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别来扰她。”
    王芹不敢在魏言简面前造次,苦苦哀求:“女婿,你就看在我养着夏贝这么多年的份上,救救我吧,我在这地方没亲人,就夏贝一个女儿,我兜里一分钱都没有,我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了,真的是活不下去了。”
    刚刚假装抹泪的动作也忍不住真哭起来,想想现在朝不保夕,风餐露宿的日子,王芹心里就万千的不甘和悲苦啊。
    她这一辈子怎么这么苦啊,生不出来儿子被婆家嫌弃,好不容易生个孩子丈夫又淹死在海里,为了求一条生路,跟别人跑出来讨生活,现在连个依靠的人都没了。
    现在连女儿都不认她了。
    王芹知道夏贝现在不跟以前一样了,要是还拿着生养她的筏子找她要好处,保不齐被赶出来。
    不过她刚刚打听了,她这个好女儿不但在这有个生意火爆的商铺,还是y大的大学生,要是她这个赔钱闺女不给她钱,她就是大学里闹,看她还要不要上这个大学!
    堂堂一个大学生,为了钱连亲生母亲都不要了!
    想到这,王芹也胆大了一些:“女婿,你看夏贝上大学,学习力有补贴,这还有一个大鱼铺,说啥都不难是不。”
    王芹没敢直言要钱,但她那市侩又贪婪的模样,魏言简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这年头,尤其是y港,作为重点改革区域,短短半年,就盖头换了一个新面貌,不算倒买倒卖的活计,就是在学校门口随地摆一个小吃摊,也能挣不少钱。
    魏言简嘴角微抿,凛戾的眼神看的王芹心发慌,她往后倒退几步,控制不住哆哆嗦嗦:“我就要点钱让我能吃饱穿暖,我是她妈,我还能害她不成。”
    “吃饱穿暖是吗,行啊,跟我走,保你吃喝不愁,还有钱拿。”魏言简眉眼间都要笑开了,只是眼底的嘲讽也不加掩饰。
    “我不跟你走,我要找夏贝,我要找我闺女。”王芹不是傻的,知道魏言简不是好惹的,也不会白白好心给她安排。
    魏言简淡淡看了王芹一眼,没说话。
    魏言简脸上面无抱歉,看的王芹心惊胆战,她慌里慌张的跨步就向夏贝的鱼铺跑去。
    魏言简嘴角轻勾,低垂的发丝遮盖冷厉的眼神,他没回头,右手抬起,双指并拢微动,似漫不经心的动作。
    胡同里蹿出来两个带着帽子的男士,不顾王芹挣扎,双手擒住她的肩膀往后一拖。
    “啊!你们干什么?!呜呜……呜……”王芹还没来得及大喊就被人一手捂住了嘴巴。
    王芹被人禁锢着往胡同外脱,嘴里被人捂住什么也喊不出来,她睁着双眼看着双眼惊恐的看着魏言简。
    黄昏中,暗淡的光线映射到男人冷硬的脸庞上,眼神深沉,暗涌起伏着阴沉的光,看的王芹汗毛疏离,瞳孔忍不住放大,恐慌害怕的情绪使她手脚都发软。
    她听跟着那个男人说过,面前的男人是从真的血雨尸海来走过来的,大灾年逃港的那些人被驻海的洋鬼子拿着机关枪扫射,只有他一个人使着筏子成功活了下来,最后还干起了捞尸的活。
    她还听说……这个男人手里沾过血,煤城的三爷都被他一刀刀的削了骨……
    王芹拼了命的挣扎,吓得眼泪鼻涕流了满脸,抓住她的男人有些嫌弃,碍于魏言简在场,没敢表露。
    “好了,亲家母,你放心,我哥们还能害了你不行,去的地方保证你吃好穿的暖,最重要的还有钱拿,保管伺候的你舒舒服服的。”
    阿良从魏言简身后走出来,说的十分利索,语气颇为真诚。
    “呜呜……呜……”王芹被人扣着,魏言简挥挥手冷眼瞧着,挥挥手让人带走。
    阿良看着人被带走,走来给魏言简递了一根烟:“这事给弟妹说吗?”
