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跑在陈航身边,时刻观察他的反应,不时提醒他如何正确呼吸。
    陈航看到他们都没抛弃自己,更加喜欢这里,所以他努力硬撑没有放弃,可在跑到十公里后,他真的受不了了,踉跄的拌倒后呕吐起来。
    十公里,对一个从未接受这么强度训练的人来说,已经是个非常巨大的挑战了。
    杨光翻看他眼睛,脸色不太好。“他已经到极限了。”还有刘猛虎。他虽然什么没说,脚步也稳当,但他们在新兵营跑过最远的距离也就三公里,一下突然增大这么多,身体肯定会适应不了,更何况刚才他还带了陈航这么久。
    “陈航起来,我们得接着跑。”刘猛虎大呼着气,抓起地上的陈航。
    陈航软瘫成泥,被他拽就拽起了,四肢无力挣扎。
    厉剑眼看他们要落到队伍最后面,决定的讲:“拿绳出来,绑着他跑。”
    他们用绳子绑着陈航,由一人前面拉着,后面几人推着他前进,杨光没有阻止。陈航的抗压力非常好,能否完成这次的训练,全看他能不能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碍。
    陈航被迫的前进,他也不想成为他们的负担,可他真的没力了,帮不上一点忙。他想放弃,很干脆的退出,但他舍不得这里,也不想回到村子里。在留或不留的斗争下,他觉得自己胸口干涩的痛,窒息得像快要死了一样。
    “杨光,他吐白沫了!”刘猛虎看到似晕过去的陈航,惊得大叫。
    “快把人放下来!”杨光冲上去捏住陈航的嘴,以防他呼吸不顺。
    让他们把人放下,杨光侧耳听他心跳,没有骤停现像后双手按压他太阳穴,对着急的几人讲:“你们先跑,我等下带他去追你们。”
    “那怎么行?要走一起走!”刘猛虎第一个不同意,蹲下来一副说什么都不管用的样。
    杨光呵斥他。“你们难道都想被淘汰吗!”“快给我走!”
    “杨光,陈航怎么样?要不然……”张晏有些不好说出口。如果他真的撑不下去,再强迫只会害了他,与其这样,还不如放下他,让他接受医治。
    现在整个队伍只有他们这几人落在后面,厉剑望了望空无一人的路,蹲到陈航身边给他喂水。“你们想走的可以走,我和猛虎留下照顾陈航。”
    厉剑本身给人就沉闷,现在他说这话更加沉,像个做出生死决定的中年大叔。
    “班长,我也留下。”张晏放弃了,给陈航的四脚按摩。
    杨光看向踌躇的徐骅,没有任何强求。“徐骅,你走吧,你在军部的成绩一直以来都很好,不应该在这里留下人生污点。”
    徐骅犹豫的看着他们,最后还是往前走了。
    见他消失视线里,杨光让他们几个让开些,好让陈航呼吸到足够的新鲜空气,同时给他按摩穴道,好让他快点恢复过来。
    张晏非常担心,一脸的着急。
    杨光安慰他。“你急也没用,这里就我一个军医,真要出事,就算飞到军区医院都来不及了。”
    “那他什么时候能好?”
    “可能很快,可能很久。他这属于承受能力超出身体极限,如果是过度兴奋就会突破极限,如果是过度疲劳,那他则需要好好休息。”
    “可能很快的机率大吗?”
    一声好听似华丽琴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杨光反头看到走回来的徐骅,有些意外,又似乎都在意料之中。
    “机率大,因为他想留下来的*很强烈。”杨光露出个发自心底的笑。“徐骅,怎么又回来了?”
