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妈这才上前, 轻声道, “夫人, 老奴昨日去过东宫了,夫人的话,老奴也带给贵平公公了,贵平公公说知晓了,他晚些问问殿下的意思,请夫人在院中等消息,稍安勿躁,他这边有信儿,就让人来通知夫人一声。”
    “好,辛苦余妈了。”温印莞尔。
    余妈跟着颔首,“夫人客气了,原本就是应当的,那老奴去忙院中旁的事情了,不叨扰夫人了。”
    “好。”温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见余妈退出屋中,温□□中约莫有了数。
    像余妈这样的人,谨慎又善于揣着人心,惯来报喜不报忧。
    余妈能在她跟前这么说,那便是贵平真的应了要去李坦跟前问一声;贵平若是没应,或是怼了余妈,余妈是不会特意跑来她跟前复命邀功的。
    温印没再想余妈的事,而是在想贵平。
    以贵平的行事,若是应了去问李坦,多半不会说谎。
    贵平只是立场不同,但人不会,不落井下石,她想起归宁途中遇到陆江月那次,其实也是贵平解围的,后来贵平又送她回了侯府,途中没有再生旁的事。
    贵平怎么会跟着李坦,他们不像一类人……
    思绪间,清维扶着温印去了旧亭那处。
    早饭后温印要散步消食,旧亭那处在运送物材,也准备动工,温印正好去看看。
    “安润呢?”温印问起。
    苑中有没有安润在很明显,在的时候,吵得人头疼,不在的时候,整个赏梅阁都是安静的。
    今日晨间就是安静的。
    清维应道,“晨间就出院中了,说夫人要养猫,她晨间就同鱼跃两人出去了。”
    言及此处,清维不由笑了笑,“早前定州,夫人可能没留意,安润她怕猫,平日里见了表小姐的猫都是要躲的,夫人一心都扑在生意上,怕是没留意过。”
    她是没留意,赵暖是喜欢养猫,那时在定州就养了一只,她有印象,听清维一提,她也隐约想起好像是没见安润同猫出现在一起处,再联想起昨日她说要养猫的时候,安润一脸痛苦挣扎的表情,多半是真的……
    清维又道,“她都闹腾一整晚没睡了,最后今日晨间扯了鱼跃一道去,她害怕,说到时候让鱼跃把猫抱回来。”
    温印嘴角微微上扬。
    清维感叹,“日后苑中除了夫人,安润又有怕的了。”
    言辞间,正好行至旧亭前。
    不少物材都已经搬运到了暖亭周围。
    暖亭附近不少工匠,有在挪动物材的,有在丈量尺寸的,也有在查看周围地势和确认旧亭情况的。
    离院一直冷清,就龙凤胎来的时候热闹过一些,眼下对离院来说,已经算热火朝天的景象了。
    卢管事和韩渠都在,两人正说着话,见温印上前,两人停下,朝温印拱手,“夫人。”
    温印颔首,“你们忙你们的,我就来看看。”
    两人应好。
    韩渠又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册子递给温印,“夫人过目,这是大致的工期安排,我说给夫人听。”
    温印接过,一面翻着册子,一面听着韩渠说话。
    这处有曲工在,卢管事原处站着也没旁的事,索性踱步去看测量那处的情况,温印身侧就剩了韩渠一人。
    温印继续翻着册子,卢管事起初还会不时转头看向温印和韩渠这处,慢慢地,见他两人一人翻着册子听着,一人说话话,温印又不是点头,卢管事没多想旁的。
    等卢管事这处不怎么回头看了,韩渠才开口说道,“东家,老夫人来了消息,说想见见东家和殿下。”
    温印指尖微滞,没多显露,又翻过手中一页册子,平静问道,“什么时候?”
    韩渠也不显露,只说道,“具体不清楚,老夫人说,她来想办法,但是让告诉东家一声,京中行事还是要多小心。”
    “好。”温印应声,心中也跟着轻轻叹了叹,应当是赵暖离开长风,外祖母心中难过,怕她这里也有事,所以想见见她和李裕。
    忽得,温印似是想到什么一--------------/依一y?华/般,朝韩渠道,“对了,想办法转告祖母一声,最好能去定州见面,她别来京中了,我去定州有事。”
    韩渠轻声道,“明白了。”
    温印这才合上册子,交还给他,“先修着吧,有事告诉卢管事一声。”
    韩渠拱手,“是!”
