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我走了孩子怎么办啊?”
    “上官家还养不起一个孩子?”大君冷冷地反问。
    上官若捏了捏帕子,转身进屋了。
    她倒是想生气,奈何孕妇嗜睡,没多时便进了梦乡。
    大君在她床前守了半个时辰。
    上官若醒来时大君已经不在了,诸葛冥正满眼宠溺地看着她:“饿不饿?”
    “不饿。”上官若摇摇头,“对了,我有话跟你说……”
    委婉地把大君的意思转达了。
    “……那个……还不是你之前对我太差了,我父亲才不放心让我跟你一起。你不要再跟我父亲对着干了,说几句好话,服个软,就当是为了我,行不行?”
    爬到诸葛冥的腿上,连美人计都用上了。
    诸葛冥不为所动。
    上官若又道:“你莫不是真要眼睁睁看着我父亲把我带回喀什庆?”
    诸葛冥握住上官若的手,眼底闪烁起难以描述的意味:“你是朕的皇后,没有朕的允许,谁也带不走你。”
    ……
    当晚,大君受伤了。
    把剑刺入大君肩膀的正是诸葛冥。
    而目击了这残忍的一幕的人……是诸葛夜。
    诸葛夜失望地看着双目血红的父皇,一掌劈开他,将昏迷不醒的大君搂在了怀里。
    “为什么?父皇你为什么要杀外公?”
    虽然,虽然他对大君也有着不轻的愤怒,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想过把大君给杀了。不管怎样,这个人是他外公,他可以架空他的权力,可以踏平他的喀什庆,但绝不能眼睁睁要了他的命!
    上官若的女暗卫也听到了御书房的打斗,通知了上官若,上官若赶来,听到儿子质问的话,看见诸葛冥手持染血的剑,当即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婢女正端了一盆血水出去。
    她拉住婢女的手,苍白着脸问:“我父亲呢?”
    婢女担忧地看了她一眼,道:“大君回营地了,太子请了太医为大君疗伤。”
    上官若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婢女手中的血盆道:“我的孩子呢?”
    婢女难过地垂下了眸子。
    ……
    是夜,大君的十万铁骑包围了皇城。
    皇城的禁卫军全体出动,守住了各个入口。
    京城的上空,飘荡起一股凛然的肃杀之气。
    可这一切,对上官若而言,似乎与往常没什么分别。她所在意的,是腹中尚未见面便已不在人世的孩子。
    要不是诸葛冥杀害她父亲,她不会伤心得动了胎气,一切都是诸葛冥的错!
    她再也不想看见他!
    收拾完行礼要出门时,诸葛冥一脸阴沉地拦住了她:“去哪儿?”
    上官若抬起苍白的脸,目光空洞而冰冷道:“我要离宫,这次是认真的,我不想再原谅你了。”
    诸葛冥扣住了上官若的手腕:“你听我解释,当时的情况不是你跟夜儿想的那样……”
    上官若甩开他的手,捂住了耳朵:“我不想听!我就是听太多,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被你骗!你明明有了妻子,却一边拒绝我一边又引诱我!你妻子会死,不是我父亲害的!是你亲手把她推下万丈深渊的!你凭什么把账算到我父亲头上?你要是告诉我你已经成亲了,我还会纠缠你吗?我不纠缠你,我父亲会杀了你妻子吗?都是你!罪魁祸首是你!你到头来,却还要把罪孽强加给我父亲!你这个小人!”
    诸葛冥的浓眉蹙成一团:“我恨他不是因为……”
    “住口!”上官若歇斯底里地砸碎了一旁的花瓶,“我一个字都不想听了!不管你有多恨我父亲,不管你为什么恨我父亲,都不是你能杀他的借口!我父亲也讨厌你,可他几时对你动过杀心?他哪怕带了十万大军入城,也只是怕你不放手而已!现在的局面,是你逼的!全都是你!”
    诸葛冥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暗光:“若儿……”
    上官若拔了金簪抵住喉咙,她力气很大,刚一放上去便戳破了一截肌肤,血珠子顺着光滑的脖颈滚了下来,看得诸葛冥心口一阵紧缩!
    “若儿!”
    上官若绝望地道:“不让我走,我就死在这里!”
    诸葛冥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若儿,大君杀过很多人,他不像你想的那么纯善。”
    上官若哽咽着点头:“是,我父亲是杀了很多人,为我,他杀了你妻子,或许还有你孩子,为上官灵,他杀了一整个村子,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但在我心里,他是世上最疼我的人!”
