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皱眉,只轻挑秀眉,“为什么呢?”
    赵霖坐在了一旁,仔细说起来:“苏先生与傅孟孟见过几次,我都知道,如果傅孟孟如传言一般野心勃勃,听到这些消息,必定想方设法,或阻止,或费力自保。”
    在傅夜七看来,傅孟孟哪怕不知道这些消息,都已经开始紧张了,倘若知道再详细些?
    只听赵霖继续:“势大能乱人心,傅孟孟毕竟是个女人,诸多项目压顶,她作为傅氏总裁,压力过头便是急躁,急躁之余,行为总会欠缺考虑,您才能进驻越发顺利,不知……我的思路对不对?”
    她沉吟片刻,然后浅笑。
    反其道而行,怎会不对?
    果然是她多虑了。
    端起茶杯走到窗口,轻轻抿了一口。
    赵霖知道她的这个习惯,总喜欢端着水杯立在窗边,或而思考,或而斟酌,她不喜欢别人打搅。
    片刻,她才问:“想必是管用的,傅孟孟最近都做什么了?”
    赵霖点头,他也从座椅上起来,相比刚入职时越来越讲究的西装衬出他超于年龄的成熟。
    只听他道:“再次更改企业政策,自然行不通,但国土开发委、工商部门、全国经济协会的人,傅孟孟都见过了。”
    最坏的结果,是傅孟孟宁愿不得那些项目的利润,宁愿就此扔了,也不让傅夜七得利。
    哦……她终于柔唇微勾,难怪年尾那会儿,各个项目受到诸多压制。
    可她解决得差不多了。
    “我没看错你。”最后,她浅笑着,看似平淡,却已是极高评价。
    赵霖受之有愧。
    不光是她曾对父亲的照顾,更是之前,听闻父亲血压不稳,她亲自拟了一份食疗的谱子送过去,如此用心。
    傍晚时分,她接到沐寒声的电话。
    “下班了?”男人低醇的嗓音,悠然靠在车门边。
    她抬头看了时间,“嗯……这就走。”
    “晚餐不回家,带你游个地方?”虽是征询的话语,又带着笃定。
    不知他又出什么点子了,她柔眉微挑,点了头。
    出了外交部,她才感受到外头的气息,从外交部走到对面接到,就见了几个手捧玫瑰按朵售卖的小女孩。
    “姐姐,买一只吧,送给男朋友,他一定会高兴的!”有人拦了她。
    傅夜七有些好笑,她这个年纪,像是正在恋爱的女孩么?
    “姐姐没有男朋友呢!”她不知从哪来的兴致,逗着小女孩。
    那小女孩眨巴大眼,“姐姐送了就有了!”
    呵!可真会答话,她还真买了一只,上车之际放在了车座上。
    沐寒声说等她的地方,她竟没来过,进门之际,见了古老的雕字“古木林园”。
    顾名思义,进了门,每一步经过的树种,必定有着超乎预料的年轮和历史由来,其价值更不必说。
    情人节之际,这里倒是热闹。
    绕过一棵约莫四人粗的参天大树,就着树腰之间的霓虹灯,她一眼见了那头倚着的沐寒声。
    一身米白色西装,昂贵的大衣敞着,透着几分倜傥,少了几许以往的沉敛。
    沐寒声见了妻子,略微站直,却薄唇勾笑,注视着她往自己这边走来。
    她最近出门大多用的是沐寒声送的玉簪,适才开车,将头发挽上了,霓虹灯映照下,白皙的脖颈格外迷人。
    她抿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一手拎着包,一手藏到身后慢慢靠近,在距离沐寒声几步远处停下了。
    男人深眸含笑,看着妻子眼里难得的灿烂,哪怕只有昏暗的霓虹,他也看得清晰。
    “拿了什么?”他薄唇微动,一点没给她留悬念的机会。
    傅夜七柔唇一撇,实在无趣,这都看穿了。
    走过去两步,她把玫瑰递到男人跟前,柳眉微动,“来时被买花女孩缠上了,随后买了一只。”
    可沐寒声愣着。
    他想过妻子忽而顽劣的藏了什么?选项不多,却也没想是玫瑰。
    玫瑰对沐寒声,以往是矫情不实之物,送花这样的行为,就上次受了卫子谦的刺激而送过,可他从未想过妻子会给他送。
    哪怕被人缠上,妻子也不是会妥协买下来送他的人。
    她是有心。
    “你干什么?”傅夜七手里的话被接过来,人也落进他坚实的臂膀之间,看了偶尔经过的行人。
    沐寒声眉宇之间柔得滴水,闻了玫瑰,“香,我喜欢。”
    她才笑了一下,目光流转
    ,目光流转,“你让我来这儿干什么?”
    可男人未答,凑近了她寻寻觅觅,悠悠一句:“你比花香,更喜欢!”
    这男人……傅夜七撑着手臂掐了他胸口。
    矜贵的流氓!
