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的确确从岑绾秋身上感觉到母爱一般的温柔,而这种感觉让她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怎么回事?
    她和岑绾秋明明应该是最为坚定不可动摇的敌对立场啊。
    这难道就是梁家和徐家的孽缘吗?
    岑绾秋一个人将徐晏驰养大,为了替儿子守住这份家业,付出多少心血,整个盛来都知道。
    母子俩的感情应该很深厚,从没听说过什么不好的传闻。
    梁橙捏着筷子问:“是徐晏驰不帮你夹菜吗?”
    岑绾秋愣了一下,笑出声来。
    她伸手过来揉揉梁橙的头发,笑了一会儿,才道:“是你太可爱了。”
    梁橙维持着表情稳定,“可爱”这个夸奖从岑绾秋口中说出来,简直像丢给她一颗炸-弹。
    事实上,岑绾秋要是骂她两句,她可能会觉得更舒服。
    她心情复杂地问:“徐晏驰不可爱吗?”
    “他呀。”岑绾秋摇摇头啧了声,“除了两三岁懂事之前,还是个软绵绵小团子的时候,傻乎乎的,懵懂又天真,让人想要逗弄几下,懂事之后就没有个讨人喜欢的时候,跟闷葫芦似的。”
    岑绾秋只有徐晏驰这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偏偏比其他的孩子都更早熟、孤僻,让她做母亲的体验大打折扣。
    岑绾秋的语气多少有些遗憾:“男孩子越长大越像块臭石头,不粘人,更不可爱,哪有女儿乖乖巧巧,柔软贴心。”
    “他小时候很闷吗?”梁橙感到惊讶,她一点都没看出来徐晏驰身上有闷葫芦的特性。
    “他现在话还挺多的。”
    岑绾秋含义不明地笑了一声,没作评价。
    餐厅位于滨河商区,云沂市区最为繁华的地段。
    吃完饭出来,岑绾秋忽然有兴致,要梁橙陪她逛街。
    女人总是热衷于逛街购物,岑绾秋对于衣服包包首饰的欲望,早就随着少女情怀的褪去,渐渐削弱。
    平日吃穿用度,常用的几个品牌会定期送到她家中,算起来,上次这样闲散地逛街,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滨河商区奢侈品牌门店云集,岑绾秋瞧见一只奶油色豆腐包,便叫sa拿给梁橙。
    “你帮我试试看。”
    梁橙以为她是懒得自己试,便将金色链条挂在肩上,试背给她看。
    这只包小巧轻便,适合通勤,奶油色和她身上的衬衫半裙也很相衬。
    岑绾秋满意地点点头,看起来挺喜欢的。
    今天她兴致很足,试完这只包包,又看上许多其他的鞋子、裙子,还有项链、耳环等首饰,都一一让梁橙帮她试。
    梁橙像她带来的一只御用模特,帮她试穿、试戴。
    岑绾秋的眼光很不错,一眼相中的东西,到梁橙身上都格外适合。
    梁橙试一条奶油黄露肩印花连衣裙时,还在心里默默嘀咕,这条裙子好看是好看,对于岑绾秋的年纪来说,是不是过于嫩了?
    两人逛了几个小时,战利品颇丰,被司机大包小袋地拎上车。
    回到车上,梁橙没忍住打了个呵欠。
    岑绾秋笑着问:“是不是累了?怪我,拉着你逛太久了。”
    梁橙摇摇头说:“没关系。今天我也很开心的。”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妈妈一起吃过饭、逛过街了。
    爷爷把她从继父家里接回来时,妈妈知道是她自己要求的,对她失望又怨恨。梁橙走的时候,她甚至没有来送。
    刚开始,她几乎从来没有联系过梁橙,更没有来看过她。后来兴许是时间长了,气消了,这几年偶尔联络。
    梁橙逢年过节、或者她的生日,会给她打一通电话,不痛不痒地说几句话,不比陌生人亲近多少。
    母女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很生疏。
    想起妈妈让梁橙心里有点难过,看着窗外不时滑过的霓光发了会呆。
    岑绾秋把她送到樾府门口,梁橙下车时跟她道谢说再见,岑绾秋吩咐司机,把后备厢那些东西帮她送上去。
    司机拎下来夸张的十多只购物袋,对梁橙憨厚地笑道:“梁小姐,我送您上去。”
    梁橙在原地呆了好几秒,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岑绾秋一定要她帮忙“试穿”。
    今天她买下的东西加起来六位数,梁橙还没有自作多情到,觉得岑绾秋这样一个精明干练的女强人,会对一个刚刚认识几天的小辈,如此慷慨大方。
    所以不曾多想。
    她微微蹙起眉,严肃婉拒:“岑总,您还是拿回去吧,我不能要。”
    岑绾秋坐在车里,不慌不忙道:“怎么又叫我岑总了。”
    梁橙改口:“岑阿姨。”
    岑绾秋温柔地说:“我一直都想有个女儿,可惜这辈子是没有这个机会了。我很喜欢你,总想着,要是能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儿多好。所以忍不住将这些期冀,寄托在你身上了。”
    “不过确实是我一厢情愿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你才刚刚认识我,还不熟悉,我就贸然把自己的情感倾注到你身上,这样做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
    她言辞恳切,目光真挚,谁能狠得了心说是。
    不管她是不是故意打感情牌,总之是捏准了梁橙心软的脉。
    “没有的。”梁橙忙道,语气也不由得跟着放缓,“不过这些东西太贵重,我会良心不安。您要是喜欢我,我以后可以多陪您吃饭逛街。”
    岑绾秋眼含期待:“你不介意我把你当女儿看待?”
