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刚刚将拖拉机停稳,就迫不及待下车,同样将杜鹃抱紧。
    “老婆,我也想你,想你啊……!”
    “老公,挣钱不挣钱回来就好,离开家这么久,你吓死俺了,呜呜呜……!”
    杜鹃在他的怀里撒娇,勾着他的脖子,泪珠打湿他的衣裳。
    王富贵心里非常难受,却又哭笑不得。
    同样的人,换身衣服,换个场景,就能让妻子勾起回忆。
    他成功了,但戏还要演下去。
    他抱上她,使劲亲,使劲吻,仿佛要把她吞进肚子里,融进身体里。
    杜鹃也在他的怀里发出轻声呢喃:“没错,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味,就是这眼神,谁都替代不了……。”
    “老婆,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杜鹃说:“老公!咱回家,吃饭……。”
    “好,吃过饭摸摸哒啊棒棒哒……。”
    两个人手拉手,脚步很欢快,蹦蹦跳跳返回家,仿佛两只燕子。
    走进家门,杜鹃开始忙碌,给男人舀饭,端上餐桌,还手托着腮瞧着他吃。
    王富贵本来不饿,但还是吃了两大碗。
    “生意咋样?菜卖完了吗?”媳妇问。
    “卖完了?”老公点点头。
    “好!明天还去不去?”
    “去?不去,飞狐岭的有来叔会着急的。”
    “那你当心点,俺跟孩子还等着你。”
    “好,我吃饱了,咱们洗澡睡觉吧。”富贵说。
    杜鹃却一下抓住他的手:“洗啥澡?你一洗,那股味儿就没了,俺就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说完,她拉着他上炕,顺手拉灭电灯,再次扎进他的怀里。
    这一晚,杜鹃显得很激动,也很激烈,一下又回到二十年前。
    王富贵抱着妻子,也跟那时候一样勇猛。
    房间里很躁动,叮叮当当乱响,杜鹃的叫声很大,穿透整个陶二镇的夜空。
    他仍旧是王六次,一次没少。
    后半夜,屋子里才安静下来,杜鹃抱着男人甜甜睡着。
    她已经很久没睡这么香甜了,老公不回来,只能苦苦煎熬,胡思乱想。
    瞧着妻子俊俏的面容,王富贵的心里更不是滋味。
    还要装下去,还要做这样的王富贵,只要杜鹃高兴,做什么都甘心。
    他喜欢看妻子甜美的笑脸,也喜欢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
    他摸着她的脸,暗暗向着上天祈祷: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杜鹃,你跟喜凤一定会恢复如初,重新做回我老婆,我有这个信心……。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杜鹃就起床了,下灶火做饭。
    她给男人烙了油馍,还打了蛋花汤,热气腾腾端进屋子里,这才呼喊丈夫起床。
    “老公,小懒猫,快起炕了,不然有来叔就等不及了。”
    王富贵只好起炕,穿上军大衣,呼呼噜噜吃饭。
    他一边吃,杜鹃一边嘱咐,车里还有油没?加水了没有?
    路上不好走,开慢点,别管挣钱不挣钱,天黑一定要回家。
    富贵只能点头,不断喔喔。
    吃饱喝足,杜鹃又为他找个围脖,系在脖子上。
    并且说:“早上天气冷,注意保暖,可别冻着,没事多喝热水。”
    “嗯,知道了,这都……夏天了。”他不敢多说话,担心刺激到她。
    拖拉机摇响,他上去熟练地挂挡,加油,开出院子。
    杜鹃一口气又把他送到老柳树底下,还冲男人的影子不断摆手。
    王富贵将拖拉机开出陶二镇,足足二十里才停下。
    下车灭火,他点着一根烟狠狠吸一口。
    忽然,嗖嗖嗖,十几条人影再次从半空中落下。
    冷锋靠近他说:“董事长,您还要演到啥时候?”
    富贵说:“演到杜鹃彻底痊愈的那天。”
    “目前您可身价几百亿,犯得着把自己搞这么狼狈?”
    “因为杜鹃是我媳妇,我不能失去她……!谁让她的记忆停留在二十年前,我没发达的时候?”
    王富贵也觉得荒唐,但不得不这样做。
    “董事长,您可真是有情有义……!那好,咱们一块等,冷锋随时听您的吩咐。”
    王富贵只能熬,但他觉得值。
    因为当初杜鹃也是这样熬的,一熬就是二十年,妻子的付出,他必须回报。
    他没觉得累,也没把自己搞得疲惫不堪,反而觉得很幸福。
    万贯家财不重要,董事长的身份也不重要,杜鹃才是他最宝贵的。
    瞧着老公离开,杜鹃笑眯眯转身,再次返回家。
    走进屋子她就楞一下,感到熟悉而又陌生。
    因为她瞧见了炕上的喜凤。
    这是我的女儿?她从哪儿来的?我昨天还在怀孕啊?咋这么大了?
    不对,好像是个儿子,他叫如意,怎么变成了女儿呢?
    我老公才二十多,为啥夜儿个瞧上去那么老?
    那前几天一直陪着我的男人又是谁?他俩分明是一个人?
    一个个悬念在她的脑海里升起,剪不断,理还乱,没有逻辑,脑子里好像有一团浆糊。
    忽然,杜鹃捂着脑袋蹲下,头疼欲裂,扑通!跌倒在地上。
    “啊!婶儿,婶儿你咋了?别吓我啊!”小梅发现不妙,立刻过来将女人搀起,放在炕上。
    杜鹃足足半个小时才醒,睁开眼又活跃起来。
    她拿出旧衣服,剪成一块一块,又用白面熬浆子,将破布一块一块利用浆子黏贴在墙上。
    小梅不明白,问:“婶子,你在干啥?”
    杜鹃说:“给你叔做鞋!”
    “啊,你在粘鞋帮子?”
    “是啊,你叔最喜欢穿布鞋了,布鞋穿在脚上舒服,还吸汗,我每年给他做好几双,鞋底子纳好,怎么都穿不烂。”
    “婶子,您的手可真巧!”小敏赞叹道。
    杜鹃忽然一愣,问:“你是谁?叫啥?为啥会在俺家里?”
    “婶子,我是小梅啊,当初您掉进河里,是我把您救上来的。”
    “胡说!我啥时候掉进河里过?你是不是叫小芳?我老公的前妻?”
    小梅闻听一跺脚:得!又来了,感情病还没好。
    她没法用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去跟一个精神病患者解释,只好道:“咱是邻居啊,我住在那边!”
    “是吗?我咋从前没见过你?”
    “好吧,我是来你们村打工的。”
    “你在哪儿打工?”
    “对面的窑厂,挖煤的!”
    “挖煤很赚钱吗?”杜鹃又问。
    “嗯,可赚钱了,一天给五十多块呢?”
    “啥?一天五十多块?这么多?不行!俺也要去挖煤,挣钱给俺闺女治病,给俺老公买好吃的!他那么累,一定要补补身子!”
    杜鹃忽然心血来潮,拎起铁锨背上竹篓,马上直奔煤窑厂。
    小敏一瞅吓坏了,赶紧阻拦。
    但咋着都拦不住,杜鹃大步流星,直接去了村外的煤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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