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他喜欢养花,一次到他家楼上去做客,我看到阳台两边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复古木花架,上面是颜色统一的浮雕红陶花盆。阳台并不算大,差不多因为这些花给占了一大半空间。
    他不养绿植,我曾好奇地问过为什么。
    他便对我笑了一下,阳光下他的牙齿像贝壳那样的瓷白,他说种花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他会从一颗种球或者小苗开始养,定期施肥浇水。
    他会做那么多,只是为了看它们绽放的那几日。
    如果毫无收获,那养花还有什么乐趣呢。
    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后来我也被他的喜爱影响,在家里种了一盆小苍兰。
    可惜的是,我没等到它们浓郁的花香。
    我们差不多心照不宣的以敷衍双方父母为目的交往了,在这期间,无非是看电影逛街一起约饭。大部分时候是他约我见面,我觉得他对这些是不怎么感兴趣的,但他是个很体贴绅士的男人。
    这一点在我们这小小的地方有些难得可贵。
    我不清楚自己是否喜欢他,但对于和他相处并不排斥。
    我们的接触停留于牵手,且仅有一次。
    那天中午,他约我吃饭,地点在距我家有点远的地方,我听过招牌的名字,是个比较高端的餐厅。
    心里莫名有些许紧张,或许还有期待,因为我猜,他要对我讲些什么重要的。
    我手生地化了个妆,就在快到餐厅时,忽然下起了太阳雨。
    他打电话过来接我,找到我的时候我在屋檐下躲雨,但脸上的妆还是不幸花掉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他淡淡的笑意挂在嘴角,然后递给我一方干净手帕。
    “小花猫。”
    我感到我的耳朵瞬间烧起来一般的滚烫。
    “我们走吧。”
    他的车泊在不远处,我并没有特别认出,那是一俩崭新的卡宴,但与那时的他而言不过是一个代跑工具。
    我低头认真的擦着眼下的睫毛膏,没有听到他的呼唤,于是,第二声响起时,他已经拉住我的手。
    他的掌心是温暖干燥的,在那样一个冷冷的早冬。
    雨声渐渐停下来。
    我被他像是提线木偶般带上了车。
    后来有时候我觉得他的话还挺准确的,他说他对我根本没打算浪费多少时间,因为我真的很简单。
    一眼就看穿的简单。
    那是和他第一次温柔牵手。
    我并不跟他说这些,彼此熟悉到已经可以想见那居高临下般恣睢回答。
    他或许并不看我,只说,“既然怀念,那不如换个让你感到更加真实的方式。”
    叁.
    他不是杨宪。
    但我宁愿相信他是。
    后来我也一直这样相信。
    他听到我每次开心地叫着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会显现出一点不愉快,或许会默认,心情好也或许会惩罚我。
    但我就是喊他杨宪。
    他带我出门见了友人,他们对他打招呼,看到了我,笑道:“换了?”
    我低下了头去看地面的方形花纹。
    听到他笑中带严肃的语调,“别胡说。”
    饭桌上,我的话莫名多了起来。杨宪,给我切一下这块羊排!
    杨宪,我要喝果汁,不要红酒。
    杨宪,你早上弄得我肚子痛……
    很失落,他没有一丝难堪的表情,半个小时后,终于冷冷地给我一个警告眼神,我知道,他要罚我了。
    但又怎样,在外面,我让他下不来台了。他还要和我结婚吗。
    灯光晃荡,我倚在他身上,感受到几道嘲讽的眼神,感受到他的僵硬,我忽然笑了,杨宪,我难受,好想吐。
    他正要抱起我朝卫生间去,呕……一瞬间,稀烂的酒液混合各种半消化的食物,铺在了名贵的一丝不苟的西装上。
    恶臭反胃的气味熏过来,还伴随着身后的几道惊呼声,更加令人作呕。
    他站在原地,抱着我,有一瞬停顿,还有外套上的脏污,我的目的达到了。他将我扔到地上,慢条斯理地把西装外套脱下。
    我蓦地嗤笑出声,我以为结束了,我以为。下一刻,他竟再次把我抱了起来,暴躁地朝外面走去,忽然惊慌失措的打骂也毫无作用。
    “骗子!”
    我被他按在浴缸里,整个头都埋进去,每当有挣扎的一秒间隙,就会哭着叫骂着。
    我知道他听得懂。
    他是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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