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灰衣嬷嬷乃是文姝晴的陪嫁,与文夫人也算熟络,此时笑言道:“这里确实是有些故事的。本来腊月初我们太太就打算要动身的,可临行前大老爷忽然说叫二哥儿护送我们太太回金陵省亲,那边收拾行装,耽误了几日,这才误了行程。”
    文夫人眉心微蹙,“姑老爷在朝中为官,轻易不能离京,二妹这些年来往来京中金陵,都是一人携带两个孩子的,怎得今年就忽然说要叫赵二公子护送呢?”
    “这里头可不就是有事么。”雪娘道:“这位二哥儿是大老爷的第二位夫人所出,那位夫人生二哥儿时难产没了,当时老夫人病着,二哥儿在我们太太身边养到三四岁上,等大老爷续娶三房了才回到那府中,这些年来也算相安无事,只是比之大太太,总与我们太太亲近些。”
    文夫人听了道:“二妹一贯心底柔软疼惜幼儿,你们大老爷府上大公子、大姑娘她也不是没养过,这算什么?说正题。”
    雪娘无奈道:“这可不就是正题了?这位哥儿与那边现在的大太太关系生疏,但在诗书上是很有天资的,大老爷很是看重,对二哥儿也多有疼惜。现下二哥儿已入了国子监读书,再过几年便打算参加科考,正巧大哥儿的生母那边有一位与二哥儿年岁相仿的姑娘,性情和顺,家世也好,能作为哥儿日后在官场中的助力。”
    “这是好事。”文夫人点点头,据她所知,赵府那位大公子娶的便是生母的内侄女,二公子再娶长嫂之妹,也是亲上加亲,更能拉近兄弟关系。
    雪娘苦笑:“事端可不就出在这上头了?大太太倒是未曾反对,可这边两家刚开始走动,她便不声不响地把二哥儿生母家的一位姑娘接到了府里来,那姑娘对二哥儿可殷勤着呢,今日花园里头碰见了掉个手帕子请二哥儿帮捡,明儿个炖个补汤送到二哥儿书房里道谢,这一来二去,把二哥儿都吓得躲到了太太这边,京里却还是传出了二哥儿与生母家表妹有染的消息。”
    这手段……真是粗暴直接又好用。
    文夫人一时咂舌,雪娘道:“那头那位姑娘本就不是原配太太的本家,关系并没有很近,听到这消息哪里还有耐性,直接就断了前事。大老爷恼了,大太太咬着牙说就是看那姑娘无父无母可怜见的,想着到底与二哥儿血脉相连,不好看她太落魄。如今事情一时没有决断,大老爷怕二哥儿在京里扰了心绪,便借叫他护送我们太太省亲的名义出来散散心。”
    文夫人心中微冷,暗道那位赵大人若是把在朝中的手段拿出三分在自家里,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个尴尬境地。
    到底都是一路奔波来的,文夫人忙叫雪娘也会去盥洗歇着,偏头看向赶来的蕙心与安坐的澜心,道:“可听出来什么了?”
    “赵大人有心袒护夫人呢。”蕙心低声道:“不过这事也是难处理,最大不过将表小姐送走罢了,还能为这等事休妻不成?”
    澜心娇哼一声,“赵大人是为妻为子难两全,我只同情那位赵二公子,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了京,京里还不更传得嚣张。刚才看他还是个斯文儒雅俊秀谦卑之人,没想竟有这等遭遇。”
    “澜心!”文夫人冷下神情轻声呵斥:“我可真是太过娇惯你了,这样的话也是你一个闺中少女能说的吗?”
    蕙心温声道:“澜娘自幼心直口快,但也不是愚钝之人,母亲提醒一次,往后她必不会忘的,是不是澜娘?”