    诸葛冥解释再多,上官若也听不进去了。
    他侧身让了路。
    上官若握着匕首与他擦肩而过。
    就在上官若彻底背对着他以后,他一个闪身,点向了上官若的背部。
    若点中,便能封了上官若的穴道令她动弹不得。
    但周围的四名女暗卫早有准备,两人攻向诸葛冥,两人护住上官若。
    以诸葛冥的身手,别说两名女暗卫,便是十名,也未必近得了他的身。
    可上官若刚走了两步便听见诸葛冥的闷哼,上官若忍不住回了一下头,就见诸葛冥被女暗卫一掌打在了墙上。
    他几时变得这么弱了?
    受了伤不成?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上官若的眸光染了一丝斑驳。
    诸葛冥捂住胸口,深深地望进上官若冰冷的眼睛,带了一丝哀求的意味。
    上官若淡淡转开视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大君的情况十分危急,在下达了围城命令之后便吐血不止,最后陷入了昏迷。
    太医全力抢救,可无一人能保证将大君从鬼门关拉回来。
    皇帝这一剑,刺得太深了,几乎是穿透了大君的整个肺部,大君不能正常呼吸,能撑过今晚都是个奇迹。
    诸葛夜万般无奈之下,飞鸽传书给楚芊芊,让她马上赶来。
    楚芊芊做了一天的心理斗争,想着终于能向诸葛夜坦白自己的欧阳倾的事儿了,奈何收到诸葛夜的信,大君危在旦夕。
    楚芊芊叹了口气,知道这次又说不成了。
    收拾好医药箱,楚芊芊与阿远去往了城外五里的营地。
    欧阳倾上门的时候,楚芊芊已经不在了。
    欧阳倾想了想:“我进去等她。”
    心腹小厮们你看我我看你,没听说大小姐有什么朋友啊,这人是谁?好像与大小姐关系匪浅的样子!
    一个胆大的小厮问:“姑娘,我家小姐出门了,今晚未必会回,你留个姓名与住处,回头我转达给我们小姐。”
    欧阳倾摇头:“不必,我等她。”
    小厮们怕楚芊芊在楚家的消息泄露出去,忙去莹心堂禀报了沈氏,巧的是,楚老爷正在莹心堂与楚陌、楚嫣下棋,父子三人玩得不亦乐乎,陡然听闻有个红衣女子找楚芊芊,楚老爷把棋子一丢,出去了。
    他倒要看看那小灾星趁他不在,又给他惹了什么祸事?
    可当他看到摘了幕篱的欧阳倾时,整个人都石化了。
    他自幼在京城长大,又与欧阳家有过那么几次交涉,自然是见过欧阳家的大小姐的,而这位大小姐的容貌,但凡见上一眼,便是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啊呀!你……你是谁啊?长得好像……好像……”
    楚老爷支支吾吾,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我是欧阳倾。”她如实道出了自己身份。
    楚老爷嘭的一声倒地了。
    一刻钟后,笔挺挺地站起来,蓬头垢面道:“你真是欧阳倾?你还活着?那我女儿……阿不,楚芊芊她……”
    她又是什么?
    自从知晓真正的楚芊芊重生在姚汐身上后,楚老爷便知这个楚芊芊不是自己原来的女儿了,至于她骨子里装着谁的灵魂,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打听,只在心里,把她看成了一个披着人皮的鬼。
    若不然,他干嘛那么怕她呢?
    直到那天,他亲眼看见大君与楚芊芊昏迷,亲眼看见后续的事情……
    那个戴斗笠的男人,抱着楚芊芊说了一大通莫名其妙的话,他才隐约猜测楚芊芊其实早就变成了欧阳倾。
    可……可欧阳倾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啊!
    这是闹哪样?
    欧阳倾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从他表情里明白了他没说出口的意思:“你怎么知道楚芊芊是欧阳倾?”
    楚老爷瞠目结舌:“啊……这……我……那个……呃……”
    脑子里一片空白啊,这个女人一边说自己是欧阳倾,一边又说楚芊芊是欧阳倾,她们两个,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欧阳倾啊?
    欧阳倾与楚老爷的思维不在一个点上,她掐住楚老爷的脖子:“说!你怎么知道楚芊芊就是欧阳倾的?”
    冰冷的手,像一块刚凿出来的寒冰,楚老爷打了个哆嗦道:“楚……楚芊芊告诉我的……”
    欧阳倾猛一用力:“撒谎!我才不会告诉你这些!”
    “我”?
    楚老爷懵了。
    完全没明白欧阳倾的潜台词,——楚芊芊,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楚老爷被掐得喘不过气:“姑娘!姑娘……咳咳……有话好好说……”
    欧阳倾薄薄的指甲,一把掐进了楚老爷的喉咙里。
    楚老爷疼得冷汗直冒,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楚芊芊就是欧阳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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