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见了他讲电话。
    不出两分钟,古杨开着车又回来了,恭恭敬敬的给两人开车门。
    傅夜七不动。
    沐寒声扬手,将手里的外套扔上车,然后二话
    外套扔上车,然后二话不说将她大横抱起,‘塞’进车里,自己随之一上去,又一言不发的拂去她脚上的高跟鞋。
    眼见着被磨得发红的脚跟、指节,英眉蹙得很难看。
    他抽了湿巾,伸出手在寒风里吹了会儿,冰凉的纸巾往她发红的地方敷了会儿,一处一处的弄,弄完一只脚换另一只,始终不说话。
    车子先到了沐煌大厦跟前,临下车时,他并未看她,只一句:“趁我还理智时,做一次不够宠、不够纵容的丈夫。”
    傅夜七微微蹙眉,从车窗户看着他宽阔的背影走进沐煌大厦,直至消失。
    她却没听懂他的意思。
    古杨开着车,又绕着道送她去外交部。
    “太太……”古杨大概是打了很多遍腹稿才开的口,可一出声,还是不知从何说起了,只说:“沐总这么做也是为您,何况,他身居高位,这也是必要的危机意识,沐总那样一个人,要真的为了一个人而不要命、不顾社会安危,也许太太反而觉得无力承受。”
    危机意识?她也没让他为了她傅夜七而不要命、不顾社会安危。
    她微微皱眉,“蓝修怎么可能算计他呢?”
    古杨嘴角微动,“谁知道?有一就有二,蓝修不是没算计过。”
    说这句话时,古杨大概没怎么考虑,脱口而出,说完了才抿唇。
    傅夜七从后视镜盯着古杨,不过两秒,空气好似冰冷几度,“你在说沐寒声车祸的事么?”
    “抱歉太太,是古杨冒犯了。”极度的恭敬。
    反而让人来气,她淡了音调,“那是我的意思,不是蓝修。”
    说完话,她开了车门离开。
    古杨在车里呆了会儿,自顾叹息,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不小心提起了,可又苦笑,如果蓝修没有其他心思,为什么沐总卧床的一年里,边境起了两次风云?
    当然,这些事,别人都不知道。
    车子在外交部停了会儿,终于走了。
    傅夜七站在窗口,看着古杨离开,胸口的火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不以为沐寒声是那种记仇的人,一个车祸记了这么些年,蓝修纵使有错,也尽心带大了瑾儿,不是么?
    原本还好,她甚至也觉得这样不对,沐寒声对她足够好,怎能逼他什么?甚至他今天没有纵容她的脾气时,她心里反而舒服。
    可谁知古杨这么一说,只觉得沐寒声只是在记仇,并非出于官方考虑。
    坐立难安,心浮气躁,她连续喝了两杯水,望着外边空旷的天蹙眉。
    最终坐回座位,拿了翻译资料也无心了。
    “叮咚!”接连两封邮件。
    她终于收回些许神思。
    第一封:内部消息,‘三会’推迟举行,届时敲定蓝修入华商会事宜。
    第二封:傅氏股票连续跌落一周,傅孟孟恐怕还有新动作。秋落发的。
    她捏了捏眉心,只给秋落回了几个字:“你多留意。”
    盯着屏幕又想,不知赵霖和恋恋怎么样了?思绪一闪而过,什么都没做。
    还没到下班时间,她将目光扫向桌上的日历时忽然放下手中的水杯,日期上画了一个圈,她已经想起了今天的大事。
    匆匆收拾东西,给检察院打电话。
    “苏曜是不是今天出来?”她也不管那头谁接电话,边走边问。
    那边的人略微沉默,最终‘嗯’了一句。
    她微蹙眉,没在意,说:“我二十分钟后到,请你们调整一下时间。”
    她不想让苏曜出了门却没人接。
    外交部和检察院隔得不远,但道路有些绕,傅夜七的车子停到门口时,苏曜正好到了门口。
    见了她,还是那样淡然、温和的笑意。
    她从下车走到他跟前,一直在看他瘦了没有,憔悴没有,可他一勾嘴角,什么也看不出来,还是进去时那套衣服。
    “来了?”苏曜先开的口,温温和和。
    她只是点头,也问不出什么话,只说:“家里我都给你打扫过了,现在回去?”
    嗯……苏曜想了会儿,目光挑远,微微顿了一下,才说:“好。”
    不远处的拐角,绿化旁停了一辆车,无声无息。
    古杨看着太太的车走了,才转头,“咱们也走?”