    梁橙自然说:“不介意。”
    岑绾秋便笑起来:“那这些东西都是我想买给我女儿的,你不会介意收下吧。”
    梁橙:“……”
    她果然是在打感情牌。
    是她太天真了,徐家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啊。
    梁橙自己把自己埋进了坑里,这下没法子再拒绝,只得任由司机笑呵呵地跟着自己,把那堆东西送到她公寓里。
    司机离开之后,梁橙盘腿坐在地毯上,对着面前十来只购物袋,一脸凝重地沉思半晌。
    拍了一张照片,发给爷爷。
    【报——】
    【敌人企图用糖衣炮弹腐蚀我的灵魂】
    爷爷还没睡,戴着老花镜给她回消息:【小徐送的?】
    梁橙严肃地戳字:
    【小徐的妈妈】
    【怎么处理?】
    爷爷倒是很淡定:【收下就是。咱们两家的恩怨,这点小钱,不值一提】
    是啊,太科都快被徐家搞破产了呢,这点礼物对他们的损失来说,九牛一毛罢了。
    梁橙被说服,良心也安了,回房间洗澡睡觉。
    自从梁橙松口,愿意当这个“干女儿”,岑绾秋给她送东西的频率,愈发高了。
    办公室没断过的点心、去苏州出差带回来的吴中鸡头米、高档美容会所的vip黑卡、国内定不到的限量新款包包……
    有的昂贵,有的用心,岑绾秋对她的好,让梁橙的灵魂每天都在面临严峻的考验。
    -
    八月中旬突降一场大暴雨,雷电交加,交通受阻。
    徐晏驰下午出去办事,没回,到下班时间,唐主管便让大家早早回家了。
    爷爷担心交通问题,让司机来接梁橙。
    梁橙和谭珍珠撑着伞跑到园区门口,依然被淋了半身的雨。
    刚刚看到小王叔叔的车,身后有鸣笛声。
    岑绾秋的司机降下车窗,对她们道:“梁小姐快上车吧,雨太大了,岑总让我送你回去。”
    谭珍珠问道:“岑总不是去出差了吗?”
    “是啊。”司机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岑总还没回来呢,听说今天有暴雨,专门给我打电话,叫我来送梁小姐。”
    “你替我谢谢岑总。”梁橙指了指不远处的奥迪说:“我家里来接我了,麻烦你跑了一趟,你也早点回家吧。”
    司机看看那台车,笑着说:“那您路上小心,这几天都有雨,需要用车的话随时叫我。”
    梁橙再次道谢,和谭珍珠跑向自家车,上车时才发现梁攸宁在里面。
    谭珍珠礼貌地打招呼,梁攸宁给两人递毛巾,梁橙问道:“爸爸,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就过来接你。”梁攸宁看了眼窗外:“刚才那辆车是……”
    梁橙擦掉肩上的雨水,垂着头说:“一个同事,问我们用不用蹭车。”
    谭珍珠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梁橙和她四目相对,谭珍珠眼神里颇有内容。
    梁橙没说话,拉过毛巾把谭珍珠的脸盖住。
    翌日雨势小了一些,淅淅沥沥、时断时续。
    徐晏驰一直没来公司。中午吃饭时,梁橙才从林秘书口中听到,总助说他发烧了。
    “工作狂都不来上班了,肯定烧得很严重。”谭珍珠猜测。
    唐主管瞪她:“别乌鸦嘴。”
    作者有话说:
    下午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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