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恒,你右腰上好像有个奇怪的东西,是什么?”
    容恒没有转身,淡淡的道,“听我娘说是小时候玩耍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磕在石头上,那是之前留下来的疤痕。”
    秦惜停下手中的动作,浴桶的水停止了波动,她目光惊疑的看了看,那疤痕微微泛白,面积很大,看着颜色的确是好多年留下来的伤痕,这样一想,她再次打量容恒的身体,容恒的身上伤痕其实挺多的,都是泛起了白色的印子,能看出时间已经十分久远了。她轻轻的抚着这些伤痕,十分心疼,“容恒,你以后不要去边关打仗了,太危险了。”
    “以后边关那里估计用不到我了。”容恒没有回头,声音却有些失落,“其实这些年也就是在边关待的那么多年才感觉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秦惜默然,再次拿起布巾给他擦拭身体,她立刻转移了话题,“唔……听说军营里断袖的特别多,真的假的?”
    容恒转过头来,无奈的笑看着她,“这个你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从书上看到的啊。”
    “你看的都是什么书,怎么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不许看了!”
    “哎,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容恒无奈,只好告诉她,“……是有一些。”
    秦惜立马兴奋起来,“真的啊,我还以为都是书上乱写的,那他们都是怎么……你瞪我干嘛。”
    “不许问!”
    “好奇嘛。”秦惜拿着布巾小跑到容恒的正面,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他,“我书上看的是有些男子性格会倾向于女子?还有的是身材纤细些的,皮肤白皙点的,然后就会成为一些人眼中的肥肉……哎,你跟我说说嘛。”
    容恒干脆闭上眼睛装死。
    “容恒?容恒!”秦惜推着他的胳膊,一脸的好奇,“你武功这么高,有没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什么声音,还有还有,那些断袖的男子们等退伍了以后是找个断袖生活呢,还是以后正常的娶妻生子呢?”
    容恒无奈的叹口气,十分不厚道的把问题抛给了韩子玉,“媳妇,这个问题其实你该问子玉,他的心得肯定比我的多。”
    呃……
    秦惜惊疑的看着她。
    容恒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你看子玉第一印象是什么?”
    “邪魅,不分雌雄!”秦惜已经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你是说子玉以前在边关的时候是好多人喜欢的对象?”
    容恒含笑,无声的点点头。
    “天呐……”秦惜有些不敢置信,不过转念想想好像也说的通,韩子玉绝对是那种不辨雌雄的美丽,如果把他的目光软化的柔和一些,再换上女装……
    秦惜了然。这样美丽的男人在军营里可不就是令人眼馋的对象吗。那……
    “你别瞎想,子玉身份高,他爹爹是世袭的侯爷,刚刚进军营的时候就有将军照应着,哪里有人敢打他的主意。”说到这里,容恒突然想起了什么,嘱咐秦惜,“最近子玉的表妹可能会找上门来,那个女子你在太子府上应该也看到了,很是泼辣,你若是不想见,直接让人撵出去就行了,不用理会。”
    “她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找子玉,子玉在王府已经住了这么久了,就是不想看到她,那个谁……我也忘了叫什么名字了。”
    “方雅!”
    “嗯,那个方雅已经到了议亲的年龄,一日一日的等不到子玉,早就着急了,这两日听说子玉经常出现在春华楼,昨儿个都找到春华楼去了!”
    秦惜瞪大眼睛,“不是吧,那不是青楼吗?她一个女儿家跑到青楼也没有人管她?”
    “你以为没有老侯爷和老侯夫人的暗示和明示,她怎么敢带着侍卫大闹春华楼!还哭哭啼啼的说是子玉对不住她……子玉从来都没有承认过她未婚妻的身份,偏偏这个方雅四处都传,说子玉跟她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容恒摇头,“总之就是个泼妇,你别搭理就行了。”
    秦惜点头,有些为韩子玉不公,有家不能回,继母也就算了,连亲爹都不闻不问,想来也是个可怜的。
    “我知道了,以后守卫如果禀报说方雅来了,肯定不见她。”秦惜忽然想起上一次在太子府的时候她提到韩子霜,青翎还有容恒韩子玉的目光变化,不由得询问出声,“子玉跟她那个妹妹感情不好吗?”
    “你说韩子霜?”
    “他还有几个妹妹?”
    容恒摇头,“子玉母亲去世的时候子玉已经记事了,他娘刚刚去世还不到一个月老侯爷就娶了韩子霜的生母,韩子霜出生的时候子玉都已经懂事了,那时候对这母女二人自然没有一点好感,就整天捉弄这个妹妹,偏偏老侯爷视韩子霜为掌上明珠,自然不能容忍子玉,时间长了就出了矛盾。子玉是被老侯爷赶去边关的……”
    秦惜一惊,“那时候子玉多大?”
