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锦心笑着理了理安姐儿的小头发,这名字前世未曾应验的寓意,今生会应验的。
    前世因家族不稳、文从翰在考学之路上也屡遭打压,云幼卿怀头胎时胎像并不算好,孩子出生时先天便有不足,磕磕绊绊养到周岁上,又遭逢大变。
    等锦心再与长兄通上信已是两年之后,当时她才知安姐儿被带到姑苏避难后没两个月便病去了,而云幼卿大受打击,当时腹中的孩子也没保住,险些跟着安姐儿一起去了。
    后来云幼卿身子也一直不大好,兴许就是那时留下的病根。
    锦心与云幼卿一向关系好,说话也没什么忌讳,这会玩着可爱奶嫩的小侄女,锦心仿佛只是随口闲语般对云幼卿道:“我听我外公说女子产育伤身,婄云也说产育一回对女子身体损耗颇多,嫂嫂你不如歇两年再给安姐儿添个弟妹也不迟,总是自个的身子最重要的。”
    云幼卿听了“噗嗤”一笑,因向来熟悉却也不恼,揉了揉锦心的头,笑道:“嫂嫂知道沁娘关心嫂嫂……我与你阿兄也谈过这事,明年他就要去考春闱了,我在家里自个带着安姐儿,若是再有个身孕,日子真是不知道怎么过了。而且他明年若是考中了,我们或许就要离开金陵换地方安家了,不管是京中还是外任,总是有一阵子奔波的,我若有了身子,多少不便呢?”
    其实她也有自己的私心,既想要安安生生地好好养养身子,又不想按母亲说的给文从翰安排房里人,这段日子她其实也在暗暗观察,文从翰与她自不必说的,文夫人也一直没说叫她往屋里添个人什么的,倒是叫她安心不少。
    既然安心了,她便不再纠结于这些事,只好生调养身体,文从翰是极力劝她好生休养的,对此自然全力支持。
    如今云幼卿带着安姐儿睡,文从翰在小书房里添了套足够单人卧的熏笼,每日温书到半夜。科考将近,若非家中事多,又舍不下妻女,他都打算到书院里住去了。
    二人都打算现这样过一阵子,余事且等明年春闱、殿试过了再说。
    当然这些话她做嫂子的不方便与小姑子说,便只笑着道她确实打算调理一阵子,锦心点点头,略安心一些。
    本来这些事情她做小姑子的也不好多劝,云幼卿有主意就最好了,文从翰也是有分寸的人,如今局势不同前生,对这夫妻二人的头脑,锦心还是放心的。
    今年秋冬文家的事情极多,自京中书信来到、表明了纳征一行人登船的日子,约莫算好了他们抵达金陵的时间,文夫人心中说不上是急切还是紧张,反正自文姝晴动身之后那场小风寒断断续续,月余尚未好全,一直咳嗽着,收到了书信才强打起精神来准备迎接赵家人等、准备接受纳征事宜。
    这段日子澜心一直日夜不离地陪伴在文夫人身侧,母女一场,她如何不知文夫人的心事便是她远嫁到京中,远嫁又是高嫁,上头两重刁钻婆婆,但凡是为人母的都不可能放心,何况文夫人一向把两个女儿小鸡仔似的护着,恨不得一辈子拢在翅膀根底下。
    澜心只能陪在文夫人身边试图给她安慰,也在管家之事中展露出手段来试图叫文夫人放心,这一场婚事至此已是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何况赵斐也是她自己看定的,事已至此,她不可能不嫁了,文夫人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就闹悔婚把她留在家里。
    母女二人都很清醒,也格外珍惜这还能亲近的时光。
    纳征那日倒是个吉日,彼时金陵初雪,大家都说今年的初雪来得格外早些,文姝晴连着说两边“是个好兆头”,赵家大奶奶笑着站在她身边,道:“叔母说得有理。”
    蕙心今日打扮得格外隆重,头上正戴着她与秦王成婚时皇室赐下纳采礼中的一顶点翠嵌红宝九翟冠,一身簇新袄褂富丽非常,华丽隆重。往日对她性子衣着熟悉的人就都知道——她这是有意给赵家人一个下马威。
    她是在告诉赵家那位出身名门公府的大奶奶,文家虽然门第远不如赵家,澜心却有她这个做王妃的姐姐。云家夫妇亦携儿妇前来金陵吃酒贺喜,云夫人与儿媳装扮妥帖,摆足了百年世家名门的架势,也未必没有在赵家面前为澜心撑腰的意思。
    赵家进了内院的女眷便是文姝晴与赵大奶奶两个,文姝晴看看蕙心又看看难得盛妆的嫂嫂、侄媳,心里既是无奈又有几分熨帖。