    ……
    稍许,李裕来了苑中,见温印才同韩渠说完话。
    “你怎么来了?”温印没想到他这么早。
    李裕如实道,“醒了睡不着,她们说你在旧亭这里,就想着来看看。”
    温印也转眸看向眼前,“开始修缮了,年前能好。”
    她还是很期待这处暖亭的,“很快就不一样了,可以在这里赏梅。”
    两人正好上前,一道去看。
    李裕见一侧放着的牌匾是空的,“怎么是空的?”
    “哦。”温印笑道,“我还没想到找谁写字呢……”
    既然暖亭有名字,就有牌匾;牌匾上的字大都是找人题写的。
    李裕忽然道,“我来写吧。”
    温印意外。
    李裕唏嘘,“我的字不难看,别这样……”
    温印笑,“好,你写。”
    温印唤了声清维,“拿笔墨来。”
    清维很快取了笔墨折回,温印站在李裕身后,他是东宫,笔墨都是出自大家教导,肯定很好看。
    她见过他随意写的字,却没见过他题写牌匾这样的正式的字。
    温印既好奇,也期待。
    “夫人,您来看看这处,好像不对。”卢管事唤了声,卢管事也清楚夫人尤其讲究,要是哪里同早前看好的不一样一定要先请夫人过目,否则怕是要被推翻都有可能。
    温印上前。
    李裕看了看她的背影,笑了笑,俯身准备落笔,只是刚要落笔,笔尖微微顿住,又重新抬眸看了看温印,看着闻言同旁人说话的模样,李裕嘴角微微勾了勾,这才重新落笔,脸上一直挂着笑意。
    等温印折回,见李裕已经写好了。
    温印饶有兴致上前,开口念道,“念……”
    不对,不是思楚亭吗?
    温印看他。
    李裕轻声叹道,“哦,我想了想,新年新气象,都过了几百年了,名字也该改一改了,眼下这里的女主人不是楚洛了,是阿茵,所以,叫念茵亭……”
    温印:“……”
    “是不是很好听?”李裕开口笑道。
    温印一头包,“你给我改回来。”
    “为什么?我觉得很好听。”李裕不改。
    温印伸手去够,“重写,思楚亭。”
    李裕举起纸张,他们两人早前应该是差不多高的,李裕举起,温印竟然没够着,这家伙是长高了。
    长高了,了不起啊!温印跳起来去够,李裕便拿着纸页就跑,温印在身后撵。
    黎妈和清维掩袖笑着。
    清维轻声道,“殿下和夫人像是越来越好了。”
    黎妈也看去,夫人有些恼,但殿下明显在笑,一看就是殿下在特意逗着夫人玩,夫人撵他,他上蹿下跳。
    黎妈笑道,“倒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夫妻当做的事。”
    清维笑出声来。
    ***
    泰和殿外,茂竹是有听到殿中有砸东西的声音,不止一次了,茂竹唤了一侧的内侍官上前,“去看看。”
    这种时候,他才不去。
    一侧的内侍官只好硬着头皮入内。
    茂竹根本不关心。
    从今日下了早朝起,户部,兵部的官员就都在泰和殿中候着,还有何相。东宫在殿中已经大发雷霆过好几轮了,眼下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结束。
    他才不进去,今日贵平不在,如果贵平,贵平是会进去守着的。
    茂竹轻哂。
    很快内侍官被骂了出来,哆哆嗦嗦开口,“茂竹公公……”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去吧。”茂竹瞪了一眼。
    内侍官碰着碎茶杯离开。
    泰和殿中,李坦是刚大发雷霆过,东边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层层瞒报,到了眼下才爆出来,流民都已经攻占城池,直接举旗造反了!
    这是妥妥得打脸!
    早前父皇主持朝政的时候,哪有有过这样的场景?
    他的东宫之位是怎么来的,他心中有数,也一直是根刺,最怕便是遇到这样措手不及的事。
    眼下李裕醒了,赵国公才死,赵家一门流放,这些都让李坦焦躁,早朝时就已经发了一通火了,当下叫了户部和兵部主事的官员到了泰和殿中确认消息,商议赈灾还有调遣驻军之事,但事事都不顺!
    眼下禁军中只有一半的人他信得过,如果调了他亲信的这半离京,剩下的这半守卫京城,他不放心;但如果调不信任的这般去围剿滋事的流民,又怕调不动。
    他手中能调得动的驻军眼下都在京城附近,怕不稳定,这些都是他的直系驻军,轻易不会让这些驻军去剿灭滋事的流匪。
    这些都是流民,被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做,命也被逼到绝处,同打消耗战不同,他不会让直系的驻军去这种地方,只能让临近的驻军去围剿。
    但两日过去了,没有一处驻军能顺利调动,要么阳奉阴违,要么调也是空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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