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答。
    佟小南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大袋子,之前他从雪人里冲出来飞扑,扑到了鹗,也扑到了没来得及拉上拉链的袋子。当时无暇注意,此刻再看,才发现袋子被撞歪,里面的东西顺着敞口倾泻到雪地上。
    一堆黑色的……土?
    聂冰原也看见了,与帝企鹅对视一眼,两脸懵逼。
    带着土来挖土,是有什么毛病??
    “谁——”火烈鸟忽然警觉地朝一楼某扇窗户看,“谁在那里——”
    老旧窗户被艰难打开,一个熟悉的脑袋探出来:“是我。”
    北极熊、帝企鹅、火烈鸟:“社长?”
    “那边的社团活动结束了,我就想着过来看看你们小分队的情况,”吕幻舟疑惑地看向被南北极压在地上的男生,“这是谁啊?”
    聂冰原、佟小南、许焰:“埋尸鬼。”
    可疑分子不开口,那就只好扭送到能让他开口的地方——第四大校园安全值班室。
    值班老师听完来龙去脉,先肯定了他们的警惕性,但也批评了他们的擅自行动,说以后再遇见这样的事情,第一时间向学校汇报。
    聂冰原点头如捣蒜,应得那叫一个顺溜,只希望老师赶紧开启“一对一侦查”流程。
    值班老师不愧经验丰富,关起门来不到二十分钟,再开门,已经将可疑分子送出来了:“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和蔼地拍拍男生肩膀,“赶紧回学校吧。”
    男生敛着眼睛,压根没看坐在走廊里的四人,拎着他那个黑色袋子,沉默离开。
    聂冰原错愕:“就让他这么走了?”
    “别着急,一场误会,”值班老师说着把他们往办公室里招,“都进来都进来,老师给你们解释。”
    几分钟后。
    佟小南:“农学院的?”
    值班老师:“束放,农学院二年级,我已经跟他们学校那边确认过了。”
    “农学院在远郊山上,离咱们这儿可不近。”吕幻舟虽然来得晚,但在刚才走廊等待时,已经被社员们科普了来龙去脉,“他来第四大干什么?”
    值班老师笑:“说来你们可能不信,他来找‘试验田’。”
    聂冰原、佟小南、吕幻舟:“……”
    许焰:“老师,你说完自己都笑了。”
    “我是觉得你们这些孩子真挺可爱,”值班老师眼角慈祥的鱼尾纹,证明他的确是这样想的,“他那个袋子里是有机土,他想把这些土混到雪层下的自然土里,利用雪层保温,过段时间再看混合后的土壤环境变化。”
    四位同学:“……您能说点我们听得懂的吗?”
    值班老师:“都是他们的专业知识,其实老师也没太懂,大概就是他找过好几个地方,最后发现咱们第四大的土,尤其是医学院周边的土壤,特别合适做这个试验田。”
    “弄试验田需要这么鬼鬼祟祟?”聂冰原还是存疑。
    佟小南用力点头:“而且一见我们就跑,大写的做贼心虚。”
    “因为这好像是他自己偷偷弄的试验,没有跟老师和学校说,”值班老师耐心解释,“然后你们也看见了,这位同学性格比较……内敛。”
    “他肘击我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内敛。”佟小南碎碎念。
    许焰撩开额前湿润粉毛:“还把我的头按在雪里。”
    “他打到你了?什么时候?”聂冰原问帝企鹅,语气不善。
    “我从雪人里出来拿网扑他的第一下,”佟小南说,“你还没赶过来。”
    “怎么不早说。”聂冰原后悔没多给那小子几下。
    “无所谓了,”佟小南满不在乎,“反正他也没捞着便宜。”
    等半天都没等来一个眼神的火烈鸟:“哈喽,有没有人关心一下被按头的我?”
    第18章
    轰轰烈烈的埋尸鬼抓捕,以一场乌龙告终,整件事的大无语程度导致三位主力战士直到过了一周,还心气不顺。
    越回忆越不爽,越复盘越可疑。
    “还是不该那么轻易放他走。”课间教室,聂冰原侧身坐在椅子上,长腿伸在过道,后背舒舒服服靠着佟小南,回头跟火烈鸟聊天。
    帝企鹅一面是墙,一面是熊,夹缝里想动一下都难,勉强还能继续记笔记,忽然闻到清爽的香皂气。
    聂冰原今天早上洗澡了。
    控制不住联想的佟小南手上一顿,笔尖停留在纸上,墨水晕染出一个圆点。
    手欠的火烈鸟在后座捅咕他:“小企鹅,下课了,你这么刻苦会给大家带来压力的。”
    佟小南深吸口气,夹缝中艰难转过半个身子,手上的笔先敲北极熊脑瓜顶,再指火烈鸟眉中央:“我怎么就那么想不开,非跟你俩坐一起。”
    北极熊向后仰头:“我这个同桌还不够完美?”
    他动作太快,佟小南来不及躲,从鼻梁到下巴被聂冰原带过来的发梢轻轻蹭过,心底刚压下的躁动又被撩拨起来。
    佟小南有点生气地按住北极熊脑袋,低头看他:“来,我洗耳恭听,完美在哪儿?”
