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要是因为他破相而耽误了片子的进度,终归还是班家的损失。
    班卓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弟,没有搭理他,温热的大手直接握住搭在班准肘弯处的输液管,用指腹轻轻搓热,心里为班准变呆的事实感到揪心。
    班准安静如鸡地不敢动弹。
    班卓哥,你们慢慢聊,我先失陪了。
    荣潜手臂上的伤已经到了拆石膏的日子,加之他不想在这里碍事。
    班卓来医院看望班准,一定是有要事相商的,于是荣潜便找个理由离开了病房。
    目送荣潜直到关上门,班卓才开口道:
    你的工作室一直都不是你在亲自处理,所以我让助理查了你公司的账目,发现存在一些问题。
    听到班卓突然提到这件事情,班准呼吸一滞。
    他近期精神不济,还没来得及处理自己是纸片人时期所忽略的经济问题。
    不过好在他的工作室刚开始不久,犯下的过错也来得及弥补,可以通过补税、缴纳滞留金等方式来达成一个平衡,只要做到在日后遵纪守法,并且不出现问题,就不会有被荣潜和大哥抓住小辫子的机会。
    班卓冷声问道:你打算怎么跟我解释?你所谓的合理避税吗?
    班准按了按手背上的胶布,声音因为低头而有点闷闷的,知道了大哥,我出院之后就
    我已经帮你解决完了,班卓不在乎钱,但是想要锻炼班准的能力,他盯着班准微微讶异的表情,严肃道,但是你出院之后,要把钱都还给我。
    扣题了。
    不过班准还是很感谢班卓能够提前替他补上之前的窟窿,不用被荣潜多抓到一丝证据,于是他咧嘴笑道,谢谢大哥,我一定会好好赚钱的。
    班准原本长得就好看,加上笑起来的时候唇边会有稍浅的梨涡,只有唇角漾开的幅度大的时候才可以看见。
    不过因为班准平日里不怎么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因此旁人见到这对小梨涡的机会也不是很多。
    班卓不由看了他两眼,然后才淡淡移开视线,低头从赵伯带来的班准背包里面掏出一个五阶魔方,放在班准的手边。
    别总是处理公司的事情了,玩点你喜欢的东西,电脑我就拿走了。
    末了,班卓还担心班准认为是自己主动关心他,而觉得尴尬,又像是为自己澄清似地补了句:你早点出院,外婆的心情才会变好,身体状况才会有更显著的恢复,知道吗?
    班准接过那个六个面分别是六个奥特曼的魔方,重重地点头,知道了大哥,谢谢大哥,我会好好养病的。
    他这一整天都在被人探望,因此只能被迫窝在病床上。
    京海市的冬天气候干燥,加上班准又在病房里盖着被子,很容易生出静电,躺了这么久,连头上的细软黑发都蓬乱起来,根根都不是那么服帖地互相排斥,仰头回答班卓的时候,对自己脑袋上微微晃动的几撮呆毛浑然不觉。
    班卓低头看着他,嘴角浮上一丝笑意。
    他这个小弟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么乖巧的模样了。
    不知道班准是因为拿到了从小到大都喜欢的奥特曼,还是因为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把他给吓到了。
    总之无论如何,这样态度的班准,都让班卓觉得很是受用。
    嗯,玩一会就休息吧,晚上赵伯来给你送饭,我先走了。
    。
    荣潜拆掉石膏回到诊区的时候,四周的病房里已经飘出了饭菜的香气,恍惚间让荣潜有种回到了家中的感觉。
    冬季的天色暗得要快一些,不过五点过半,病房里就已经是需要开灯的程度。
    但班准的病房还暗着,没有丝毫光亮。
    推开病房门的时候,荣潜几乎有些看不清屋中的摆设。
    除了病床上那一摊在暮色中白得格外抢眼的被子。
    荣潜渐渐适应了暗处光线,勉强可以看清一点东西。
    青年窝在厚重的棉被里睡得正熟,呼吸均匀起伏。
    搭在被子外的手背上是被输液针的插拔留下的一片片淤青,还有手腕处止血带留下的勒痕。
    即便知道那是因为体质问题而留下的痕迹,荣潜也还是觉得有点碍眼。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
    看到那放在平坦胸腹上的奥特曼魔方时,荣潜不可抑制地勾了勾嘴角。
    *
    作者有话要说:
    班老板:幸亏我冰雪聪明,瞒天过海,暗度陈仓。
    班太太:我有好多名字,容容,会跳舞的jasper,谢谢老婆~
    【今天卡了4001,出于强迫症,我删掉了一个逗号】
    【哦我的上帝啊,我真是太优秀了,嘻嘻嘻嘻嘻嘻】
    【我要评论我要评论,评论要是多,明天就加字数】
    【嘻嘻】
    第10章 可却实在像只意图要摄人魂魄的狐狸精
    班准的睡眠一向很轻,但因为近期受伤的缘故,突然变得有点嗜睡不说,甚至还轻易不会被吵醒。