    徐骅半蹲下来,俊帅的脸上还是有股子挥之不去的高傲。“我觉得吧,把你们扔下,才是我人生最大的污点。杨光,你好样的,提醒了我,”
    杨光只是笑,也不说话。
    正好这时陈航呻吟起来,半磕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到黑压压一片,吓得差点跳起来。
    围拢的几人见他有反应了,又都退开。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陈航喉咙丝哑极不舒服,一张嘴跟鸭叫差不多。
    “在等你。快起来,我们得接着跑!”徐骅向他伸出手,把他拉起来。
    陈航虽然精神突破,可还没到返老还童的效果,至少消耗掉的力量没法回来,所以想要快速追上前面的战友,还需要大家的帮助。
    几个人一人带一断路,终于追上大部队。
    指挥室里正要给徐骅写平估的朗睿,看到视频里传回的影像,顿了顿便粗略记了几句,然后是杨光、厉剑等人。
    这里的每项考核和训练,士兵所做的每个决定,都将成为他们最后是否能被留下来的重要依据,当然,如果有缺陷的士兵在后期的训练中矫正过来,那么之前的记录也会保留下来,以供往后参考。
    意思就是,只要这个兵还呆在靳成锐这里,他们都将拥有一份再详细不过的案底。
    靳成锐看到追上来的几人,啪的合上电脑,把车停在山顶上。
    现在是凌晨五点,率先到达山顶的是韩冬。
    气喘吁吁,面红耳赤的韩冬望着背对自己的男人,艰难的吞了口口水,拖着疲乏的步子走到他身后三步的距离。
    靳成锐斜了他眼,没有说任何赞赏的话。
    韩冬站定了几秒便撑不住的瘫地上,看着陆陆续续抵达的战友。这个什么选拔,也太折腾人了。不过就是要这样,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深呼吸的望着星空,韩冬想到那个有条英勇军犬的女孩。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跟上来。想到这里,他撑起身子瞧到达山顶的战友。
    杨光他们也仅仅是追上而已,因为刘猛虎也快不行了,虽然他一直没说,可如果她连这都看不出来,几年军医白做了。
    听他呼吸困难和双手摆臂的频率和弧度越来越小,杨光提醒他喝点水,喝的时候别太急,一点一点慢慢来,最后刘猛虎知道她是在照顾自己,很硬气的往前直冲,跟不要命似的。
    有他最后的冲刺,一波三折的三班队员,终于以吊车尾的成绩跑到山顶。
    靳成锐看着厉剑、徐骅、张晏三人拉着缓慢走动的陈航和刘猛虎,扫了眼摊在地上急促喘息的女孩。
    躺了几秒的杨光仿佛发现有人在看她,抬头看到是长官,想了想便继续躺尸。
    被你训练死了,不去抱你大腿!
    ——
    跑到山上仅仅只是开始,他们还得跑回去。
    靳成锐让他们休息了十分钟,便让他们继续跑。
    阳光把陈航拖起来,望天边那一点亮色,很想说:长官,我们辛苦跑到这里,看了日出再回去吧。
    可她之前都没抱大腿,现在又要求人家,没这道理的事。
    往回跑是下山,又加上休息了十分钟,陈航和刘猛虎好了一些,但这并不能让他们顺利的跑到终点。
    “陈航,你看现在离终点只有五分之二的路程了,你能跑上去就一定能跑回去。”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杨光和厉剑他们不时给他打气,不时提醒他们目标就在不远处,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成功了。
    刘猛虎听从杨光说的三长一短呼吸方法,比跑来的时候轻松了许多。他听到杨光的话,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希望这样能够快点看到基地。
    而这两个新人都跑下来了,张晏和徐骅他们自然是咬牙坚持,将途中停下来的士兵甩得远远的。
    这次武装越野的途中淘汰了十四人,除掉最后到达的二十个,一下淘汰了三分之一,但这仅仅只是这一天的开始。
    杨光他们跑到基地时,已经不能吃早餐了,和其他十几个人一样精疲力竭倒地喘息。
    可这口气都喘不安生。
    哨声“嘟”的刺耳响起,接着是魔鬼的吼声。
    “目标训练场!快!你们是乌龟吗!”
    杨光几人挣扎爬起来,又转移到下一个课目。
    在跑去的途中,陈航看到长桌上的白馒头,歉意的讲:“是我害的你们,这次你们别管我了,我自己能完成!”
