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晌午,风尘仆仆赶来的李神医被萧煜派来接应的人不动声色的带到了永宁宫,待李神医行完礼后,萧煜便迫不及待的将详情告诉李神医,“五天前母后无故晕倒,至今仍昏迷不醒,御医们束手无策,不知李神医是否能将母后救醒?”
    李神医不卑不亢道:“草民定当竭尽全力救治太后娘娘。”
    萧煜颔首,简短的道了句。“有劳神医了。”
    李神医从容立于榻前,一边替太后把脉一边仔细的观察太后的神色,旋即从随身背着的木匣里取出银针,分别扎在太后的手腕的穴位上,不一会儿,将银针拔出,接着让人端来一碗清水,将银针至于水中。
    水的颜色渐渐从透明变成黑色,见状,萧煜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钦天监不是说母后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被人下了蛊吗?“
    “回禀皇上,太后娘娘乃是被人下了一种无色无味极其罕见的剧毒,而非是巫蛊之术,太后娘娘所中之毒便是苗疆的‘无痕’,中原人对于此毒知之甚少,草民亦是早年行医时有幸结实了一位苗疆神医,方才知道此毒。”
    萧煜顿时面露怒容,继而压下怒火道:“那神医能否解得了此毒?”
    “说来亦是碰巧,草民前段时间周游各地时,再次与故友重逢,两人曾谈及‘无痕’故友已将解毒之法告知于草民,只是配制解药还得费些时间。”李神医坦言相告。
    闻言,萧煜双目一亮,旋即高兴道:“好!母后就拜托神医了!”
    “皇上言重了,救死扶伤是每一位行医者都会做的事,草民不过是在做分内之事罢了。”
    萧煜颔首,接着吩咐接应李神医的人将李神医带下去为太后研制解药。
    李神医刚走,黑风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萧煜面前,“属下参见主子!”
    “说吧!可是发现了异常?”
    “启禀主子,底下的人查到除夕前一天皇后娘娘宫中的张嬷嬷曾与您宫里的秋姑姑暗中会面。”
    萧煜一脸震惊,转瞬已是怒色,“秋姑姑......除夕前一天,朕让她给母后做了燕窝送来永宁宫......好个秋姑姑!枉朕如此信任你!”最后一句萧煜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
    “刘德福立即给朕拿下秋姑姑,还有那个妖言惑众的钦天监。”萧煜冷声吩咐道。
    “是,奴才遵命!”刘德福慌忙领命而去。
    在皇后以为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自己已然一败涂地。
    一个时辰后,熬不住刘德福大刑伺候的秋姑姑和钦天监唯有从实招供,将皇后交代做自己的事情向刘德福交代得一清二楚,秋姑姑本名秋魅。
    刘德福将秋姑姑和钦天监的供词如实禀报萧煜,萧煜听后怒火中烧,旋即冷声道:“去召皇后前来见朕,朕看她还有何话可说!”
    刘德福恭声应下,正欲转身离去,忽而又听得萧煜道:“顺便也将淑妃一并召来吧。”
    两刻钟后,顾云嫣和皇后前后脚赶到了永宁宫,两人一入殿内便察觉到端坐于上首的萧煜面色不虞。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两人屈膝行礼。
    从始至终,萧煜连看都未看皇后一眼,只是声音微凉道:“都来啦!”说完击掌三声,刘德福躬身一甩拂尘。
    下一刻,刚刚经受了十数种刑罚而伤痕累累、浑身是血的秋姑姑和钦天监便被侍卫无情的扔在殿中。
    相对于顾云嫣的一脸茫然,皇后目中的震惊和脸上的惊慌则显得很是突兀。
    “娘娘......老奴已经把事情向皇上和盘托出了......老奴辜负......辜负了您和老爷的厚望......老奴对不起您......对不起......”秋姑姑涕泪纵横的向皇后表达着歉意,而钦天监则是低头回避着皇后的视线。
    “皇后现在知道朕为何召你前来了吧!你还有何话可说?”萧煜面容一冷道。
    须臾,皇后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现在臣妾说什么还有意义吗?臣妾说她们在冤枉臣妾皇上会信吗?事已至此臣妾还有何话可说?”苦涩的声音里饱含着绝望。
    “朕错看了你,数年来你一直在朕面前表现得贤惠大度、温柔体贴,不曾想你的内心竟是如此的肮脏不堪,下毒谋害母后,妄想嫁祸淑妃,朕的好皇后打得一手好算盘呀!”萧煜愤恨道。
    “贤惠大度?温柔体贴?因为臣妾是一国之母就必须表现得贤惠大度,因为臣妾是正宫皇后就必须表现得温柔体贴,这后宫哪个女人不是带着一张面具,将自己伪装起来,谁又能干净到哪去?”