    不过即便如此,荣潜也还是下意识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声,缓缓走到班准的病床左侧,靠近沙发的方向,轻轻拉上窗帘,挡住窗外照进来的黯淡余晖。
    收回手的时候,荣潜才恍然反应过来,他刚刚竟然是因为担心吵醒班准,而故意让自己的行动蹑手蹑脚。
    荣潜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病房门外传来脚步声,荣潜在外面的人还没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就先行走到门口将门推开,轻声对赵伯说道:赵伯,班先准哥还在睡着。
    赵伯见小两口相处得和和美美的,不禁欣慰不已,成,我们外面说,别吵醒小少爷。
    荣潜点点头,轻轻带上了门。
    走廊里的灯光亮亮堂堂,赵伯突然发现荣潜手上的石膏已经被取了下来,不由替他感到高兴,荣少爷,拆了石膏也要注意保护啊,还是要多恢复一段时间才能稳定,明儿我再让刘姨给你炖个大骨头汤,好好养养。
    荣潜抿唇点点头,慢慢攥了攥拳,又松开,宽慰赵伯自己的胳膊没有问题,然后道:谢谢赵伯。
    赵伯对眼前这个乖孩子实在是喜欢得紧,同时又不免为他的悲惨身世而感到惋惜。
    明明也是荣家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少爷,偏偏因为荣家夫妇不走寻常路,在对新兴产业毫无了解的时候,就盲目地进行投资,将身家尽数折了进去。
    要不是大少爷念着两家相邻多年的情分,出手相助,估计荣家夫妇早就因为自尊的破灭而选择了结性命了。
    不过虽说荣家夫妇将尊严看作一切,但在财富和地位的驱使下,他们在权衡过后,还是决定将自己的亲生儿子以嫁娶的方式送给了班家,只求突然从中跳出来阻止班卓相助、并且要求荣潜嫁给他的班准,能够大方地给他们一条生路,甚至借给他们充足的资金出国卷土重来。
    荣少爷,天色也不早了,早点跟小少爷吃饭吧,吃完了聊聊天,就早点休息。
    和老夫人一起来医院的时候,赵伯是有看到两个孩子之间的甜蜜互动的,加上回家的路上,老夫人一直在给他讲jasper对准准有多热情,嘴巴亲得有多红,因此也没觉得目前班准和荣潜之间的气氛有什么问题。
    荣潜不愿意让长辈为他们担心,就点点头应了下来,麻烦赵伯给我们送晚饭了,辛苦了。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餐盒,想起班准还在病房里睡得正香,便准备说点别的话题打破沉默,没想到却看见了一个令他眼熟的碗。
    赵伯,准哥为什么经常需要吃胡萝卜呢?
    其实荣潜早就对这件事情觉得好奇了,只不过每次赵伯来的时候,班准都清醒着,所以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荣潜也努力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今天趁班准在睡觉,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赵伯有些讶异地抬头看了荣潜一眼,荣少爷不知道?
    荣潜眉头微皱,摇摇头,刚要说他不知道,赵伯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赵伯朝荣潜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然后拿出手机,接通电话,对面焦急的声音让他的表情瞬间变得紧张:什么?等我,我马上回去!
    说着,他边在电话里吩咐着家里的佣人,边将手中的餐盒全部递给荣潜,抬手指了指电话,示意荣潜理解一下,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医院。
    荣潜低头望着手中拎着的他俩的晚饭,和那晶莹剔透的玻璃碗中装着的小半碗胡萝卜片,沉默了一会儿,才回身走进病房。
    班准已经睁开了眼睛。
    唯一可以看到的光亮就是荣潜进屋时,从走廊中折射进来的光晕。
    他咽了下口水,想要缓解因为睡得太久而有些干渴的喉咙,眯着眼睛朝荣潜的方向看过去。
    屋中的大灯被啪地一下打开。
    班准刺眼之余,缓缓呼了口气。
    能看到了。
    看了一眼仍旧躺在班准肚子上的奥特曼魔方,忍不住侧过身弯了弯嘴角。
    实在有点像某种他很久以前似乎在哪里见过的小型动物。
    赵伯来送了晚饭。
    荣潜将餐盒放在桌上,再次活动了一下还不算灵便的左臂。
    昂。
    班准沙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因为刚醒而有些低血压,拄着手肘起来的时候,脑袋也一阵阵地发晕。
    不过他立刻就发现了荣潜拆掉石膏的手臂,有些惊喜地问道:你的胳膊好了?石膏可以拆掉了?
