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老板主动过来跟春花商量抚恤金的事。
    春花哭得迷迷糊糊神志不清。
    老板发现没法谈,只好说:“给你十六万吧,四周窑厂都是这个价,死一个人八万。”
    女人说完甩给她一大摞钱。
    接下来,廖东初跟李士良的尸体被拉走,送进火葬场。
    再出来的时候是两个骨灰盒。
    春花身穿重孝抱着骨灰盒,秋生搀着他,两个人要返回桃花镇。
    走进附近的小镇,秋生好像想到什么。
    他一口气跑到那个美发厅,冲着里面呼喊:“小梅姐,小梅姐!”
    小梅从里面跑出,看到秋生笑了:“你又来干啥?不是说好了不准你来吗?”
    男孩说:“姐,我要走了,返回桃花镇去,来跟你告别的。”
    小梅点点头:“好,祝你一路顺风!”
    “姐,你也快点走吧,离开这里。”
    “可惜姐走不成啊!”小梅抽泣一声。
    “为啥?”
    “我……被人控制了,离不开,逃走几次都被抓了回来。”
    秋生说:“姐,你放心,我会救你出来的,你等着我!”
    “秋生你别!你打不过他们的!”小梅劝道。
    “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一定会救你回家!”
    秋生说完走了,跟着春花一起上去公交车。
    公交车开啊开,走一路倒一路,足足开一天,终于来到了桃花镇。
    此刻,日子已经进去腊月二十,眼瞅着就要过年。
    山村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桃花镇刚刚分过股红,人人的钱包更加鼓胀。
    一排排二层小楼拔地而起,到处是工厂,而且人口也越来越多。
    桃花镇太小,本地员工明显不够用。
    王富贵招贤纳士,雇佣的山外员工不计其数。
    春花第一次来,她没见过王富贵。但李士良临死前要她投靠他。
    并且说只有王富贵能保护她,让她过上好日子。
    走进村子,秋生把春花拉进自己家,见到了母亲巧珍。
    巧珍吓得差点坐地上:“春花嫂,咋是你?这些年你跑到哪儿去了。”
    “丁香,呜呜呜……!”春花哭了,骨灰盒掉在地上。
    “嫂子别哭,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丁香,一言难尽啊,我……没地方去了。”
    接下来春花一五一十,把自己跟李士良这些年的经历全都告诉了巧珍。
    巧珍吓得噤若寒蝉,心里不知道啥滋味。
    大家都说李士良不是好东西,但如果没有他,儿子秋生就死在了煤矿里。
    最后,春花说:“丁香,士良让我投靠王富贵,可我不认识他,只认识你,你收留我吧。”
    巧珍说:“嫂子,其实我不叫丁香,原来的名字叫巧珍,本就是桃花镇人。
    放心,富贵是我兄弟,只要我张口,他绝对收留你,没人敢欺负你。”
    巧珍赶紧安慰她,看到地上两个骨灰盒,心里同样很难受。
    转身又瞅到儿子,她的怒火不由冲天而起,怒吼一声:“秋生,你给我跪下!”
    “娘……!”扑通,秋生跪在地上。
    巧珍二话不说,拎起棍子就打,一棍子将儿子砸倒在地。
    “小兔子崽子!谁让你一声不响逃走的?出去打得哪门子工!死在外头咋办?剩下娘一个人,咋活啊?”
    巧珍一边哭一边打,打在儿身,痛在她心。
    接下来,她抱上秋生大哭。
    春花赶紧劝:“丁香……啊不!巧珍你别生气,秋生是个好孩子!他挣钱是为了减轻你的负担,孩子已经长大了。”
    巧珍闻听哭得更凶,抱上儿子不撒。
    秋生说:“娘,你别哭,我听你的话,明天上学,再也不逃学了。”
    果然,三天以后巧珍为儿子寻找学校,秋生收拾好一切,去了县城五中。
    他遭受到社会的风吹雨打,知道没知识不行。
    因此,只能硬着头皮刻苦用工。
    一个礼拜后,巧珍把春花带到王富贵面前。
    “富贵,我给你介绍一个员工,她是崔庄村的,要来咱这里打工。”
    王富贵上下瞅瞅春花,发现女人三十五六岁,身强体壮,立刻点点头。
    “没问题,你是窑厂总经理,招个员工,不用跟我商量吧?通知人事部就行。”
    巧珍道:“我来是想告诉你,她是李士良的相好,你不能翻旧账!不能嫌弃她!更不能欺负她!因为她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
    “啥?那李士良呢?”王富贵问。
    “他死了,跟廖东初死在了煤窑里。”
    “啊,廖东初也死了?”王富贵大吃一惊。
    “是!”
    接下来,巧珍又把春花的经历跟富贵叙说一遍。
    富贵长长叹口气:“天理循环因果报应!那俩小子还真是不得好死!”
    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从始至终都不盼着他俩死。
    可两个小子作恶多端,自作自受,根本不管他的事。
    “那他俩的骨灰呢?”富贵又问。
    “李士良的骨灰春花已经埋掉,还剩廖东初的骨灰,不知道咋处理。”
    王富贵说:“送到水窑镇吧,交给廖东升,让他叶落归根!”
    “嗯。”巧珍点点头。
    几天以后廖东初的骨灰果然被送到水窑镇,落到廖东升的手里。
    当他看到弟弟骨灰盒的一瞬间,老泪滚滚落下。
    然后号啕一声:“东初啊!早让你走,你偏不走!这下好,死在外头舒心了吧?”
    弟弟的死让他的希望彻底破灭。
    其实廖东初有好多机会可以逃走,跑到国外去。
    他不走的原因,是贪恋煤窑厂旁边小镇里的几个姑娘。
    那些姑娘可好了,拴住他的魂,让他流连忘返。
    特别是那个小红,又美又漂亮,跟条蛇似得,缠上他不撒。
    前前后后,廖东初的几十万都花在女人身上。
    那女人把钱邮寄回家,又是盖房,又是给弟弟娶媳妇。
    大家都知道她挣了钱,却不知道她干得是啥买卖。
    廖东升残废很多年了,根本不能动,一直坐在轮椅上。
    保姆刘妈说:“老板,别哭了,还是把二老爷埋了吧。”
    廖东升只好招呼本家兄弟,将弟弟的骨灰埋进老坟里。
    返回家,他越想越不是滋味。
    弟弟的死跟王富贵有关。
    不是那个混蛋嫁祸于人,让弟弟犯罪逃走,东初就不会死。
    激烈的怒火升腾而起,他不由自主拿起电话,拨打一个长途。
    长途电话是打给澳洲的,就是廖东初已经离异的洋女人。
    抓起话机,廖东升说:“弟妹,你男人死了,虽说你俩早就离婚,可孩子还在,你让娃儿回国吧,祭奠一下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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