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一条身影冲进王家大院。
    “富贵,你去看看吧,廖东升不行了,他临死前……想见你一面。”
    来人是玛丽,廖东升是她的大伯子。
    “啥?廖东升快死了?”王富贵微微一愣。
    “是啊,他已经几天不吃不喝,啥要求也没有,就是想跟你说说话。”玛丽的脸色很不好看。
    “好,我这就去,准备车。”
    富贵不敢怠慢,立刻上车,跟着玛丽来到水窑村。
    水窑村里,廖东升已经不行了。
    他今年七十多岁,眼瞅着八十,而且瘫痪了三十多年。
    当初,廖氏跟王富贵一场鏖战,一败涂地。
    富贵赶到的时候,他正在咽气,眼睛瞪得很大,胸口一股一张,高低起伏。
    满头白发,身体瘦弱,皮包骨头。
    不仅仅廖乔治在旁边,海涛跟小芹也迅速赶到。
    “富贵,你来了?”看到他,廖乔治的眼皮睁开,闪出一丝活气。
    “老廖,几天不见,你咋变成了这样?”王富贵问。
    “咱俩已经二十年没见面了!”廖东升有气无力说。
    “有那么长时间吗?”
    “嗯,二十年,只多不少!”廖东升的眼皮眨巴一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富贵掐指一算,何止二十年?
    那时候他还年轻,血气方刚。
    廖东升四十出头,也斗志昂扬。
    因为购买牧草,他结识了小芹。
    小芹是廖东升的填房,女人天天被虐待。
    大舅哥海涛跟小芹产生感情,夺走老廖的女人,两家产生仇恨。
    但最终以失败而告终,瘫痪了三十年。
    他从没出过门,一直坐在轮椅上。
    最近一年多,轮椅都不能坐了。
    几天前忽然昏倒,送进医院,医生摇摇头说:“没救了,老了,五脏的功能全部退化,回去慢慢准备后事吧。”
    廖东升也不想死在医院里,吵着要回家。
    早上,他出现回光返照,一定要见见王富贵跟小芹才能闭眼。
    玛丽没办法,只好返回桃花镇。
    “老哥哥,我对不起你啊,当初不懂事……!”王富贵的眼圈红透。
    廖东升却摆摆手:“富贵,你是个人才,没有你就没有廖氏的今天。
    你帮着玛丽夺回两千亿财产,是廖氏的大恩人。
    乔治我就交给你,帮我管束他……!”
    “老哥哥,富贵不知道你变成了这样,要不然我一定会来看您。”
    王富贵心里不是滋味。
    但那时候廖东升也混蛋。收拾他从不后悔。
    老廖又瞅瞅小芹。
    “小芹!你能原谅我吗?”
    小芹点点头:“东升,你放心走吧,从前的事我全忘了。”
    小芹已经离开他三十多年,如今特别幸福,是副总裁海涛的女人。
    别说女儿,外孙子都会打酱油了。
    “我对不起你,毁了你一辈子。”
    “不,你别这么说!那是我的命。”小芹道。
    廖东升又瞅瞅海涛,竟然笑了。
    “海涛,你有福气,我的福气被你占尽了。”
    海涛说:“谢谢,不是你当初的阻拦,我也不会在磨炼中长大,老廖,我也原谅了你。”
    “谢谢,谢谢你们,我走了,到那边享福去了。”
    说完,廖东升闭上眼,再也没有睁开。
    王富贵知道他让自己来的原因。
    廖东升人品不好,邻居们全疏远他。
    有他在这里,丧事才能办得圆满。
    “乔治,棺材准备好了没有?寿衣准备好了没?”王富贵问。
    廖乔治点点头 :“叔,全准备好了,我大伯没有儿子,因此有我来披麻戴孝。”
    “嗯,帮他穿衣服吧,时间到了。”
    死人,一定要趁着热乎劲穿衣服。等到僵硬再穿,会非常困难。
    王富贵一挥手,几个手下上去,帮着廖东升换好衣服。
    外面一阵熙熙攘攘,侯三赶到,带着员工拉来一口上等的棺材。
    只要是死人,侯三就高兴。
    他开的就是棺材铺。
    廖东升午后断气,傍晚入殓。
    三天以后就被抬上南山埋掉,地上垒起一座坟丘。
    廖乔治带着孝帽子,坐在轮椅上哭得鼻涕老长。
    亲大伯去世,他不得不放下工作来吊唁。
    但是他不能马上回去,至少要守孝七天。
    返回家的路上,王富贵一声长叹。
    “这就是人生,唢呐一响全剧终。
    曲一响,布一盖,全村老小等上菜。
    走的走,抬的抬,后面跟着一片白,亲朋好友哭起来。
    初闻不知唢呐意,再闻已是棺中人,从此不恋人世间。”
    小芹在旁边心里也不是滋味。
    别管咋说,她曾经跟老廖做过夫妻。
    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海涛劝道:“别难过,你已经送了他一程,老廖也该瞑目了!”
    大家离开的第三天,一个中年女人来到水窑镇。
    冲进廖氏老宅,她首先嚎哭一声:“俺的爹啊,你咋就死了呢?呜呜呜……!”
    那女人的身后跟一群人,全都哭得稀里哗啦。
    廖乔治坐在院子里吓一跳,立刻转动轮椅问:“你们是谁?”
    “你又是谁?”女人问。
    “廖东升是我大伯,我叫廖乔治。”
    “我是他的女儿,他前妻生的。”
    廖乔治想起来了,大伯年轻的时候有过一个女人。
    那女人曾经生下一个女儿,头房死了以后,女儿被娘家人带走。
    最起码四十年没出现过。
    现在大伯死去,他亲生女儿来抢家产。
    “你是大姐?”
    “是,我想问一下,俺爹死的时候把家产给了谁?还有这座宅子又归谁?”女人问。
    廖乔治一声苦笑:“你不去大伯的坟上瞅瞅他,也不询问他的病情,进门就要家产?”
    “废话!这宅子是我的,还有家里的存款,都应该归我,你是侄子!没有继承权!”女人嚎叫道。
    廖乔治点点头:“我不在乎大伯的家产,这样,只要你在这里为他老人家守丧七天,宅子就归你,他的存款跟遗产也归你。”
    廖乔治才懒得跟堂姐挣家产。
    他有钱,最起码几十亿。
    加上玛丽那边的公司,几千个亿呢。
    大伯留下的只不过是蝇头小利。
    “好!你走你走!这是俺家,所有的后事我来料理!”女人显得很积极。
    廖乔治道:“好!我走,来人,把我大伯的房产跟存折全部拿来,给她!”
    手下立刻拿来一个皮包,交给女人。
    女人迫不及待拿出里面的手续一瞅,发现廖东升留下一座宅子,还有两百万存款。
    她当场乐得眉开眼笑。
    廖乔治没有回头,转动轮椅走了。
    走出村子,上车的时候,又瞅一眼大伯的坟。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回过水窑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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