    如果荣潜的伤能早点好,少遭点罪,也许以后对他的报复可能就不会像原书中描述的那么疯狂,所以班准的心情比得知自己即将要出院了还要开心。
    荣潜很不理解一个昏睡了大半个下午的病秧子,为什么会在刚醒来的时候,连自己都没料理明白,却还顾着问他的胳膊。
    他不喜欢这种心跳的幅度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荣潜轻轻缓了口气,冷声道,不明显吗。
    班准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对荣潜的关心有些过度了,于是立刻扳回自己的人设,语气里透着讥讽,手好了就去读书写字,要么就多干点活,我们班家从来不养闲人。
    荣潜没搭理他,只将餐具和餐盒推到了方便班准伸手拿到的位置,然后就端着自己的那份走到了沙发边上,安静地吃着晚饭。
    睡了一下午,班准估计是饿极了,还没等荣潜吃完自己的那份糖醋小排,班准就已经放下筷子,贪婪地朝荣潜的方向看了一眼。
    荣潜指指班准床头的柜子,还有那个,赵伯特意交待的。
    看着班准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自己双手捧着的胡萝卜碗,荣潜淡淡移开目光。
    胡萝卜。
    猪肝。
    都是护眼的东西。
    难道班准的眼睛不好?
    荣潜的视线再度落在了班准的眼睛上。
    估计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他的眼睛因为揉了两下而变得微微发红,潋滟地泛着水光,浓密的睫毛轻轻眨动着,似是想要缓解眼部的不适。
    可却实在像只意图要摄人魂魄的狐狸精。
    荣潜握着筷子的力道逐渐收紧。
    能帮我拿一下镜子吗?
    说这话的时候,班准原本没有抱着荣潜能听见的希望。
    毕竟这小子每次跟他待在同一间病房里的时候,都会严严实实地戴着耳机,根本听不到他说的话。
    甚至班准觉得,单凭荣潜对他的讨厌,就算是听到了,恐怕也不会帮他的忙。
    没想到荣潜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电视柜下面拿起了班准平日里用的镜子,到班准床前,别别扭扭地递给了他。
    看着荣潜用左手拿的东西,班准不禁有点心惊,接过镜子慢吞吞道:自己的身体自己照顾,别给我添麻烦。
    荣潜看着明显是心口不一、说刺激性言论时却会微微蜷起手指的青年,嘴角的弧度在背转过身的瞬间微扬。
    心情莫名变得大好。
    。
    后续的几天里,班准的身体状况早已没问题,留在医院里也只是碍于即将急匆匆回国的班家夫妇的命令。
    赵伯需要待在老宅照顾卓老夫人,又要瞒着班准不让他担心,所以在班准出院的前一天,便吩咐甄不甲亲自将班准二人送回市中心的住所。
    甄不甲帮班准整理着衣服,顺便宽慰他道:朋哥和酉哥出差去挪威了,否则今天无论如何他们也会过来,班总也在谈生意,不然
    殊不知班准正庆幸他们没来。
    班准僵硬地弯曲着不算灵活的手指,想要将黑衬衣的扣子系好。
    他虽然一向玩世不恭,但却也十分保守,领口的扣子总是系到最上面一颗。
    然而扣子却紧得厉害,班准的手上又没有力气,所以只能求助甄不甲。
    不甲,过来帮我一下。
    听见班准让甄不甲帮自己穿衣服,荣潜飞快地看了他俩一眼,视线骤然一滞。
    班准纤瘦细致的颈后皮肤被身上的黑衬衫显得白成了一片雪,甚至光是看一眼,就可以让人想象到那细腻的触感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荣潜皱皱眉头,侧过脸不再看他。
    班准并没有住在班家老宅,和荣潜结婚之前,他住在离公司很近的一处公寓,还方便他在不忙的时候,去夜店里挥金如土找乐子。
    因着外婆对他的宠爱,班准便肆无忌惮地不受班卓管制,变本加厉到夜不归宿,在班卓去班准家里送外婆给他做的小点心时,通常都会在班准的家里看到一群又一群的陌生男孩子。
    念及两人新婚燕尔,甄不甲把人送到楼下后便懂事地离开,留下站在家门口一脸茫然的班准。
    这锁怎么开?
    车祸让他失去了关于大部分事情的记忆,包括对家门的印象。
    没有指纹吗?
    荣潜等得有点烦躁,出言提醒班准道。
    班准捂着嘴咳嗽两声,然后摇摇头,眯眼观察着门锁:没有。
    这是个面部识别锁。
    荣潜不说话了,侧身靠向墙壁等着班准想出解决办法。
    在荣潜沉默的时候,班准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原来只顾着装逼,非要整些高档的东西摆着,现在这破门却不好使了。
    对着门外超大的全身镜,班准轻轻推了推自己颊边为了防尘而粘着的纱布,自言自语道:嘶会不会是纱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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