    总是见娘家一派和睦,她心中才满足,再有,赵大奶奶的为人她是知道的,品性倒是不差,只是傲气了些,本来名门贵女嘛,傲气些也没什么,左右大伯与老大敬着她,大奶奶在她面前自然尊敬。
    可如今,侄女要嫁给老二了,文家门第又远不及赵家与大奶奶娘家,她心中不免便有些担忧了。
    只恐赵大奶奶看低了澜心,如今赵家大房长辈俱在,自然没有分家,妯娌两个往后相处的时间多着,若是赵大奶奶打心底里看低了澜心,日后恐怕不免有些矛盾。
    而赵大奶奶呢,来之前因为文家不过商贾门户,心中不免有几分轻视,毕竟时人重仕轻商农,而她娘家位列公侯,自诩系出名门、幼承教养,而金陵非京师皇城之地,要论女子教养自然不如京中。
    虽家中已有一个文氏出身又备受敬重的叔母在,她心里还是揣着对商贾门户与金陵闺眷的不屑的。
    再兼赵家兄弟并未一母所生,其中许多事更比寻常人家兄弟妯娌复杂,她不止轻视,也会庆幸未来弟媳出身不高、又非京城人士。
    不想这会来到了,虽不见那位正主弟媳,见到的文家其他几位姑娘却均是气度谈吐格外不凡,但便是年纪最小的姑娘,言行举止也都格外有礼,心中不由便郑重了起来。
    她夫君如今在吏部任职,她身上已有四品诰命,在京中虽也不算什么,可二人年纪还轻,如此成就已算不凡,赵家又有她公公顶立门楣,往往出门交际,人家自然敬她是赵家长媳。
    本想着来到金陵这知府也不过四品衔的地方,她的诰命足够她傲气了,却不想一进门先碰上青山书院云先生之妻、姑苏云家的掌家大妇,转眼又是文家身为秦王正妃的大姑娘,后者是品衔上不如,前者倒是没有诰命品衔,可她若在这以诰命身份受了云家夫人的礼,恐怕回了京她丈夫就要被御史言官参个透了。
    姑苏云家,青山书院,那可是天下读书人都向往的地方,云山长当世大儒,他的妻子也理应受到尊敬。
    还有身为秦王妃的文家长女……
    当代秦王袭的是亲王爵,这位就是正儿八经领受了金册、被记在玉牒上的亲王妃。
    本朝亲王妃位比太子妃、皇妃,地位仅次于皇后,便是秦王只是一闲散藩王并无实权,她也是得向王妃行大礼的。
    幸而文家长女看起来性子还算温煦,并未受全她的礼便伸手搀扶她起身,拉着她说话时言语间也无甚傲气,不然她心里还真会不大好受。
    蕙心是打算替澜心摆出阵仗来撑腰,却不是打算替澜心先把嫂子妯娌得罪了,故而言谈态度还是十分温和亲切,不多时便与赵大奶奶熟络了。
    锦心本是不耐烦这样的场合的,今天却驻足来盯着赵大奶奶看了一会,动作倒是隐蔽不显,却叫赵大奶奶后脊骨无端生出几分凉意。
    婄云在她耳边低声道:“如今文家与昔年处境决然不同,二姑娘嫁到京中,处境定也与前世不同。”
    锦心淡淡道:“但愿这位赵大奶奶是个知情识趣的。”
    这些个自诩勋贵名门出身的千金闺秀都是后宅阴私堆里泡大的,若她有意与澜心为难,澜心便是招架得住,也免不了吃些暗亏。
    这种事情,今生最好不要再发生一次,那样大家就还能平安无事地做个亲家好生往来。
    第九十六回 她要将这世间一切好东西,……
    前世澜心嫁到赵家的时候正是方家如日中天的时候, 文家的情形便不大好,赵老爷虽然还是为儿子取中了澜心,但并非没有不愉之处, 是赵斐坚持要娶,又有文姝晴与多年故交的面子上, 赵老爷才同意了这桩婚事。
    当时蕙心是顶着脏污名声不明不白进的秦王府, 可以说当时赵老爷给赵斐娶澜心便称得上是力排众议、重情重义了。
    后来皇帝驾崩, 越王辅佐幼帝登基, 太后与越王两尊摄政,赵老爷是先帝一手提拔的重臣,不愿投诚于二人,户部又是朝中至关重要之处,二人招揽不成便开始排挤打压, 逼得赵老爷自行辞官了。
    彼时他也未至天命之年, 未两年便郁郁而终。
    他过世之后, 赵斐与澜心在赵家的处境便有些艰难, 马氏顶看不过两位前任留下的子嗣,但长子已入朝为官她奈何不得, 赵斐与老大相比就像个软柿子了,她因算计赵斐吃过亏,赵老爷在世时还要强行忍耐, 赵老爷一过世, 她行事便肆无忌惮起来。
    其中又有一个忌惮赵斐才能、看不惯澜心出身的赵大奶奶搅和,虽然她自恃高贵没明目张胆地给澜心使什么绊子,但只明面上的脸子难堪就不少。
    她是澜心的长嫂,又身为掌家妇,要训导澜心在外人看来也是名正言顺的, 何况彼时文氏女声名狼藉,她便更占理了。