    她转头看向澜心,示意她哄哄文夫人,澜心会意,连忙道:“是女儿一时言语失了分寸,母亲不要生气了。”
    “你已将至金钗之年,你大姐姐还有两年好等,你的亲事也快了。你爹爹是有些亲上加亲的意思,但若论起好人选,户部尚书的公子咱们可攀不上。依我看斌哥儿便很好,说来他还略长你一岁,你们自幼熟悉,亲上做亲,你姑母也疼你。”
    文夫人略略说了两句,见澜心注意浑然没放在这上头,心中微叹一声,便将这事暂且放下。
    锦心是与未心一同到来的,林哥儿与华心先到,小华心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在被子里沉沉睡着,文夫人便着人将她抱到里屋炕上睡去,又叫林哥儿到自己身边坐,拿了糕与他吃,笑着哄他说话。
    没说两句,听说三姑娘、四姑娘到了,忙叫人先斟热茶来,“从园子里一头一路过来,也是有些凉的,快斟茶来与两位姑娘暖暖身子。”
    锦心与未心进屋里来行了礼,在椅子上坐了,茶碗捧在手上温温热热的,锦心略舒了口气,看她贪恋暖意的样子,文夫人便道:“虽说是二月天了,可也不算太暖和,婄云你也不知给姑娘拿个手炉。”
    锦心忙道:“是我不叫婄云与我拿的,也没冷得那样,只是手尖有些凉罢了,拿着手炉倒是麻烦。”
    文夫人细细叮嘱道:“咱们身子不好,切记不要与人攀比。虽说二月已有人换了轻薄春衫上身,可咱们身体底子到底不如旁人,是要好生温养着,何苦为了那些好看伤了自己的身子。若嫌弃手炉碍事,还是拿个手捂子吧,在手上也轻便。这个月份,或者做个银灰鼠的,或者做个兔毛的,温暖又不会过于厚实……”
    锦心均笑着应下,软声道:“女儿会珍惜自己身子的,这会不拿手炉是因为没觉着有那样冷,晚上可还是搂着汤婆子睡的。”
    文夫人轻叹一声,摇摇头,又说起:“往年应是二月里就给你们开课的,可今年不同往年,二月里你们大姐姐及笄,三月里你们大哥哥成婚,这两桩都是大事,家里一时也消停不下。我想着还是三月末四月初开课,那会子天气也和暖了,园子里花也都开了,你们在水榭里头上课,夏风徐徐更为舒心。”
    几人忙齐声道:“谢母亲体恤。”
    文夫人又叮嘱两句,无非是锦心头一年入学,叫她几个姐姐照顾着些,其实文家几位姑娘年岁上都要差距,故而课业学习虽然都是一样,但课业内容进度各有不同,故而只是聚在一处上课,先生挨个单独指导罢了。
    听文夫人言语,蕙心笑着道:“母亲你就放心吧,我们都会看顾着阿沁的,你们说是不是?”
    澜心与未心欣然点头,锦心美滋滋地笑道:“母亲你就放心吧,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都会照顾好我的,我这么聪明伶俐,先生教习们也一定都喜欢我!”
    澜心未心闻言都险些喷笑,蕙心也忍俊不禁,按着眉心道:“是是是,我们阿沁聪明伶俐如斯,有哪个会不喜欢你呢?”
    林哥儿就坐在榻上,懵懵懂懂地听着她们说话,听到这忙吞下口中的点心,然后大声道:“哪个会不喜欢呢?”
    凭借他多年的经验,姐姐的马屁,拍了准没错。
    这回文夫人也止不住笑了,锦心下地走过去捏捏文从林的小脸,下巴轻抬哼道:“你知道就好。”
    说话间便有婆子回禀:“太太,姑太太、表少爷、赵少爷、表小姐到了。”
    文夫人忙命:“快请!”
    锦心拉着文从林下榻到椅子上坐,蕙心迟疑瞬息准备起身,文夫人道:“避嫌不急在这一时,你二姑母与你们一年多未见了,怕是十分想念你们,你们避开了,她多失望。”
    蕙心闻言方才重新落座,等文姝晴带着三个孩子进了正房里,眼神便先落在亭亭端坐于文夫人下首的蕙心身上,笑吟吟道:“咱们家蕙娘大喜,姑母可是特地回来贺你及笄的。”
    “给二姑母请安。”蕙心与妹妹们齐齐起身向文姝晴见了礼,旋即上前两步扶着文姝晴与文夫人同榻落座,笑道:“蕙娘是晚辈,不过一个小小生辰,竟叫姑母折腾这一番,真是不该。”
    文姝晴拍拍她的手,“好孩子,姑母给你预备了好东西呢。咱们蕙娘及笄,往后定时金陵城中最出挑的闺秀,明儿个就要这满金陵的闺秀都眼红!”
    她说起这话来微微昂首颇为骄傲,文夫人轻笑:“你这话说的,古人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1。咱们家是什么身份,还能叫满金陵的闺秀都眼红?”
    文姝晴不服气地道:“咱们蕙娘是何等的人物品格儿,按我说,便是天家的皇子都配得!不过咱们没那好命数能推女儿上青云的能耐罢了。可这婚许之事,凭咱们家的资本,人家还是能好生挑选一番的。……瞧我,一时忘了形,还没叫小辈们见过。”
    文夫人道:“赵公子是外男,该叫几个孩子避一避。”
    文姝晴道:“我拿斐儿当自己孩子一样,也就算是亲戚了,不必如此生疏客套。便是要讲究规矩礼数,有亲友朋客来,先互相见礼一番,难道不是规矩吗?”