    “十三岁。”
    “老侯爷心也够狠的。”
    “这里面有辛密你不知道而已,韩子玉虽然经常欺负韩子霜,但是韩子霜对子玉这个哥哥却是无比的亲密,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哥哥哥哥的叫,她……”容恒有些犹豫的道,“她……对子玉的感情不是正常的妹妹对哥哥那样,老侯爷和老侯夫人看出来了,都觉得是子玉故意引诱韩子霜,所以侯夫人天天在老侯爷跟前吹枕头风,又哭又闹,最终子玉就去了边关。”
    秦惜心一跳,什么叫不是正常妹妹对哥哥的感情?
    她低头去看容恒,缺见容恒对她肯定的点点头,秦惜嘶嘶的抽着冷气。韩子霜可是韩子玉同父异母的亲妹妹,这样……相当于是乱伦了。
    “所以……子玉在咱们府上住了三个多月了,侯府的人却也从来没有来催着他回家?所以老侯爷和老侯夫人才任由着方雅胡闹,为的就是让子玉赶紧的成亲?”
    容恒闭着眼睛点头。
    “那……韩子霜对子玉的感情还没有产生变化吗?”
    “不知道,但是她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却从来不议亲,这些年求亲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她也不曾给自己寻一门好亲事。听说……她以死相逼,说这辈子只守着青灯古佛,不愿意嫁人。老侯爷和老侯夫人视她为珍宝,就算是没法子也只能由着她……不过就因为她这样,老侯爷和老侯夫人对子玉就更加的刻薄了。”
    秦惜了然,怪不得上一次在太子府的时候韩子霜对方雅那样的冰冷,恐怕看不上她的出身和教养只是其一,更多的是知道爹娘安排的方雅是要嫁给子玉的吧。
    她刚要再和容恒说什么,却看到容恒闭上眼睛趴在浴桶上,呼吸均匀的睡着了,她立马噤声,目光落在容恒略微青黑的眼睑上,心中泛起淡淡的心疼。
    她摸摸浴桶里的水,水已经有些凉了。
    这样在水里睡觉指不定要着凉的,她咬着唇,轻轻推了推容恒的肩膀,“容恒?”
    “嗯……”容恒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眼睛却没有睁开。
    “累了就去床上歇着吧,这样睡容易着凉。”
    “嗯!”
    容恒答应的好好的,身子却还是一动不动。
    秦惜无奈的笑笑,她可没有本事把容恒给抱到床上去啊。无奈之下,只好再去推他,“容恒,快起来去床上睡,容恒容恒!”
    容恒终于睁开了眼睛,他陡然睁眼的时候目光中还有犀利的光芒,看到秦惜自然而然的目光又柔和了下来。
    “快去床上睡。”
    容恒听话的起身,他当着秦惜的面脱掉身上已经湿透的及膝亵裤,秦惜慌忙红着脸别过头去,等再次转过头来,容恒已经换上了干净的亵衣。
    他出了耳房,犹如游魂似的直接倒在床上就闭上了眼睛。秦惜跟着他出来,瞧见他的睡姿,摇头失笑,轻轻的扯着被子搭在他的身上。正午的阳光太亮,她放下帷幔,挡住床上的光芒。
    ……
    容恒睡的很沉,直接从中午睡到了下午,他在睡觉,秦惜就趁功夫把之前想给太后绣的百寿图给赶赶功夫,她绣这个已经绣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是用繁复的浮雕秀绣出来的,阵脚细密,特别费工夫。
    青翎把秦惜要的消息给带回来的时候,容恒还在沉睡,秦惜刚好落下最后一线,拿剪刀减掉线头。
    青翎事先得了秦惜的吩咐,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刚要说话,秦惜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唇上,她放下手中绣好的百寿图,对青翎做个手势,青翎了然,两人蹑手蹑脚的一起退出了房间。
    轻轻关上房门,秦惜和青翎走到院子中央,这才问青翎,“查到什么了吗?”
    “查到了。”青翎面色凝重,“少夫人,我们的人跟着绿珠出了府,就看到她进了药铺!”
    “药铺?她去药铺干什么?”
    “去药铺自然是抓药。”青翎目光冰冷,“少夫人,你可知道绿珠抓的是什么药?”
    “什么?”
    “避孕的汤药!”
    秦惜一惊,拉住青翎的胳膊走到院子里的一个凉亭里坐下,面色凝重的看着青翎,“你说详细一点!”
    青翎点点头,“我们的人跟着绿珠进了药铺,她在药铺里足足待了小半个时辰,等她出来了之后手里却没有看到有带什么东西。我们的人进了药铺,问了药铺里的问诊大夫,大夫起先还不肯说,给了一百两银子才算是吐了口,说是绿珠抓了避孕的汤药,但是因为她要的少,所以就给藏在衣襟里了,还从药铺里抓了几种香料。”
    “香料?都是什么香料?”