    再有一个占着婆婆名位看她们夫妻碍眼的马氏、一个看不惯澜心的太婆婆,那些年什么难听的话澜心没听到过?澜心半声不能反驳,为了家里悉皆低头受着。
    她在闺中时多明艳骄傲的人,眼睛里一粒沙子都揉不得的,嫁了人没几年,竟练出了一身低声顺气与左耳进右耳出、将难听言语闻若无物的本事。
    这其中,这位赵大奶奶也是有功劳的。
    若说澜心在赵家的艰难,有是因为马氏,剩下四分也能分出一分给她。
    另外三分自然是赵家老太太的,不得不说,那老太太虽然从议婚时便是病歪歪的模样,可竟十分坚强地挺了许多年,直到大宁建国,赵斐作为开国功臣殿前受封时,还幻想着再做回当年赵老爷在世时的老封君。
    可惜赵斐对她们当年为难澜心记恨在心,不肯叫她们沾一星半点的光,锦心又有心替澜心出气,降旨申饬过马氏“为母不慈”,赵老太太只觉屠刀悬颈,生怕下一刻锦心的懿旨就是冲着她去的了,终日惶惶不安,没多久便一命呜呼,去了。
    而那之后,赵家大爷与赵大奶奶的日子也不算太好过,主要是赵大奶奶自己心中不安,她娘家又在改朝换代的清洗中被夺爵贬为庶民,赵家大爷虽于新朝中供职,却不是什么紧要职位,她心里那口傲气不知不觉间便散了。
    后来整个赵家依仗于赵斐,她夫君官位不及赵斐远矣,她在澜心这个她从前万分看不上的弟媳跟前,竟也有了几分堆笑讨好的意思。
    能屈能伸,也算得上是这位大奶奶一个优点吧。
    当她的依仗在你面前不值一提、或者消失了的时候,她便会变得极为随和温柔。
    锦心对她没什么好感,但要说十分讨厌也谈不上,主要是后来澜心自己都没打把她当回事,锦心每日忙得脚打后脑勺,就把她忘在脑后了。
    今日一见,倒是叫锦心想起了一些不大愉快的陈年往事了。
    她的记忆混乱得很,有些事情就是要见到当事人才能想起来,杂乱的记忆奋勇而上,冲得她头盖骨里头都有些闷闷得疼,婄云递了一碗温茶过来,低声道:“这边宴席吃不安静,不如与太太说一声,咱们先回去歇着。是姑太太、姑老爷来的,晚上总会在后头再摆一席的,届时在场也不算失礼。”
    锦心摇了摇头,道:“咱们到后头僻静处坐一坐便是了。”
    未心正笑着与谢重华并另外两位夫人说着话,即便是今日这般的场面,她亭亭大方地立在那里,也颇有些众星捧月的意思在其中。
    毕竟文家素日往来的多是商户,而未心的摘天巧,绝对是如今江南脂粉界当之无愧的头等名流。
    虽然摘天巧论成立的年份、资历不如那几家老字号,但这几年异军突起,一路顺风顺水的发展,虽有文家势力的庇护在其中,却也不难看出未心的手腕。
    未心如今尚未及笄,便有如此成就,自然令众人侧目。再有谢重华人前人后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如今整个江南商界都在期待着这位年轻的摘天巧掌门人进入谢家,与夫君一起掌握谢家大权,将天下第一金号天工金号再推向下一个顶峰。
    谢重华将她拉在自己身边,引荐新友人、交际上话里话外的护着,已经是把她当做自家人一样了。
    文夫人正与文姝晴几人交谈,眼角余光瞥到未心那边的场面,笑容分毫未改,心中却有些欣慰。
    如今看来,这些孩子中,婚事最叫她放心的却是未心。
    最叫文夫人放心的未心瞥到锦心这边的情况,笑着赔了不是,轻言细语两句,施施然转身向锦心这边来,步履从容不迫,已有了几分掌权的威仪在身,她不笑时又是清清冷冷的世外人风范,令人不禁望而生畏。
    等对着锦心的时候,又是温柔笑着的模样了。
    “咱们四姑娘这是怎么了?”未心笑着,却又带着几分难掩的忧色,锦心笑道:“有些累了,想去后头坐一坐。”
    “去吧。”未心拍了拍她的手,道:“我把五姐儿也叫去陪你,她在这边也见了一会客人了,想必也累了,还小呢。”
    锦心点了点头,华心一直都乖巧地跟在文夫人身边,她小小年纪却已生得明媚动人,眉目尚且稚嫩,却已有了几分如夭桃秾李的鲜妍,又因其稚嫩与跟在文夫人身边小心翼翼的规循矩步而不显轻浮艳丽,倒真有几分大家女的风范。
    想来出门之前,周姨娘定然是几番训导过的。
    可孩子还小呢,规矩的时间长了也是会累的。
    未心于是寻了个由头,轻轻巧巧地便将华心唤道后头去了。