    “毒妇,死到临头仍不知悔改!”
    “悔改?臣妾为什么要悔改?若不是您被顾云嫣这个贱人迷得神魂颠倒,专宠于她,臣妾也不会一心为了除去她铤而走险的对母后下手。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皇后神色愤恨的吼道。
    “就因为朕宠爱淑妃,你就要丧心病狂的加害母后?母后何其无辜?”
    “她无辜?那臣妾的孩子呢?您还记得臣妾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吗?臣妾为什么会滑胎?当年臣妾初有身孕,她便以臣妾有孕在身不便侍奉您的借口,让您将王梦颜那个贱人迎进王府做侧妃,王梦颜恃宠生娇每日到臣妾面前冷嘲热讽,臣妾年轻一时想不开,抑郁成疾,以致滑胎,伤了身子多年来再未能有孕......以前是王梦颜,现在是顾云嫣,都是这两个贱人,让臣妾赍恨得发狂,恨不能将她们千刀万剐!”
    “原来你早就对母后怀恨在心,多年来朕竟丝毫未察,殊不知你到底背着朕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想知道吗?告诉您也无妨,反正臣妾难逃一死,当年季侧妃并非失足落水而亡,而是臣妾亲手将她推下去的,您一定不知道王梦颜为何会突然丧心病狂的刺杀顾云嫣吧?因为臣妾让人故意将您让太医给她服下绝育散的真相说给她听,三皇儿也是臣妾指使林嫔谋害的,还有......呃......”
    听着这一件件一桩桩令人发指的真相,萧煜怒不可遏的运用内力打了一掌仍在滔滔不绝的诉说着罪行的皇后。
    “毒妇,你简直不堪为人!”萧煜怒喝道。
    皇后被萧煜一掌击倒于地,捂着胸口道:“杀了我吧!到了今时今日,臣妾也没想过再活着!”
    “杀了你?朕怎会如你所愿让你这么轻易的死去?朕不会杀了你只会慢慢的折磨你!你父亲和你弟弟做的那些勾当真以为朕不知情吗?贪污受贿,卖官贩爵,草菅人命......从今儿起朕会让你‘生病’从此缠绵病榻,让你苟延残喘的活着,看着你们刘家是怎样的败落,看着你父亲和弟弟是如何的身败名裂,看着你母亲是怎样的痛不欲生!朕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惨痛的代价!看着吧,朕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为人!”萧煜一字一句,带着迫人的寒气道。
    ☆、第123章
    在听得萧煜这番话后,原本毫无畏惧一脸决绝的皇后,面上生无可恋的表情瞬间龟裂,震惊而恐惧的看着萧煜,忽而艰难的从地上挣扎起来,拉着萧煜的龙袍苦苦哀求道:“不!您不能这样!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和臣妾的家人没有任何关系,求求您放过他们,给他们一条生路......”
    萧煜一甩龙袍,将皇后掀翻于地,面色冷然道:“让朕给你父兄一条生路?那三皇儿呢?季侧妃呢?还有那些无辜受害的人呢?谁给他们一条生路?当初你可曾想过要给他们一条生路?既然没有,你现在有何脸面求朕?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皇后痛哭流涕,悔不当初道:“臣妾错了!臣妾知道错了,臣妾不该心生妒忌不该加害他们,臣妾罪该万死!求皇上饶了臣妾的至亲吧!饶了他们吧.....”说着便连连磕起头来,不一会儿,已是头破血流。
    萧煜看着脚下妆容尽毁、泪流满面尊严尽失,而向自己下跪磕头卑微祈求着自己的女人,无动于衷道:“将她拉下去,幽禁于凤仪宫中。”
    萧煜命令一下,侍卫当即毫不迟疑的上前将仍欲继续磕头的皇后架住,皇后抵死挣扎,却抵不过侍卫的大力钳制。
    “皇上!求您放过刘家吧!饶了他们吧......臣妾死不足惜,但臣妾不能成为刘家的罪人,您让臣妾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见刘家的列祖列宗?臣妾知错了,臣妾来生定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求您放过刘士一门......”即便皇后人已被侍卫押了下去,但耳边依然能听到她声嘶力竭的恳求声,苦苦哀求的声音里有悔恨、有悲痛,有恐惧......饱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绪。
    许久,静默不语的萧煜微微调整了心绪,看向顾云嫣道:“嫣儿可有疑问需要朕解惑?”