    “好!不管,你快点跟上,别落后了。”杨光很爽快的同意。
    尝试过胜利的滋味,他会更渴望成功。他们已经帮了一次,接下来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第二个课目是六百米障碍穿越,限时六十秒,二十分钟需要回来穿越二十次。
    正常部队的障碍穿越是四百米,最优秀的时间是两分钟,而这里不仅多了两百米,时间却缩短了一分钟。
    杨光在长官一声令下后,和厉剑他们百米冲刺到对面,通过五步桩,在跳跃深坑时,脚刚落地便听到“咚”的一声巨响,被溅起的水浇了个正着。
    这个坑长宽深各两米,里面全是水,没跳过去的效果无疑跟炸弹差不多,但由于有水的阻力,不至于受伤。
    甩了甩头,杨光没往后看,继续跑到下个障碍。
    这次的科目朗睿有参与,他坐在临时驻扎的帐营里,把电脑里刚才的一幕放大,看她小狗似的甩头和她眼里的坚定,忍俊不禁的问:“成锐,她连反头看的想法都没有。”“奇怪了,她不是很在意她的战友?明知道刚才落水的是陈航,为什么她没有迟疑去帮他把?”
    靳成锐站在开始的地方,看她姿态规范的跳过矮墙和高跳板,往独木桥冲去的女孩,平静的讲:“她知道这只是训练课目。”
    “感觉她很了解你。”
    “她了解自己在做什么。”“朗睿,把计分册准备好。”
    “是!”
    朗睿也没闲着,除了要监控他们别出意外,还要写分析报告,另外还要负责打杂。比如晚上叫人把那些淘汰的兵送回各自的连队。
    杨光在跳下独木桥后,望着那面两米高的高墙,吞了口唾沫。
    以前她在这里吃过亏,现在她虽然掌握了技巧,可比前世矮了五公分,跳过去的难度也更加的大了。
    她起步起的早,迅速冲到高墙前猛得往上跳跃,攀住墙沿。
    正拿着记分册回来的朗睿,正要低头写名字时,看到电脑里吊在高墙上像乌龟一样挣扎往上爬的女孩,嘿嘿的笑了。“原来也有她不拿手的,成锐,去帮帮人家啊。”
    “做你的事。”
    靳成锐也有些意外,她从去到732719部队,各方面都的表现都很突出,不管是训练还是军事素质,甚至连军医她都做的很好,像个多年的老兵。她面对谢尔盖·亚当时没有惧怕,在人质死亡时比傅程鹏他们更坚强,在战友遇到困难时能做到不抛弃,更时刻没忘记自己是名军医。
    但这样一个仿佛能克服任何困难的兵,却被这面高墙困住了。
    靳成锐走到高墙下,看了下时间提醒她。“大兵,你还剩下三十秒。”
    杨光涨红脸,听到长官的声音干脆的松开手跳下来。
    看她不屈执拗的眼神,靳成锐决定的讲:“如果你做不到,可以放弃这关,你是军医,我允许你这么做。”
    “我能完成!”杨光望着靳成锐肯定的说完,转身往回跑远些,在冲刺前双手在大腿两侧搓了搓,把手心上的汗擦干。
    远处的高墙在阳光的照射下投下大片阴影,靳成锐一半站在阴影下,一半沐浴在阳光下,杨光看了他眼,便紧紧盯着高墙。
    这里的每一刻都是人生的超越,每一个过程都是与死亡的比赛,他们只有做的更好,才能更好的保护国家的利益,保护同袍们的生命,她应该庆幸,自己经历了这些,能和他们一起做些什么。
    杨光起跑,跳跃,踏了脚高墙攀住墙沿一鼓作气翻了过去。
    跳到高墙的另边,杨光没有去感受成功的喜悦,柳足力气跑到铁丝网直接擦倒迅速的匍匐前进,在石头划破手掌和膝盖时连眼睛都没眨下。
    这个科目第一个回合完成最好的是韩冬和杨光,用时一分半钟,但这已经超过预定的时间一半了。
    对这样的成绩,靳成锐没有采取强硬手段,只是在一边看着,愿意的放弃自己退出,不愿放弃,让他们接着跑。
    而对这样的玩法,士兵们出奇的没有侥幸心理,都在拼尽最后一口气的玩命跑。
    杨光跑了二十个来回,意识已经麻木,看到悠闲站着的靳成锐,又看连爬都爬不动的士兵,想他是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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