    沐寒声享受她的动作,贴近磁性的嗓音:“我记得,你曾说这个婚姻从求婚就是缺憾?”
    抿了抿唇,她略微低眉,不仅是求婚,婚戒、婚礼、新郎、洞房,全都是她婚姻里的缺憾。
    他想干什么?她忽而反应过来。
    沐寒声已然牵了她往前走。
    一步、两步,一共走了三步,脚下忽而璀璨绽开一朵娇艳的玫瑰时,傅夜七蓦地停住脚步,吓得不敢再动,不自觉握紧了沐寒声的手。
    古木园林忽而见了这样的霓虹璀璨,怎不令人心惊。
    她低了头,看着脚下那一朵娇艳的玫瑰,一寸寸的绽放,从她的脚心开始蔓延开去,周方至少千余平都是这一朵玫瑰,她便在玫瑰花芯里立着。
    明明这是古木园林,周边全是名贵花木,古旧而沧桑,却一瞬之间如此惊艳,这样的反差,令人刻骨铭心。
    “生日放我鸽子,这一晚总算没缺席。”沐寒声贴着她的耳畔。
    脚下的花瓣旖旎,那娇艳的色彩倒映男人英棱的五官,此刻正低眉凝着她,微仰头,能见他幽邃的眼底分明的温柔。
    若是平时,她一定会想,他如何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予她浪漫?又是费了多少心思,才能呈现这样的效果?
    可现在,她心底里一股暖流,就如那些花瓣一片片绽放开去。
    当沐寒声说‘七七,再嫁我一次!’时,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除了母亲忌日的坟前,沐寒声没有跪过谁,却就那么跪下了,毫不犹豫。
    有那么一阵晚风拂过,脚下的花瓣随风荡漾,那么真实。
    “你说,缺的还有钻戒。”男人低低的嗓音。
    夜色里,璀璨间,她见了那钻戒,比脚下的玫瑰还绚烂,却哪怕置身这样的娇艳里,也散不去它与生俱来的清雅高贵。
    仙希钻石,独有的对称面切割,传言曾为莫卧儿大帝所有,此后被保存于卢浮宫,那是无价藏品,他却弄出来镶嵌成戒。
    而她今天恰好戴了他送的簪子,斯坦梅兹粉钻熠熠生辉,立在那儿,她便是世间最无价的珍宝。
    可她竟然不敢去接那钻戒。
    幸得,园林里没有过往行人,她茹诺良久,拒绝与答应,找不到话语。
    跪足了三分钟,他不得应答,也不给她压力,优雅起身立在妻子面前,依旧温和的勾唇,他说:“不急,我该求够三次,是不是?”
    三年的亏欠,求婚三次一点不为过,他想。
    傅夜七小脸微仰,看着这个高高在上,尊贵如神的男人一次又一次为她破例,今晚这样的安排,事先他竟然丝毫都未透露。
    她所置身的玫瑰依旧璀璨着,可她立在花芯有说不出的心绪,怕他心底失望。
    而沐寒声只是勾唇,拥着她慢慢走出那朵玫瑰,手心里却一直握着她送的花枝。
    只有他自己清楚,如夜晚,他那时常温热的掌心,竟有点点虚汗。
    走到门口,傅夜七还回头去看了那朵盛开在地的玫瑰,大概又是他手底下的技术人员最新研发吧?
    “你哪来的仙希?不会是和卢浮宫借的吧?”她开着玩笑,缓和着适才那种浪漫又微妙的气氛。
    男人笑,“沐寒声不借东西!”
    上了车,她有一种莫名的沉重感。
    “上一次的斯坦梅兹钻,这又是仙希,你该不会拿着诸多外交权换取而来?”大概是在国间交际太多,她习惯了这样的思维。
    沐寒声慵懒的倚在靠背上,不厌其烦嗅着那只玫瑰,鹰眸微眯,一副享受。
    转脸,忽而深沉勾唇。
    “竟是真的?”她有些惊。
    将她往怀里拥了拥,沐寒声仔细放好那只玫瑰,才低低的道:“放开诸多权利,换得这些珍宝讨你欢心,值。”
    “你到底是谁?”她也不避讳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国际交往的权利通道,岂是说放就放的?可不能让她成了祸国红颜。
    “你丈夫!”男人答得真是诚恳。
    嗔了他一眼,她蹙着眉心。
    可他一脸轻快,一次失败了,琢磨着第二次。
    良久,傅夜七听他说:“别担心,就算拿整个荣京为你做嫁衣,也值。”
    这不是逼着她点头么?
    若非,他还要做出什么来?
    后来傅夜七去问过杜峥平,果然,荣京与法国外交愈深,还说来年,她将收到对方邀请出访法国。
    她想,这一定都是沐寒声的主意,何况他的沐煌,如今与巴黎商业集团有合作,深刻友好建交,可不是为商业交集铺路建盾?
    真是一举数得的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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