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赌对了。
    贵平是所有人里最不想当下生事的一个。
    眼下是定州,生事容易出乱子。
    贵平维护的是李坦的利益……
    温印思绪间,贵平温声开口,“夫人。”
    敏锐如旁人,都听得出贵平语气中的恭敬温和,也慢慢嗅出意思不对,好像,听起来,贵平公公一听就是袒护永安侯府二小姐这处的……
    这让禁军和唐家的护卫有些傻眼。
    陆江月也隐约听出了些许不对,但今日,今日是分明温印先挑衅的……
    陆江月刚想开口,但贵平并不在意温印有没有应声,又直接朝温印道,“还请夫人给贵平些许薄面,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吧。”
    陆江月的话被直接噎了回去。
    而贵平自始至终连看都没看她,目光一直在温印这里。
    周遭只要不瞎,都清楚贵平不待见的人是陆江月……
    即便看起来人多势众的是陆江月,但贵平是东宫的人,眼下,陷入尴尬境地的人反倒成了陆江月。
    而四目相视里,温印没有出声,眸间里些许诧异,她也没想到贵平会……
    贵平直接当她默认,“多谢夫人。”
    温印微怔。
    贵平明显偏颇,陆江月没忍住,“贵平公公是不是太偏颇了,有失公允,今日是温印她挑衅的,周围的人都看到的……”
    陆江月话音未落,正好宋时遇从远处赶来,陆江月被打断。
    宋时遇这一路眼皮子一直跳着就没停歇过,刚才听说都兵戎相见了,宋时遇一路都不敢耽误;结果刚到,就见贵平公公也在。
    贵平公公是东宫的人,东宫厌恶废太子,贵平一定会偏颇陆江月。宋时遇料定温印会吃亏,这种时候,贵平一定会替陆江月撑腰,所以当宋时遇听到陆江月口中那句温印挑衅的时候,宋时遇明显皱眉。
    今日晨间陆江月怎么为难温印的,宋时遇都0看在眼里,知晓眼下陆江月这么说,是仗着人多说谎。
    而这一路从京中到定州,宋时遇太清楚温印的为人,温印不会去挑衅陆江月……
    宋时遇也不想事情闹大,陆江月刚想继续,宋时遇先道,“陆小姐,夫人不会挑衅陆小姐的,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
    “宋时遇!”陆江月气粗。
    但似是平日里陆江月咄咄逼人的印象太让人深刻,而温印一惯避讳,也不同她计较,反而都没人相信是温印挑衅。
    陆江月百口莫辩。
    贵平沉声道,“陆小姐马上大婚了,何必给自己找晦气,得不偿失?还是,陆小姐真的觉得贵平有失公允,贵平只能呈禀东宫,让东宫定夺。”
    贵平言罢上前,目光落在陆江月身上,压低声音道,“国公爷这么着急同唐家联姻,怕是出不得乱子,若是陆小姐觉得贵平不公允,那就让人主持公允,只是,这亲事要是因此耽误了,陆小姐担得下国公爷的火气吗?”
    贵平这句很轻,只有陆江月能听见。
    而且,明显带了威胁的意味在,陆江月僵住。
    贵平适时开口,“送陆小姐离开吧。”
    陆江月身侧的婢女赶紧上前搀扶她,陆江月没敢开口再说旁的,但看向温印时,目光都是怨恨,不甘和恼意。
    待得陆江月离开,贵平目光才看向温印,但没说话,目光也不似早前的恭敬温和,而是眉头皱紧。
    温印避过他的目光。
    刚好李裕快步上前,风尘仆仆,“温印!”
    温印见到李裕,心中一直悬着的部分才缓缓放下,他能来,就是没事了。
    李裕也看她,“没事吧!”
    温印怕他担心,摇头道,“没事。”
    宋时遇朝李裕道,“夫人没事,多亏了贵平公公及时。”
    贵平敏锐。
    宋时遇同废太子说话的态度,许是他都没觉察,但贵平觉察。
    “是陆江月吗?”李裕一眼看到她脖颈处,目光不由怔住,温印避开,“没事。”
    李裕伸手,温印些许吃痛。
    “别动。”李裕轻声,指尖松开时,见到她脖颈处青了一片。
    李裕眸间恼意。
    温印再次出声,“没事了,我也扇了她一巴掌。”
    “被动。”李裕又出声。
    温印不说话了,让他看。
    宋时遇已经见惯不怪了,贵平低头,尽量不去看他们两人。
    等到李裕关切结束,贵平才转眸看向李裕,“公子。”
    “有事吗?”李裕不耐烦。
    贵平是李坦的人,李裕天生对他带了敌意。再加上早前在离院中的一幕,李裕对贵平的言辞里不会有平和。
    贵平心知肚明。
    也因为心知肚明,所以并不介意李裕的态度,贵平拱手,“奉殿下之命,来请公子回京。”
    李裕轻笑,“不是他答应我来定州的吗?还让我昏迷的时候就要上路,怎么,一日一个心思,眼下忽然要我回去了?”