    “不用,就当她没来过。”魏言简顺着阿良的烟火,猛吸了一口点燃,烟雾渐起,氤氲着他的脸庞。
    阿良点点头,往夏贝的小鱼铺看过去,一手揽住魏言简的肩膀,笑道:“走,去喝一个,你这小子把一大摊子事扔给你,带着弟妹逍遥快活去,今天咋地哥也不放过你。”
    魏言简勾唇,一手叼着烟弹了烟灰。
    黄昏夕阳西下,两人勾搭着肩膀前行,黑夜渐渐笼罩着这个男人身上,虽依旧少言,却带了一丝烟火气。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啊!”王芹被人抗上船,扔在底下一层的船舱里。
    “杀人了!救命啊!”王芹爬起来扯着嗓子嚎,被人一胳膊抡在地上,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王芹捂着心口爬在地上,这下不光是慌了,是真真害怕了。
    “你们……这是贩*卖……是犯*法,快放了我,,我不会告诉公安的……”
    “老老实实呆着这,别给我扯犊子,女的老子也不留手!”看守的人五大三粗,肚子上横着大块的肉,站在门口冷笑一声,面露不善的看了一眼王芹,又横扫了屋子里的人。
    “都他娘的给我老实点,想赚钱的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要是等船开了还不老实,老子直接拿你喂鲨鱼!”
    王芹听到这话,眼睛往四周望去,瞳孔猛的微缩。
    这个船舱很暗也很大,空间里摆着的一排排的木床,床下和四周塞的满满当当的东西和包裹,锅碗瓢盆,破衣烂被,堆的到处都是,只有中间留有一条双手宽的过道。
    她顺着视线看去,心中大骇,这个仓储至少有50多割人,大都坐在船上,男男女女挤在一个大空间里,甚至还有两三个小孩子。
    “这是……”王芹喃喃开口,彻底呆坐地上。
    船舱外面,看守的壮汉爬上楼梯走进第一层中心驾驶舱,对站在驾驶舱里上的阿良说道:“良哥,都安排好了,等会人都上来了,开了船更跑不了了。”
    阿良点点头,拍下壮汉的肩膀:“交给你了。”
    弟妹亲娘不是个心善的,魏言简不会因为她是夏贝的母亲就留情面,何况这样的女人,也不配为人母为人妻,不是所有的母亲都是伟大而无私的,对于这样的人来说,亲情和利益相比,太过浅薄。
    当然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实质伤害,这条船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送货船,是改革后打开海上货运的第一阶段的货船,上来的人不仅仅是一些有经验的渔民和船员,还有一些重要的外国友人乘搭。
    所以这艘船虽算不上巨轮,也是一个中小型的出口远洋货轮,上面两层是客房餐厅和交流厅,下面放着都是满满的货物,虽不是正儿八经的游轮,除了渔民和船员,还差许多上工的人,底层船舱进来的人,都是来做工的。
    除了王芹和那个男人,剩下的都是自主来做工挣钱养家糊口的。
    毕竟这里的工费堪比工厂的十级工,相对的,高工钱带来的是海上波涛汹涌的危险,及长达半年的海上生活,这些都不是一般的工作能比的。
    船上生活枯燥,为了不让老岳母寂*寞,魏老弟可是把前几天在夏贝门前闹事的男人也给送船上去了,这岳母不还前几天求人把他放出来。
    阿良叼着烟,砸砸嘴:“我言简兄弟,还是心善。”
    他不怀好意的嘿嘿两声,这船上啊,漂久了,不占点土腥气,人心就会浮动,这人性啊就会被放逐,没了那点大环境的束缚,剩下的就是生存和本能的驱使。
    尤其男性多的地方,除了酒、烟,还有一样,女人。
    当然,也不是半点规则不讲,该有的制度和奖惩都有,就看你要的是利益还是底线……
    ……
    因为第二天要跟魏言简出去,依魏言简现在阴晴不定的性子,夏贝想不出魏言简是要带她去哪,躺在床上翻来覆的去睡不着,胡思乱想一番,也不知道几点睡着的。
    夏贝一般都6点多钟醒来,形成了生物钟,即使昨天睡的晚,也这个点醒来了。
    就是醒来头蒙蒙的,精神也不好。