    沐寒声侧首,不知在看什么,一手撑横在窗沿,手背撑着坚毅的下巴,侧脸冷峻、幽暗。
    好半天,他才终于问了一句:“蓝修的人给苏曜安排什么去处?”
    一般人一定听不懂其中关系。
    因为很多人早已忘了蓝修和苏曜有过交易,如今苏曜落难,还有部分原因起于蓝修揽功,所以蓝修不会不管苏曜。
    “听鲁旌的意思,原先想让他去英国,苏曜拒绝了,现在定的是意大利。”古杨说。
    是么?
    沐寒声闭目片刻,再睁开是一片清明,“随她去吧。”
    其实古杨没听明白,还以为沐总说的是‘他’——苏曜,其实是‘她’——太太。
    **
    出来后的苏曜好像和进去时不一样了,越发清淡,也不知道是看破了些什么。
    那个晚餐是苏曜做的,用得很早,用完之后他们只是安静的坐了会儿。
    苏曜只和她说了一件事:国内,他是不会呆了,出国换个环境,重返经商之道,
    经商之道,也好。
    她只是点头,“政界太耗人,你这么定也是好的。”
    除了这么说,她帮不上什么。
    她离开时,天色还早,在苏曜公寓外站了会儿,步行绕了一圈,才折回来开车。
    可她折回来时,没看到不远处也停了一辆车。
    蓝修带伤,脱开杜峥平的眼线到了苏曜这里,此刻就在他的客厅,仰头看着墙壁那幅脚踩画。
    他笑,“丫头挺有天赋!”
    苏曜倒了茶,静静的看了画,最终勾了嘴角,不搭话。
    一个经历政界风波,还能这么儒雅、淡然,用那样的目光去看一个女人,在蓝修看来,是个人物。
    “丫头这人性子淡,她的能耐也不在面上,看来要枉苏先生一片痴心了,她能让别人的浓烈,变成割舍不下的亲情。”蓝修说得很淡然。
    苏曜抬眸,原来他是过来人,可也一句:“那是你不够爱。”
    蓝修不辩,直入正题:“我打算让你去英国,至少那儿我还有点人脉。”
    苏曜终究笑了一下,“那儿也是沐寒声的天下,你不知道吧。”
    对面的人微愣,显然不清楚。
    苏曜也不多解释,“意大利挺好。”
    靠回椅背,蓝修沉思。
    ……
    天降黑幕时,蓝修起身准备离开了,在门口,苏曜送他,忽然说:“沐寒声什么都看得明白,他非记仇小人,我算是他给你的杀鸡儆猴,咱们虽然没了利益纠葛,我感激你来一趟才会这么说,就算同一个下场,选沐寒声,比选杜峥平明智,因为你有夜七。”
    中间有她,沐寒声就不会对蓝修下死手。
    这大概是苏曜在里边呆着悟出来的一点,抛开所有私人恩怨,就是如此。
    可蓝修只是勾唇,“我不想利用她,也不会伤她。”摆摆手,转身走了。
    ……
    傅夜七回到御阁园,只有田帧做饭的声响,她以为沐寒声没回来,信步上楼。
    到了卧室门口,却又顿了脚步,转头往书房看去。
    昏暗的走廊,隐约的烟味。
    走到门口,她直接推开书房门,烟味变得浓烈,依稀可见男人立在窗边的挺拔。
    “回来了?”他先转过身,烟头来不及灭,夹在指尖,依旧猩红。
    他是在戒烟的,可二十来年的习惯,又何其难?
    她轻轻‘嗯’了一句,没进去,是沐寒声从书房跟随到了卧室,问:“今天苏曜出来,没去接?”
    她散下头发的动作微顿,转身望着他,想到古杨早上的话,心里不舒服,淡然一句:“去了,还去他家里用的晚餐。”
    以为他会难受,没想那头的人竟是勾了嘴角,“无碍,在外一定吃不好,一会儿陪我再吃点?”
    她走过去开了灯,终于能看清他的面庞。
    真的微笑。
    “苏曜只能被迫出国发展,是你的意思?”她也是随口一问。
    沐寒声坦然摇头,“我要忙很多事,虽然知道他与你友谊深厚,但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我管,他苏曜还不定听我的呢,是不是?”
    她赞同。
    可反而越是憋得慌。
    “晚餐该好了,吃饭去。”他温尔低沉,顺手牵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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