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照影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又开口:“你昨天一天没吃饭了吧,我先去给你买早餐。”
    叶臻有气无力:“算了,吃不下。”
    “饿着怎么行,好歹怀着孩子,饿不得的。”
    叶臻简直给他跪了:“你怎么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我这一天都还没缓过来呢。这孩子真该长你身上。”
    陆照影也是一脸“孩子怎么不长我身上”的无奈:“你先吃饱了,再慢慢想。”
    然后叶臻一边阻止着陆照影,说着“不吃不吃”,一边看着陆照影下楼,把他从楼下买回来的早餐吃得一干二净,完美演绎了“口嫌体正直”。
    陆照影等她吃完,帮着她收了收桌上的狼藉,问她:“对于孩子,你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等我再缓上个两三天,再去检查一次,确定是真的了,那就只能打掉了。”
    叶臻摸了摸肚子,实在不相信那里面居然有了一个小生命,自顾自叹了口气,跟它友善交流:“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
    陆照影见状,在叶臻面前蹲下,似乎想问什么,又忍了下去,最后只是安抚:“我尊重你的决定,我陪着你。”
    叶臻觉得陆照影这样深情款款,她实在有再度遭遇天谴的可能,她的境况已经是倒霉到底了,实在不知道老天爷还有什么后招,于是试探性地问:“那要是,我不打掉呢?”
    陆照影毫不犹豫:“我们结婚,然后生孩子。”
    叶臻半天才把瞪大的眼睛眨了眨,缓缓说:“还是……还是打掉吧。”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严肃而显得悲剧的事情,在她身上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闹剧呢。
    陆照影想了想:“你这段日子要好好休息,要不跟学校请个假,暂时回昀城去吧,我帮你联系医生。”
    叶臻横竖只有一句话可以说:“谢谢你。”
    “何必见外。”
    苏枞离婚了,得知消息的陈璐是非常兴奋的,她觉得自己终于不用再背着小三的名头,而依照苏枞对她的宠溺,成为苏太太也指日可待。
    但苏枞却跟她提都没有提相关事情,也依旧没有碰她。
    日子这样不咸不淡,陈璐难免有些心情不佳,这样的不佳她不敢在苏枞面前表现出来,那就只有撒到其他人身上。
    所以,她近来颇有些成为了阅城的“不可说娘娘”,没人敢触到她的逆鳞。
    但不满的,嫉恨她的大有人在,明面上,大家碍着苏枞,不敢跟她交锋,背地里,倒也少不了算计。
    于是,某一天陈璐就“不经意”在卫生间补妆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消息。
    “你说,这苏总到底是喜欢她什么呀!”
    陈璐一听这话就怒火中烧,合上散粉盒就想要循着声音冲过去撕人家的嘴,可是另一个声音也出来了:“这你都不知道,你还真没听说过苏总的从前啊。”
    陈璐不自觉就顿下脚步,将所有的动作连带呼吸都放轻了,仔细聆听。
    “什么从前,你知道什么,说来听听。”
    “唉,你们仔细想想陈璐这个名字。”
    另一个人疑惑:“有什么特别的吗?普普通通。咱们这行,谁不给自己取个好听,文艺点的名字,就她非要傻里傻气地顶着自个那个土气的原名。”
    马上有人截断她的话:“这个名字可是取笑不得的。我告诉你,苏总的前女友,可就叫陈璐。”
    “前女友?我记起来了,我听说过她,跟了苏总很久。可是那个女孩子,不是被绑架了吗,最后很惨的。”
    “唉,苏总现在风光无限,可当年也是有不少磨难的。这男人啊,有再多女人,可陪着自己吃过苦的那个,总是别人不能相提并论的。加上这人又不在了,难免呀,就成了心头的一点朱砂。”
    “原来如此。那这陈璐还真有福气,替人家享福呢。”
    “可不是嘛!唉,咱们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遭。这毓秀山庄还巧了,真只有她一个人叫这个名,难怪苏总青睐有加了。”
    陈璐只觉得自己有些站不住,一只手紧紧握起,尖利的指甲刺得手心隐隐作痛。
    第四十五章 得知谜底
    陈璐回到家里时,一片漆黑,苏枞并不在。
    她打电话给苏枞,但是苏枞没有接,于是她又打电话给陆放,问苏枞在哪里。
    陆放说:“苏总最近很关注一个地产项目,亲力亲为,我正陪着他视察呢。”
    陈璐听完,说:“好,那你一会替我转告他,说我等他回来。”
    苏枞去到陈璐那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但房间内的灯还亮着,苏枞有些奇怪,他走到了陈璐房门前,看到房门微微掩着,房内还有轻柔的音乐传出,便敲了敲门,问:“陆放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房间内没有回音,苏枞皱了下眉头,推开了房门。
    房间显然是经过精心布置的,开了淡雅的灯光,玫瑰的干花瓣散在床上和地上,幽香暗浮,陈璐穿着一袭玫瑰色的低胸睡袍,躺在床上,肌肤胜雪。
    苏枞倚在门上,淡淡看着她,似乎有所沉思。
    陈璐见苏枞不为所动,便魅惑地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拉住他的手,想将他一步步引到床上。
    然而苏枞反扣住了她的手,让她站定。
    陈璐抬头看了一眼苏枞,他的神色颇有些让她捉摸不定,不由令她生出一股恐慌来。
    良久,苏枞问她:“你上次去法国,感觉怎么样?”
    陈璐不知道苏枞为什么关心起这样不相关的事情,瞪大双眼不敢说话。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送你去法国吧。或者你喜欢别的地方,也都也可以提出来。愿意留在阅城的话,也可以,这套房子会改到你的名下。”
    陈璐听出了苏枞的意思,身子忍不住发颤:“你……不要我了?”