    她慢慢爬起来开始收拾,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客厅有动静。
    微微蹙了秀眉,她透过头看过去,果然……
    “醒了,我买了早餐,火车上的饭盒不好吃,你先吃点。”
    魏言简手中的碗还盛着豆浆。
    碗上印着淡青色的花纹,很明显,那碗是夏贝厨房里的。
    夏贝撇了魏言简没说话,转头去洗漱去了,魏言简这种翻墙进屋的行为也不止一次,夏贝说了他也不听。
    除了期望于魏言简能说道做到,回来之后再也不纠缠她,夏贝真的拿他没办法,除非她再逃一次。
    夏贝洗漱完,看见魏言简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西服裤站在餐桌面前,修长的手指还捏着一个白嫩的包子,如此具有人间烟火味的场面,却显得他这冷清矜贵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站在那发什么呆?过来吃。”魏言简抬眸,几乎是一下就抓住了她的视线。
    眼神沉静如远山,只是其中冷峻而霸道的眼神看的她心里一发紧。
    一眼望不到头的深邃……
    隐藏在其中的情绪让夏贝不敢再看,夏贝拿起早餐撩撩吃了,也没尝出什么滋味。
    魏言简吃的很快,在夏贝吃完,把剩下的几口吃完。
    和以前一样,夏贝吃完,魏言简就负责剩下的,明明人很挑剔,还有很严重的洁癖。
    以前夏贝只当家穷,魏言简不忍浪费粮食,如今看到这些,夏贝不仅多想。
    夏贝想的出神,就连魏言简站在她面前只有半米的时才回过神来。
    “吃……吃好了,我们就出发。”夏贝狠狠咬了咬下唇,不能再受以前的事情勿扰。
    被他办完事回来,就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联系。
    “嗯,走。”魏言简拿了外套穿身上站在夏贝面前,她才发现魏言简穿了一身正式黑色西装。
    自从再见到了魏言简,夏贝还没见过他穿西装的模样。
    纯黑精制的西装,不是现在兴起的丝滑布和麻布片西服,而是正统英国定制礼服,带着股严禁和讲究。
    很显然,这西装把他高大修长的身材完美得凸显出来,尤其上身腰腹微微收紧处。
    好似能通过那布料看到他强悍、健美的腰身,集聚了无数爆发力。
    “怎么?”魏言简挑眉。
    “没事,走吧。”夏贝不自然的收了收眼神,脸颊有些发红。
    不可否认魏言简有着令人夺目的魅力,当初也不会因为他这幅好相貌给勾走了心。
    “人模狗样……”夏贝小声嘀咕,跟在魏言简后面。
    “你说什么?”魏言简没听清,只听见夏贝哼唧,停下来,扭头瞧她。
    夏贝抬头看着他,觉得没啥不好说的,撇着眼神,挺起胸膛,又看着他那挺拔的身躯,硬气来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一些:“我说……你人……”
    “我说你穿的这么正式,咱们去干嘛?”
    “到了你就知道了。”魏言简没多说,过来抬手,后又垂下来,和夏贝并排走。
    夏贝知道刚刚他是想搂着他的肩,好在没付出行动,知道自己不愿意。
    “我说……你答应我的,陪你去了,回来咱们就两清了,你不会再来找我了。”夏贝停下来,提醒他们之间的约定。
    刚刚脸色还温和的魏言简,脸色一下子冷下来,猝然一笑。
    “夏贝,你就那么想离开我吗?”魏言简话说的很轻,带着一丝轻笑,好似不经意间问出了声。
    “不是想离开,是不想在和你有什么牵扯。”
    那些午夜梦回醒来也能感受到的痛,太难受了。
    好不容易挺过来的一切,凭什么你说过去就过去了。
    夏贝低眸轻笑:“走吧,希望你说到做到。”
    风追过耳畔,好似能唱出夏贝话语中的冷淡和决然。
    虽然魏言简一直知道夏贝的态度,但她每说一句,都是一把利刃,扎在他的心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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