    这话也算有理,文夫人点头应是,又道:“四姐儿五姐儿还小也就罢了,三姐儿也不大,但蕙娘的亲事已有了一定,澜娘也是要议亲的年岁,还是该避一避的。倒是我这半老徐娘,没有他们年轻人那些讲究了。”
    她笑吟吟地拿自己打趣一句,消掉文姝晴与赵斐心中可能出现的不快,其实文姝晴未必会不开心,但她行事素来周全,不会留下一星半点的隐患。
    果然,文姝晴听了半分都没注意到后头的话,只拉着她的手急急问:“蕙娘的婚事定下了?是哪家的小子?怎么家信中嫂嫂你半分都未与我提及呢?”
    文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事情复杂,书信中一句两句怕说不清,索性便未曾提及,等回头我与你细说。先叫孩子们见过礼吧,林哥儿长大了好些,五姐儿你还没见过呢吧?快近前来给姑母瞧瞧。”
    那边蕙心带着三个妹妹起身向赵家三人行了礼,赵斐是外男,只见了礼,文夫人还让人把表礼端上来给他,赵斐忙献了拜礼,一番客气,文夫人道:“你们姐妹几个里屋说话去吧,婉儿与你们许久不见,想必你们也有许多话说。”
    蕙心点点头,笑着拉上赵婉的手,落落大方地向两位长辈告了退,又向赵斌与赵斐行了半礼,然后动作从容又迅速地避到了内屋。
    文姝晴观姐妹几个一举一动均是落落大方,蕙心更是从容守礼、斯文温雅,不由道:“嫂子刚才夸我,我心里还有几分骄傲,这会见了蕙娘她们几个,我是万不敢受嫂子的夸了。我们家婉姐儿野猴似的,哪比蕙娘她们斯文又有礼。”
    外间姑嫂二人如何叙话不谈,只说内屋里,赵婉连忙催问蕙心婚事,又道:“这样大的事,大表姐在信中竟然一字也未曾与我提及,我从前还想着表姐与我好,如今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说着,垂首做出一副委屈模样,蕙心瞧着好笑,忙拉她道:“我哪里与你不好呢,不过是这事情波折极多,信里真是说不清楚,一句两句反而更会叫你与姑母担忧,便暂且压下了。这会子时候不够,等今晚,你到园子里去与我同睡,咱们二人秉烛夜谈,我再与你细说。”
    澜心在旁故作不满地叹了口气,“婉姐一来,我在阿姐你这就失了宠了……沁儿你还小,你都要失宠了!往后阿姐心里最疼的妹妹再也不是你了!”
    她一双凤眼儿圆睁,锦心正沉浸在刚才与那赵斐碰面的一刹那那种复杂的感觉中,这会听了澜心的话一个激灵,一双杏核眼儿瞪得圆溜溜的:“谁?哪个与我争宠?!”
    “哈哈哈——”赵婉笑着上手捏捏锦心的脸蛋,“一别一年多,还是四妹妹可爱。婉表姐给你带了好东西了,好多稀奇有趣儿的,都给我们沁儿,你二姐坏,咱们不理她。”
    未心注意到锦心方才的不对,抚抚锦心的背,念了几声莫怕,低声问:“才刚可是吓着了?”
    蕙心连忙看来,澜心懊恼道:“怪我怪我。”
    锦心摇摇头,扬起唇角笑出两个小梨涡,眼儿弯弯的,“不是吓着了,就是昨夜没睡好,身上累得慌。”
    “累得慌就到炕里头歪一会。”蕙心不放心地叮嘱道:“若有哪里不舒服的,可一定要与我说。”又交代婄云上炕来侍候。
    赵婉见了,担忧地问:“四妹妹的病还是没有气色吗?”
    蕙心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赵婉便明白了,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软声道:“总会好的。”
    “不说了,四妹妹心性豁达,本不在意这些,咱们在这唉声叹气的,反而不美。”蕙心笑吟吟道:“我听母亲说婉表妹你的婚事已有了一定,还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公子,也不知人品风度如何啊?”
    她这样一打趣,赵婉脸颊染上几分胭脂红,嗔着推她道:“你也不做好人了。”
    炕角上,锦心靠着暗囊半躺着,眉心微蹙,婄云见状近前些道:“姑娘您觉着怎样?”
    “我在梦里看到过那个赵斐。”锦心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抿唇半晌,表情不复往常的淡定,有点复杂:“那梦太气人了,我到现在还记着,是我俩吵架,他管钱我要钱,我要修路他咬死没钱!我们俩翻着账本子辩了三个时辰,他成功把我的预算砍掉两成,后来发现我原本就只想要初版预算的八成,气得吐血,回去还和二姐告状,二姐还叫我不要总是戏耍他。”
    即便那个梦已经过去有段时日了,锦心提起还是十分郁闷,愤愤道:“和媳妇告状算什么英雄好汉,有胆与我再辩啊?!”