    青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秦惜,秦惜大致看了两眼,奈何她对药理一窍不通,根本就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你有没有问大夫这几味香料组合起来是做什么用的?”
    “我问过了,大夫说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秦惜皱眉,重新把纸张递给青翎,“等会儿你出府一趟,去舅舅家问问表哥,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需要这几种香料。”
    “好!”青翎点头,“奴婢还有一件事儿要说。”
    “嗯,说罢。”
    “咱们的人在药铺里耗了太长时间,从药铺里出来了之后就跟丢了绿珠……”青翎有些难以启齿,跟丢了一个小丫鬟,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她咬牙道,“然后就想着她肯定要回府,所以就在回府的路上堵她,哪里知道她竟然到方才才回来。这中间的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恐怕还做了别的什么事情。”
    秦惜指尖一顿,“没事,就单单避孕的汤药就足以让她万劫不复了。”秦惜冷笑,“确定那汤药是给温婉喝的吗?”
    “已经确定下来了,温婉院子里有咱们的人,说绿珠亲自在世子妃的院子里支起了小厨房,给世子妃熬了汤药,说是补虚补气的药,世子妃已经服下了。”青翎从怀中掏出一个帕子包裹着的药渣子,“这个药渣子是绿珠埋在墙根的药渣子,咱们的人趁人不注意偷偷的挖出来了一点点,奴婢已经让大夫给看过了,正是避孕的汤药!”
    “嗯,这段时间让人盯紧了她,她既然和容念初求和了,容念初这些日子肯定要歇在她那里。既然她不想怀容念初的孩子,就单单一次的避孕汤药肯定是不够用的,你让人继续盯着绿珠还有她院子里的事情也不要松懈,看她还要出什么幺蛾子。”秦惜把药渣子收起来,以容念初对温婉的感情,恐怕就光是这么点药渣子还不够彻底让他心灰意冷。秦惜不禁去想,温婉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身孕,不会就是一直在服用避孕的汤药吧,好像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温婉……
    她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真不知道是该替她可悲还是替她可叹。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是喜欢到要破坏别人夫妻的感情,那就是罪不容恕了。
    她不禁想,如果温婉单单是不喜欢容念初,所以不愿意给他生孩子,那还不算可怕,如果她是为了容恒而不给容念初生孩子……那就不是她能容忍的了的了。
    这样目的性十足的女人太过可怕,她必须要抓住她的证据,然后……彻底打垮她,让她完全没有再咸鱼翻身的可能!
    再次进房间的时候容恒已经醒了,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她方才绣好的百寿图,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晃晃手中的百寿图,“给奶奶绣的吗?”
    “嗯。先前给娘敬茶的时候就看出皇祖母喜欢,但是一直没有腾出时间,这段时间稍稍清闲一些就抽空给绣出来了。”秦惜坐到床沿,侧首看他,“饿不饿,我让厨房给你弄些吃的来?”
    “刚睡醒还没有什么胃口,等会儿晚膳再一起吃吧。”容恒看了看天色,天边泛起了红光,是朝霞的颜色,他下了床,倒了杯茶喝了两口,“让青翎把这图找人裱起来吧,明天咱们进宫看奶奶。”
    “呃?”秦惜愕然,“进宫?”
    “忘了告诉你了,皇上下旨,让咱们明天进宫用膳。”
    秦惜对延昌帝半点好感都没有,皱紧了眉头,她也就先前大年三十的晚宴上见过一次延昌帝,对他的印象并不好,可以说的上是厌恶,这个老皇帝不分是非,不明善恶,爹爹这样正直的官,被人诬陷了谋反,他就真的能不找证据,直接灭了他们苏家三百多口人的性命!
    她跟哥哥同样憎恨延昌帝!
    “不想去吗?”容恒自然知道她对延昌帝的憎恶,所以平日中极少带她进宫,能避免就避免他们见面,但是这一次是皇上亲自下的口谕,让他带媳妇进宫,若是不去却是违抗旨意的罪名了,“要不我一个人去,进宫就说你身子不适。”
    “没事,去便去吧,他还能将我如何了不成?!”秦惜语气清淡,“明天什么时候进宫?”
    “用完早膳。”
    “嗯!”
    秦惜不再言语。
    容恒有心要调解她的心情,顺势转移了话题,“方才你和青翎在外面说什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事。”后院的事情秦惜并不想让容恒插手,她对付一个已经开始露出破绽的温婉还是绰绰有余的,她摇头抚着他眼睑下的青黑,“你安心做你的事情吧,后院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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