    聂冰原受伤的视线飘摇向上:“你知不知道野性之力应用课之后,多少人哭着喊着想跟我当同桌,换别人早变心了,也就是我,一心一意,忠贞不二。”
    “……”如果白眼能上天,佟小南已经翻到凌霄宝殿,“我求你快变心吧。”
    “是我求你俩,”许焰受不了地敲桌,“别打情骂俏了,说点正事吧。”
    真打情骂俏倒好了,佟小南一边很没出息地想,一边劝火烈鸟想开:“都过去一礼拜了,再不爽也只能自我消化。”
    “但是可疑啊,那小子的说辞根本禁不起推敲,”许焰说着,随手抓住正巧路过的张少宣,“小阔阔,问你个问题。”
    火烈鸟逢人就喊“小xx”的毒手已经伸遍侦查班——猛禽除外。
    阔耳狐现在完全适应,甚至还觉得自己萌萌哒,闻言停住脚步,等待下文。
    “在咱们这一片搞农业研究,你怎么看?”许焰问。
    张少宣:“咱们这一片?”
    许焰点头:“华北地区。”
    “没什么意义吧,现在的气候别说华北,就连南方都要不长苗了,”张少宣说,“为什么咱们只能吃地瓜啃土豆,还不是因为这两种作物耐寒,但就是地瓜土豆,再过几年恐怕也只剩海南岛能种了。”
    “什么海南岛?”无意中听到一耳朵的“明天不想吃土豆”凑过来。
    “他们正在讨论农业。”佟小南友情解释。
    土豆看看火烈鸟,再看看阔耳狐:“课间只有十分钟,就……话题这么深刻吗?”
    “瞎聊,”张少宣搭上他肩膀,“来,说说,你怎么看?”
    “这还有什么可看的,地理课老陈不都讲了,现在是热带变温带,温带变寒带,寒带变冰原,”严谨的土豆同学还不忘抽空跟北极熊解释一句,“不是说你啊,我说冰原地带,”然后继续,“再冷下去,赤道附近的农业恐怕都不复存在,只能说,幸亏咱们出生得早,再晚一两百年……唉。”
    明天不想吃土豆,科属,西伯利亚雪撬犬,俗称哈士奇。
    能让二哈叹息,可见农业前景之渺茫绝望。
    陈比德那种句句言末日的课堂氛围固然丧气,但不可否认,悲观来源于残酷现实。
    当全球都被冰雪覆盖,大地再长不出任何粮食,人类该何去何从?
    一时没人再说话。
    明明课间教室欢声笑语,这里却被凝重笼罩。
    “好了好了,”许焰把阔耳狐和哈士奇往前推,“你俩可以走了。”
    他只是想找人侧面证明那小子说的试验田有多不靠谱,不是想展望灰暗未来。
    “说来说去,还是判断失误,”等两位同学走了,聂冰原把话题拉回捕鸟一夜,“当时就该把他扣住。”
    许焰歪头勾一撮粉毛绕在指尖玩:“算他运气,最好是别再让我遇见。”
    佟小南露出我是不是听错的表情:“现在都敢跟猛禽叫板了?”
    “别忘了,是我从四楼绝美一跳,才拦住他。”火烈鸟潇洒后仰,两手搭上椅背。
    佟小南虽然对“绝美”一词听感复杂,但对火烈鸟当时的英勇完全肯定,正想感慨战斗让人成长,樊林从教室外面回来,一进屋就高声喊:“北极熊,火烈鸟,还有一个雪球也不知道是谁,外面有人找——”
    半分钟后,教室外走廊。
    束放还是那一夜的单薄工装,说是御寒服,看着都冷。
    一周的时间,从黑夜换到白天,他给人的感觉并没有太多变化,眼中虽不再有隐忍的愤怒,神情变得平和友善,但极黑的头发在日光底下,反而将他的疏离与孤独感衬得更加明显。
    “你们好,我来道歉,也来道谢。”面对明显戒备的三人,束放主动开口。
    “道歉?”聂冰原挑眉怀疑,但也颇为期待地回头看向刚说过“最好别再让我遇见”的火烈鸟,“现在遇见了,上吧。”
    从来到走廊就一直跟对话中心保持三米以上距离的许焰:“……”
    “道歉也好,道谢也好,都先不急,”佟小南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让同学叫我们,他俩是科属,我是雪球?”
    束放微愣,显然没料到对面最先关心的是这种问题:“因为我见过他们的兽化或者半兽化,但是并不清楚你的科属。”
    佟小南没疑问了,既然对方主动上门,又是歉意又是谢意,他也就客客气气:“我叫佟小南,他叫聂冰原,后面那个叫许焰。”
    “我叫束放,农学院二年级。”
    “别废话,”聂冰原打断,“说重点。”
    束放:“我……”
    “铃铃铃——”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上课铃,清脆响亮。
    鹗:“……”
    北极熊:“……”
    帝企鹅:“……”
    火烈鸟:“你们三个就不能说快点??”
    没辙,只好再等一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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