    说到这时情绪一时激动,声音略有些高了,蕙心几人转头看来,关切地问:“阿沁你怎么了?”
    “……无事。”锦心摇摇头,迅速变回一张虚弱淡定脸,蕙心便叮嘱她两句,复又与赵婉说起明日及笄之事。
    婄云看着锦心这模样,笑着安抚道:“梦中之事不必过于在意,这可是您自己说的。”
    “是我自己的说的……”锦心闷闷地道,又猛地反应过来:“那小子是我二姐夫?!”
    这个事情好像从一开始就被她下意识地忽略过去了,就好像这件事本就是无须在意的寻常事。
    便如她不会特意去记忆梦中的一道纱帐、记清楚一豆烛光一般。
    可这恰恰就是最不寻常的。
    第四十六回 锦心心态;蕙心及笄,点翠……
    文从翰得了信匆匆赶回家, 将带回来的东西中一个极为精致的木盒递给候在内仪门处的丫头,交代道:“带回院里好生收着。”
    “是。”婢子应了是,文从翰这才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皱, 姿态沉稳地进了内院。
    “太太、姑太太,大爷回来了。”院门上守着的婆子连忙向内通传, 一溜一叠声的通传声, 里屋正与文姝晴叙话的文夫人听了忙道:“快叫哥儿进来。”
    文姝晴道:“转眼也是近两年没见到翰哥儿了, 听闻他府试中了, 已经在准备乡试了?果然是我文家的好儿郎。不过嫂子你与哥哥也不要给他太多压力,他今年才多大呀?只当下去积攒积攒经验,以翰哥儿如今的年岁,有这个成绩,已经是十分令人惊艳的了。”
    文夫人笑着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 他有那个志气, 自然也要练出那个心智。他下科能中, 我要谢天地祖宗, 若是未中也是常事,这世上读书人有多少二十啷当岁还没碰到府试的门槛呢?只要他自己看得开, 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文姝晴却道:“咱们文家儿郎,上天祖宗眷顾,一路走来顺风顺水也是应当——”
    “这话可说不得。”文夫人轻轻按住她的手, 目光沉静:“若是人生在世, 一路坦荡平顺,毫无挫折,恐怕心性不稳,事业难成。”
    二人言语间,文从翰已行至正房门前, 碧荷忙入内来禀道:“太太,大爷在外头了。”
    里屋中蕙心几人也听到声音,赵婉欢喜道:“翰表哥回来了。”
    蕙心笑笑,倒是并未出去,文从翰却叫碧荷送了一攒盒点心果子来,蕙心瞥一眼就知道是食味轩的,笑着唤锦心道:“快来,一看就是给你带的。”
    锦心口味又怪又挑剔,有时候文从翰从街边带回的蒸糕也能欢欢喜喜地吃两口,有时他精挑细选带回来的点心果子反而反应平常。对文从翰而言,这一个小妹妹,顶得上前头三个妹妹加起来的难伺候。
    但唯有食味轩的柚子糖,是她所喜欢的,自入冬来吃了少说也有两匣子,只是婄云不许她多食,文从翰也不过偶尔带回一小包来。
    这一口蕙心三人都不喜欢,是带回来给谁的可想而知。
    锦心裹着披肩慢吞吞地挪过来,捻了一颗柚子糖送入口中,酸甜苦涩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开,叫她头脑略清醒了些。
    这是极熟悉的一种滋味,仿佛是无形中的一条绳索,串起了她几十年散落的记忆。
    她忽然明白她为什么会下意识地忽略了那赵斐在梦境中却是二姐姐的夫婿这件事了。
    因为对于她而言,这件事就是既定的事实,好像日头东升西落、气候夏热冬冷是自然的规律事实一般,赵斐的身份亦是如此。
    对梦境中事,她身处其中,无论欢喜悲痛都感同身受,从前倒还没觉得有什么,可想到几年前初初开始做梦时,对梦境只是在旁观看,从未有过身处其中的切身之痛。
    这样的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似乎是随着梦境越来越深,随着她在清醒时能够记住的东西越来越多,随着她对前世之事逐渐推论清明。
    随着……她即便在懵懵懂懂毫无记忆的情况下,也逐渐猜测出了婄云的来历与贺时年的存在。
    近来梦境愈发频繁,锦心白日里便恹恹的不大有精神,婄云跟着忧心,这会见她眉目舒缓眼帘微垂平静浅笑的模样,神情是她最熟悉的模样,心里无端一松,在她耳边轻声道:“奴婢斟一盏热热的牛乳茶与您吧?”
    “要加少少的盐,温温热热的才合这些蜜饯果子。”锦心软声道,一双杏核眼儿睁着,清凌凌地望着婄云,眼中清波柔和平静带笑,很平常的神情被这语气搅得跟撒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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