    顾云嫣直视萧煜,轻轻的摇了摇头。
    “难道嫣儿不奇怪朕为何不立即废除皇后头衔,将她处死?”萧煜对于顾云嫣的表现感到惊讶。
    “臣妾知道皇上的顾虑,亦赞同您的做法,所以臣妾没有什么需要问皇上的。”顾云嫣温婉道。
    萧煜低叹一声道:“知朕者,莫若嫣儿也!”
    黄昏,宫里便传出皇后不幸染上恶疾,需要卧床养病的讯儿,消息一出,后宫众人震惊,先是淑妃患病,现下又是皇后,就在众人惊讶和怀疑消息的可靠性时,萧煜的一道圣旨更是将众人震得回不过神来。
    圣旨大意如此:皇后身染恶疾,自此于凤仪宫养病,众人无召不得前去相扰,即日起免了众妃嫔的日常请安,后宫事务交由贵妃和淑妃二人共同打理。
    圣旨一出,后宫诸人纷纷揣测淑妃一夜之间病情好转,而皇后一朝病倒的原因,奈何百思不得其解,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仍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但不管如何,她们仍是争先恐后的备好礼前往华清宫和长春宫拜访即将掌权的贵妃和顾云嫣。
    长春宫
    “启禀主子,外面张贵人刘美人等十数个妃嫔在殿内候着非要拜见您呢,您看这?”侍琪纠结道。
    听得侍琪的回话,侍书快人快语的嘲讽道:“这些惯会见风使舵、捧高踩低的妃嫔,原先皇后娘娘打理后宫的时候,一个个就知道冷嘲热讽咱家主子,如今见着主子得了掌管后宫之权,就上赶着巴结了,这些人,奴婢怪看不上眼的。”
    顾云嫣含笑嗔怪道:“好了!心里知道就行了,切莫挂在嘴上。”转而又交代侍琪,“你去回了众位小主,就说本宫大病初愈,精神头不济,今儿接见不了她们了,改日再与众妹妹一叙,她们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是,奴婢这便去传达主子的话。”侍琪屈膝应下,接着退了下去。
    侍书看向顾云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纠结了会仍是没能忍住,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主子,奴婢心下疑惑,还望主子能替奴婢解惑。”
    顾云嫣微微颔首,算是应允了侍书的请求。
    “奴婢愚钝,不明白为何皇上已经知道谋害太后娘娘的幕后真凶便是皇后娘娘,却不揭露她的罪行,将她绳之以法?”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是大昭朝最威严的天家,若是后宫妃嫔倒也罢了,偏偏是大昭最尊贵的两个女人,为了顾及皇家脸面,皇上也不可能会将皇后下毒谋害太后的丑闻公诸于众,所以只好秘而不宣,暗中处置。”
    “就算不能将皇后娘娘的罪行揭露,那也应该找个合适的罪名将她处死呀,怎么还留着她呢?”侍书一脸的难以理解。
    “你呀,还是把事儿想得太简单了,堂堂大昭国母又岂是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处死的,这就是正宫皇后和后宫妃嫔的区别。你是不是又想问那为什么不让她马上就‘病死’呢?”
    侍书惊讶顾云嫣居然能猜到自己刚准备要说的话,旋即连连点头。
    “这大过年的死了个人,听起来多不吉利,更别说死的是皇后娘娘了,要她‘病死’也不能选在这个时候呀,更何况大昭国母突然暴病身亡,文武百官和天下万民定会起疑,倒不如让她现在‘患病’等开了春,再说她久治不愈,病离人世,如此也算是水到渠成,合情合理了。”
    听得顾云嫣的解释,侍书恍然大悟的摸了摸后脑勺道:“原来如此,还是主子和皇上想得周全,不像奴婢目光短浅,把事儿想得过于简单。”说着面露羞愧。
    “你性子一向如此,本宫已然习惯,若是你哪天忽然像侍画这样心思缜密,到叫本宫惊奇了。”顾云嫣打趣道。
    竖日,太后身上的毒在李神医煞费苦心之下总算是解了,两个时辰后,昏迷多日的太后终于醒来,闻讯,萧煜大喜!
