咬咬牙发布命令。
    “栓子!听我的命令!将所有人分成四组!
    一组人有海涛哥带领,救助伤员!
    一组人有小芹姐跟金燕姐带领,寻找粮食跟铺盖,搭建窝棚!
    一组人有你带领去山外,购买各种药物跟必需品。最后一组……想办法把死者安葬。”
    王富贵的声音在颤抖。
    他不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三五句话就把工作安排得妥妥当当。
    “可是……村长,出山去卖药,我没钱咋办啊?”长栓有点发愁。
    王富贵立刻掏出怀里的存折递给他。
    “所有的资金我先垫付出来,多聘请医生,多买好药……就靠你了!”
    长栓接过钱点点头:“弟兄们跟我来!咱们出山,搬运药材!”
    十几个青年一哄而上,奔向三里地以外,必须先把路修开。
    因为山路不通,医生跟药物就无法进入。
    那些钱说是富贵垫付的,其实等于打水漂。
    还剩四十多万,那可是他去年一年的收入,为了救活山民啥都不顾了。
    也就是说,一场大地震将他彻底打回原形,重新又回到了贫困线。
    但是不怕,人才是根本,人才是最重要的财产,只要人活着,钱还可以再挣。
    长栓离开后,富贵马上奔赴打麦场救助伤员。
    何先生一走,山里没了医生,他这个兽医必须亲自出马。
    小芳跟杜鹃为他打下手。
    他帮着人正骨,缝补伤口。
    有个人的手臂跟两腿被砸得血肉模糊,粉碎性骨折。
    王富贵二话不说,将他按在木板上,咯吱咯吱利用锯子截去断肢。
    惨叫声在打麦场上响彻不绝。
    他们到医院也是截肢,目前无法出山,免得失血过多伤口感染。
    没有任何药物,只有几瓶子酒精。
    缝补伤口的绳子也没有,只能用纳鞋的绳子。
    消毒用品不够,他就用炭火烧红铁片使用。
    最原始的方法虽然残忍,但至少能让人活命。
    小芳跟杜鹃在旁边吓得心惊胆战……不寒而栗。
    他俩好像第一天认识富贵,想不到男人这么果断勇敢。
    一口气忙活到下午,一条人影才急匆匆赶回村子。
    何先生回来了,带着两个人翻山越岭,搬运来不少麻醉剂还有消毒药品,王富贵这才嘘口气。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觉,眼睛里布满血丝,却毫无倦意。
    何先生进村就忙碌起来,手脚不停。
    更多的药品跟医生是第四天赶来的。
    长栓跟几个工人开四辆拖拉机,拉回来无数药物跟设备。
    王富贵的四十多万花得干干净净,一分不剩。
    海涛带着人从村里拿来铺盖,搭起一座座帐篷,打麦场上支起大锅,燃起缕缕炊烟。
    好多粮食被掩埋在废墟下,暂时无法取出,食物根本不够吃。
    海涛作难地问:“富贵咋办?不能瞧着大家饿着吧?”
    王富贵牙齿一咬:“咱们还有羊,宰羊吃!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啥?宰羊?羊可是你的私有财产啊?”海涛吓一跳。
    “狗屁财产!全村人的命才是我的财产!让你杀你就杀!废什么话?”王富贵怒道。
    “好吧!”海涛没办法,只好冲进羊圈牵来几只羊。
    刀子放在羊的脖子上,风铃哇地哭了,猛地扑过来将羊抱紧。
    “富贵!不!!不能杀羊啊!这些羊是俺亲手喂大的!”
    富贵说:“嫂子!救人要紧!羊是我的!来人,把她拉开!!”
    立刻过来几个人将风铃拉走。
    女人哭哭啼啼,宰羊的时候她不忍直视!将脸扭向一边。
    大地震过后的第五天傍晚,打麦场的位置煮熟几大锅羊肉。
    羊肉的香气四处弥漫,王富贵却没有丝毫食欲。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老天要如此惩罚桃花镇的人。
    难道真的跟何先生说的那样,是巧珍的冤魂在作怪?
    村子南面的野地里,一天的时间挖出六十个土坑,死亡的镇民全部被埋掉。
    他们没有大操大办,没有高搭灵棚,就是鞭炮也没点一个,纸钱也没烧一片。
    漫山遍野都是哀嚎声。
    此间,无数的流言蜚语纷纷传出。
    大家都说巧珍死得冤,这次灾难是女人的冤魂在报复。
    当初她染上暗病,全村人都骂她,疏远她,甚至鄙视她。
    她发下怨毒的诅咒,要村里所有人跟她陪葬。
    不但如此,以后还会有更大的灾难接踵而来,非要全村的人死绝不可。
    夜幕降临,帐篷里仍旧嘈杂不断,传出婴儿的啼哭跟病人的低吟声。
    富贵坐在六十个乡亲的坟墓前,再次拿出唢呐呜呜咽咽吹起来。
    一首《哭灵曲》痛断肝肠,他的眼泪也扑簌簌落下。
    郝镇长从那边走来,站在他的身后久久不动,却没有打断他。
    一直等富贵吹完,他才拍拍他的肩膀说:“富贵,你别自责,这是天灾人祸!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郝叔叔,我对不起乡亲们啊,在他们遭遇劫难的时候,我没有在他们的身边,不是个称职的村长!”
    “这跟你没关系!地震是天灾,地震局都预测不准,关你什么事?
    你不但没错,还有功呢!带着大家有条不紊救人,挽回了不少损失。
    其他几个村子都比桃花镇的伤亡大!你居功至伟!我要表扬你!
    这是你去年缴纳的五万块税金,现在退还给你!帮着乡亲们重建家园!”
    王富贵去年赚钱,真的给了镇里五万块税金。
    郝镇长还没来得及上报,发现桃花镇遭遇大地震,立刻把钱退了回来。
    他知道王富贵已经没钱了,四十多万全部花在了群众身上,一分没剩!
    他觉得自己没看错人,富贵是当之无愧的汉子!也是桃花镇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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