    似乎有所触动,苏枞的眼睛黯了一下,但还是继续说:“还有有什么别的需要,打电话给我。”
    他转身欲走,陈璐突然就止不住委屈,拽住他的衣角:“我做错了吗?我这样做让你生气了吗?那我改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苏枞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安抚,但却毫不迟疑地将自己的衣服从她手中抽出:“你没有错。只是我想,我不能再耽搁你了。”
    陈璐看着苏枞,觉得他实在很遥远,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便是那样高高在上的遥远,这些日子,他给尽了她宠爱,但那也不过是人前的风光,只有她自己知道,他一直都是那样遥远。
    别人说的那些,她心底那样轻信,其实也是知道,苏枞的心,并没放在她心上过。她曾经那样爱过一个人,所以她知道爱是什么样子,宠溺和爱并不对等。
    陈璐看见苏枞走到门边,即将开门离去,只觉得心里猛地一沉,这样的结束实在是让她心有不甘,忍不住有些尖利地对苏枞吼:“离开的都已经离开了,你守着过去有意义吗?”
    陈璐第一次看到一贯冷定的苏枞仿若有了一丝迷茫:“是啊,有意义吗?”
    但恍惚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苏枞还是对她再叮嘱了一句:“你好好想想吧,不管怎样,我保证你以后也会有非常舒适的生活。”
    话音落下,陈璐看着他关门,过了一会,她又清楚地听到楼下汽车的关门声,她知道苏枞是真的走了,再也不会来了。
    她忍不住蹲在抱住自己。
    终究这漫天的富贵,她只是在替别人享用罢了。
    陈璐最后还是决定去法国,苏枞送走她后,搬回了从前住的房子。
    搬回来那天,他看到桌上放着一样东西,顺手拿起来一看,是一副中药方子,后面还有一张白纸,写着几句含糊不清的话,但那字迹又很是熟悉。
    兰嫂看见苏枞在看,不由说:“这是以前……送的中药方子,说先生要是看中医的话,可以参考一下。”
    苏枞点点头,将那方子搁下,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一间卧房,那里,已经空荡荡的了。
    叶臻向教授请了假,和陆照影回到了昀城,在陆照影的安排下,叶臻在昀城的医院又检查了一次,结果没有任何改变,医生笑着告诉她,胎儿的发育情况很好。
    叶臻忍不住问:“真的是个孩子呀!”
    医生还以为她是乐傻了,说:“当然。是个极其健康的宝宝。”
    叶臻扯出一个意味不明地笑容,然后和陆照影走了。
    回叶家的路上叶臻一直面无表情,但陆照影能看出来,她内心已经纠结成花了,所以他也没多打搅她,送她到家后自己便转身离开。
    叶臻躺在阳台的美人榻上,一会摸摸肚子,一会又看看医院的片子,内心的滋味实在难以形容。
    刚得知消息的震惊已经散去,连带着最开始打掉孩子的毅然决然也在慢慢消退,如果真的是个孩子的话,那么又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她难道又要害死一个她的亲人吗?
    叶臻闭上眼睛,叹:“你这臭小子,来得实在是蹊跷。你说你是礼物呢,还是惩罚呢?唉,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封临作为昀城医院的常客,进医院这种事情已经让他颇觉无聊,但在医院门外见到叶臻和陆照影又让他不经兴趣勃发。
    于是他顺便打听了一下,顺便也就打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
    苏枞接到封临的电话时,这位封少爷依旧是声音戏谑:“我今天在医院看到你从前的那位夫人了。”
    苏枞不由呼吸一紧:“她去医院做什么?”
    “喜事,有孩子了。”
    苏枞突然便觉得有些无力,感觉自己连电话都将要握不住,良久才勉强自己笑了一下,可依旧是笑不出来,喟叹:“果然,还是离开我过得比较好。”
    他只觉得身边的一切都空荡荡的,最后命中孤煞的,一直只是他。
    “我可不是专程打电话来打击你的。这个孩子,是在你们离婚前有的。”
    苏枞却并不见得高兴,哂了一下:“是吗?”
    封临还是把医生推断的大概日子告诉了苏枞,苏枞顺手拿过日历,看了一下,突然愣住。
    叶臻在阳台的美人榻上继续抚摸自己的肚子,给自己做思想工作的时候,楼下突然出现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苏枞风尘仆仆地站在楼下,抬头安静地看着她。
    叶臻竟然一时手足无措,半天才想起要给苏枞去开门。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苏枞看了她许久才开口,声音沙哑,不辨情绪,但这一开口就震住了叶臻:“阿臻,这个孩子,是我的。”
    叶臻直直盯了他一会,才说:“你消息真是一如既往的灵通。但你也不必这样。”叶臻实在是有些羞窘,一句话哽在喉咙里,费了好大力气才吐出来:“算日子……不是……”
    苏枞突然伸出手,递给叶臻一样东西。
    叶臻看他的手心,竟然是她的婚戒,不由得诧异:“这个我不是扔在……你怎么又捡回来了?”
    “那时我没有去法国,我在海边别墅。”
    叶臻出神了好久,才一点一点消化掉了苏枞话中的意思,慢慢说:“我喝醉后……”
    苏枞点点头。
    叶臻不想信,但就算她不信,她也确实找不到比这更合理,更妥帖的解释了。
    她在沙发上坐着,只觉得身子忽冷忽热,忽麻忽痛,脑中有百千思绪,心中有百千滋味,冲撞得她整个人都要魔怔了。
    好久好久,她才吐出一句:“苏枞,我是真想揍你。”
    苏枞看着她,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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