    萧煜脸上的愁云和心上压着的大石瞬间消失不见,当即便领着顾云嫣一同前往永宁宫探望太后。
    顾云嫣刚从永宁宫回来,二皇子便迫不及待道:“母妃方才去看望皇祖母,她老人家身子可是大好了?”
    顾云嫣揉了揉二皇子的小脑袋,含笑道:“嗯!你皇祖母已然大好,昊儿不必忧心,安心学习即可,再过两月你就要开蒙了。”
    “嗯!知道皇祖母大好,儿臣便放心了!儿臣还有课业未完成,便不打搅母妃了。”二皇子脸上的担忧霎时被灿烂的笑容取而代之。
    顾云嫣身后的侍书面露疑惑,不明白主子为何不将实情告诉二皇子。
    太后早年于宫闱争斗中伤了身子,如今再被皇后下了‘无痕’,虽说毒是解了,但‘无痕’本身霸道无比,对人的身体损伤巨大,太后娘娘命是捡回来了,但是身子大不如前,日后恐怕也只能长卧病榻了,至于还能撑多久就只能看天意了。
    顾云嫣开始和贵妃一同着手打理起后宫来,因为刚接手事务,在人手和用度方便有不少需要重新调度和制定的,这样一来顾云嫣便显得忙碌了起来,眨眼间一个月便过去了。
    长春宫
    “下个月,昊儿便要开始启蒙了,朕想趁这几天将昊儿伴读的事儿落实好。”萧煜把心里的想法告知顾云嫣。
    顾云嫣点头,道:“合该如此!皇上心里可是有了合适的人选?”
    “朕想着你兄长之子是个不错的人选,另外朕心里还有两个合适的人选,为了慎重起见,明儿将他们一并召进宫来,看看他们的表现如何,朕再决定从三人里挑选哪两个作为昊儿的伴读。”
    “嗯!皇上思虑周全,并无不妥。”
    第二天,顾云嫣让赵氏和徐氏向宫里递了牌子,领着七岁的顾凌和两岁的灵姐儿一同进宫。
    这回赵氏等人入宫明显感觉到了宫人们态度上的转变,无论是宫女太监还是当值侍卫在路上碰见她们都显得极为客气,甚至可以说是逢迎。赵氏和徐氏二人心生疑惑,转念一想,心下了然。
    长春宫
    大殿内,赵氏和徐氏以及顾凌上前给顾云嫣见礼,就连刚满两岁的灵姐儿也有样学样的捏着小帕子给顾云嫣请安,“侄女给姑母请安,姑母万福金安!”
    灵姐儿甜甜一笑,眉眼弯弯像极了月牙儿,那双明亮的眼睛就好比那摧残的星子,再配上那张比吃了蜜还甜的小嘴,顿时哄得顾云嫣心都化了。
    从灵姐儿进入殿内后,二皇子的视线就再也没有从灵姐儿身上挪走过,这会儿再听得灵姐儿娇翘甜美的声音,二皇子不禁赞叹出声,“妹妹真好看!”
    二皇子此言一出,顿时引得殿内众人莞尔失笑。
    娘几个倾诉了一番思念之情后,顾云嫣不忘今天的正事儿,萧煜还等着看三个人选的表现呢。
    顾云嫣笑道:“前院还有两个哥哥和弟弟在等着,昊儿你领着表哥和表妹一同去找他们玩吧!”
    闻言,二皇子一脸欣喜,当即便应了下来,“是!儿臣谨遵母妃吩咐。”说完看向赵氏和徐氏道:“外祖母、舅母,昊儿先带着表哥和表妹出去玩会,一会儿再回来陪你们。”
    语毕,便牵起了灵姐儿欺霜赛雪、柔若无骨的小手,三人一起欢喜的去了前院。
    ☆、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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