    府中前院正厅后的五间大厅是文夫人今日待客的地方,从那间厅的后门出来,又有小小三间厅连接前后,屋里设了矮榻、高几、小茶炉,用屏风隔开一处小天地。
    因近日府中有喜事,几上还颇有新意地用小铜瓶插起一枝金桔,枝叶颇为繁茂,挂着圆溜溜的橘黄小果子。
    这小屋收拾出来就是为了供府内亲近客人过来清清静静地坐一坐的,这会锦心过来,妍儿去讨了茶来,热乎乎地滚起一炉子茶水,锦心坐定没两息,华心便在侍女的陪伴上走了进来。
    她年纪尚小呢,身边的丫头年岁也小,最端重的冬巧也不过是个不足十岁的女孩儿,还有一个教养嬷嬷、周姨娘身边的一个妈妈跟着,见锦心坐在屋里榻上,那妈妈忙忙请安道:“不知四姑娘在。”
    “荣姐儿过来,”锦心冲华心招招手,笑对她道:“正是我让三姐叫小五过来的,前头人多烦闷得很,我怕小五也累了,跟我在这儿清清静静地坐一会、歇一歇,再过去也不迟。”
    小安这时进屋来,端进两碟子点心,红酽酽热腾腾的枣泥蒸糕与酥香满溢的核桃酥颇为诱人,妍儿适时上前,将清水涮过的茶碗里斟了半碗热茶,热腾腾的普洱在这天气里显得香气更浓,茶香与点心的甜香交融,华心的眼睛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
    锦心就知道这孩子在前头筵席上一定没吃好,笑着道:“用些点心吧,宴席上人多,恐怕你也没吃好。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静静地坐一会、歇歇再回前头去。宴席撤下了她们还要进茶点果子,很要热闹一下午呢,你就躲一会懒回去也没人看出。放心,就在宴席上躲懒这事,四姐最有经验了。”
    华心和她对视一会,翘起唇角笑了,“都听四姐的。”
    “好!”锦心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她年纪尚小,虽已蓄了发,发丝却不浓密,小包包头梳起来也是小小巧巧的,挂不住多少珠花,故而只簪着一支松鼠葡萄的绒花,用细细的金流苏点缀着,流苏底部坠着圆滚滚的小珍珠,颇为娇俏灵动,可爱极了。
    对着她,锦心心中总是有满怀的喜爱与怜惜,华心和锦心也处得最好,这会净了手,很自在地捏着点心就茶吃,动作虽然瞧着还算优雅,却也不难看出急切,不多时半碟子蒸糕下肚,她终于舒了口气。
    锦心关切地问道:“早上未曾用膳吗?”
    “用了,不过阿娘不许我多用,说宴席上出恭麻烦、不雅。”华心道。
    这倒也是,不过锦心一向是游离在交际圈之外,不喜那些客套寒暄的,故而在她身上徐姨娘也未曾多讲究这些。
    何况锦心近两年进膳难,她能多用些徐姨娘都喜得恨不得放鞭炮,哪里还有这些讲究,是尽都随着锦心的胃口了。
    锦心也不能说人家娘做得不对,便只道:“那边多用些蒸糕吧,今日多备北地点心,这桃酥你恐怕吃不惯,又比蒸糕硬些,既然你早上未曾用过,这会便不要吃这个了……”
    她没说完这话,见华心眼巴巴地望着那一碟子点心,又无奈笑道:“四姐院里有个嬷嬷会做,等回头,你到姐姐那去,我叫小厨房做与你吃。”
    华心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又囫囵吞下去两块糕,直到她的教引嬷嬷在旁轻声咳嗽了,她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糕点端起茶碗轻呷了两口。
    锦心笑眼看着她,软声道:“饿极了一次吞得多了是不好,仔细回头肚子疼,若是喜欢下次再叫人做便是了。”
    “四姐~”茶足点心饱了,华心凑到锦心身边来撒娇,这对锦心来说是有些新鲜的体验,毕竟平日里只有她对着未心她们撒娇的份,偶尔文从林对她撒撒娇,但随着那小子越长越大,逐渐试图造反,在锦心面前摆出哥哥范来。
    虽然被锦心强力镇压,如今还只能乖乖当个弟弟,但篡位之心不改,十分令人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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