    贵平清楚多说无益,言简意赅道,“局势不同,殿下也是为了公子和夫人的安危。”
    李裕又道,“李坦早前就让宋时遇说过了,眼下又让你特意跑一趟,倒是紧张。”
    贵平笑了笑,知晓这句怎么应都不对,所以不置可否,继续道,“还请殿下即刻动身回定州城,修整一日,翌日回京。”
    贵平不是同他商议,而是告知。
    贵平说完,余光瞥过温印,没说旁的。
    正好区老夫人快步上前,应当是听说了刚才的事,脸色都不怎么好看,“阿茵。”
    温印目光看向李裕,李裕会意,是不要提起脖子上青了之事,怕外祖母担心。
    李裕颔首。
    贵平也看向区老夫人,人很精神,眼中有神,不似京中的世家老夫人,而是多了几分干练,精明,还有洞察在。
    区老夫人不曾见过贵平,但能一眼见到贵平身上的内侍官服,贵平循礼颔首致意。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早前东边救急的赈灾粮是娄家老太太开仓捐赠的,解过当地的燃眉之急,也给过东宫缓和时间,于情于理,贵平心中都应尊重。
    区老夫人点头,而后上前握住温印的手,自己看了看她,“阿茵,没事吧?”
    都在明珠寺中,区老夫人多少听到些许端倪。
    温印宽慰道,“没事,这不好好的,不信,您问问李裕?”
    温印说完,李裕见外祖母的目光看向他,他只能跟着点头,“没事,外祖母。”
    贵平没有多留。
    这样的场合,不适合他……
    离开后苑禅房,鲁一直上前,“贵平公公。”
    鲁一直是这一路跟随他的禁军,贵平驻足,“怎么样,查过了吗?”
    鲁一直靠谱。
    他刚才离开藏书阁,陈松同他一道离开,鲁一直应当留下将藏书阁都查探过了,所以方才废太子才会来这一处,是同鲁一直一道的。
    鲁一直颔首,“公公,都查过了,阁楼中有零散几个香客,没特别的。”
    贵平皱眉,“都确认过了吗?”
    鲁一直点头,“是,都确认过了,是这处常来的香客,没有特别的,也找寺庙的人问过了。”
    贵平眉头微舒,虽然总觉得不大对,哪里有问题,但鲁一直这么说,他方才又不在,贵平也不好说旁的。
    “那让人准备下,即可回定州。”贵平吩咐一声。
    夜长梦多,从茗山回定州要一整日,眼下差不多晌午,再加上连夜赶路,明日晨间就能到定州。
    鲁一直应声。
    贵平正欲转身,鲁一直又问道,“公公,还有一事。”
    “说。”贵平看他。
    鲁一直道,“娄家老太太明日在寺中有场法事,是娄家夭折的小公子的。”
    贵平会意,如果今日先走,等娄家老太太做完法事回定州怕是看不到温印和李裕了。
    贵平沉声道,“ 顾不了那么多,殿下已经恩准废太子来了定州,仁至义尽,眼下不要多生事端,早回京中好。”
    鲁一直应是。
    ***
    风月处,陆冠安被扣门声催醒。
    昨晚风.流快.活了到将近拂晓,眼下快晌午,他还未醒,脸上还有疲惫之色。
    旁人没那么大胆子来敲门,只能是他身边的人。
    果真,“公子,是我!”
    陶允的声音在外响起,陆冠安看向床榻上的女人,不耐烦道,“滚。”
    等陶允入内,陆冠安才从床榻上坐起,“怎么了,寻到这里来?”
    陶允是父亲手下的谋士,这趟跟他一道来的定州城,陶允来便是有要事。
    陆冠安渴了,倒了杯水,一面听陶允道,“大公子,贵平来定州了。”
    陆冠安轻抿了一口杯中水,一夜纵.欲之后,声音里还有嘶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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