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被关在这里,哪还有先前的骄横样?孟氏越想越痛快。若不是她们还有些利用价值,自己又怎么会屈尊降贵到这种腌瓒之地?
    珍珠和明月回过了神,知道这是自己逃脱这是非之地唯一的机会。也不顾及什么形象了,争相磕头,嘴里念叨着“求太太放民女出去,民女再也不敢了!”
    孟氏在上首,故作矜持地笑着,身旁早有婆子端来两把红木太师椅,孟氏和孟蕙兰施施然坐了,又有小丫头奉上香茶。
    孟氏品了口茶,冷冷地扫了跪着瑟瑟发抖的两人。良久才笑道:“二位姑娘受苦了,起来吧,赐坐。”瞧见她们落座后受宠若惊的模样,她淡淡说道,“本夫人心疼二位姑娘这才来探望一番。姑娘们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我沈府绝不亏待你们。”
    明月脑子比较活络,不比珍珠徒有美貌。当即就拜倒连磕好几个头,毕恭毕敬地哀求道:“民女别无所求,只求太太放我出去。太太的大恩大德民女定当没齿难忘。”
    珍珠瞧见明月抢了先,忙跪下来磕头求情。
    孟氏就是要这样的效果,心里非常满意。面上却做出为难的神色,婉言拒绝道:“二位姑娘,本夫人知道你们的苦……可是我也爱莫能助啊。
    你们也知道我那儿媳妇有多厉害,别说是你们,就连我这个婆婆,她也不放在眼里。进门才几天就对我恶语相加……我岁数大了,被她压着也就罢了,可你们还这么年轻又貌美,我实在是……”一边说着,一边摸出帕子不住拭泪,凄凄惨惨的可怜样子让听者为之愤怒。
    这时,孟蕙兰上场了。她同情地对珍珠明月哭诉道:“二位姐姐可能不知道,当初表哥本有意抬你们为姨娘,一切都在筹备中,只是我那表嫂实在善妒,一哭二闹三上吊阻拦表哥,说什么有你们就没她之类的话。
    我表哥心善,怕闹出人命,这才罢了。后来,我表嫂又逼着表哥把你们送到这安乐园来,想要彻底斩断一切危胁。
    妹妹真替二位姐姐感到惋惜,要是没有表嫂从中作梗,你们如今都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哪还用得着在这吃苦?”
    姑侄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脸一个唱白脸,把一番谎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好像林锦毓真得这么凶残一样。珍珠明月听了她添油加醋的一番话,心里的恨如杂草般滋生疯长。
    孟氏偷眼瞧着她们的反应,暗暗和孟蕙兰使了个眼色。
    “太太不用难过。”珍珠咬牙切齿地说道。“她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小辈,您是她的长辈,又是婆婆,沈家的当家主母,料她也不敢蛮横到哪去。”
    明月怕珍珠抢了风头,急忙插话:“太太,府里这颗毒瘤必得尽早除去。将军堂堂男子汉,岂容一个女子兴风作浪?明月愿为太太效犬马之劳,从此唯太太马首是瞻。”
    孟氏之前说了一大堆,就是要她们说出这句话来。当即便俯身亲自扶他们二位起身,拭着泪笑道:“如此,就多谢二位姑娘。二位找对了方向,下辈子生活定当荣华自来。
    不过,还要委屈姑娘们在这里住上个把日子,等风头过了我亲自接姑娘们出去。二位需记着,只有扳倒了林锦毓,才是你们的出头之日啊。”
    明月盈盈行礼,低眉顺眼道:“民女谨记太太教诲。只是民女在这院子里一个人寂寞久了,难免说漏了嘴……到时候泄露了秘密太太面子上也挂不住。还望太太信守承诺,早日放民女出去,也好早日报答太太。”
    沉重的院门在身后被紧紧地闭合。孟氏和孟蕙兰走在前面,一干婆子跟在后面。
    “好个奸诈的蹄子,但敢跟我提条件,她以为她是谁?惹到了我,早晚让她生不如死!”孟氏恨恨地骂道。
    “姑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她如今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那院子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她能跟谁说去?还不是得倚仗姑妈把她放出来?
    日后若是事成了,姑妈还看她不顺眼,随便寻个法子处置了便是,左右她不敢说些什么。当今正是用人之时,大行不拘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姑妈可要再忍耐些。”孟蕙兰好言劝慰道。
    孟氏欣慰地看着自己这个侄女,很是满意。心思细腻,思虑周全,有她在身边可帮了不少大忙,比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可好了太多。
    想到屡屡破坏自己计划的女儿,孟氏厌恶地蹙眉,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用的东西。“蕙兰,明儿你去一趟莲欢阁,跟二姑娘好好谈谈,让她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一日日增加,评论却不涨
    水月很奇怪,也很方
    为啥小天使们都不爱评论呢?
    ☆、只是懦弱
    沈睿之回到胧香院时,已是华灯初上。院中灯火通明,微风拂面,很是醉人。
    林锦毓身子如今已然大好,大夫嘱咐了要多下床走动走动。于是睿之推门进来,正巧碰见她忙里忙外筹备着饭食。
    瞧见他掀帘进来,烛光底下,粲然一笑,微微闪了睿之的眼。
    两人和乐地用完了晚膳。饭毕,喜鹊画眉领着四个小丫头撤去残盏,剔亮了烛芯。那烛火噼里啪啦,霎时间挽了一朵漂亮的烛花。烛花开,好运来。丫头们欣喜的笑着,暧昧地瞟了眼将军和夫人,悄然退下,掩了房门。
    西北局势愈发动荡,每□□堂之上都会收到大批的塘报,圣上心急如焚,官员们也是议论纷纷。自己这个将军怕是不日就要怕挂上阵了吧。
    沈睿之坐在桌边,细细琢磨着地形图,右手执笔,不住写写画画。锦毓照例没什么事儿做,他这么认真自己也不好意思在祂面前走来走去。索性拿了一本书无聊地翻看着。
    书翻了没几页,锦毓便只想打哈欠。怎么会有这样晦涩难懂,无聊至极的书?
    锦毓“啪”的合上书,扔在膝盖上。瞧见睿之丝毫不为所动,仍旧蹙着眉做着自己的事。
    微闪的烛光下,一片寂静。只有沈睿之翻动书页的声响。
    他的侧颜氤氲在一片朦胧中,英气的眉、挺直的鼻,刚毅的面部轮廓。整个人稳如泰山,长身玉立。头上的金冠熠熠生辉,发出耀眼的光亮。
    锦毓托着腮,凝神望着他。这么一个好看的男子,英俊威武,本身又有才华,年纪轻轻就做到了正一品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
    这么一个谪仙儿般的人物,自己上辈子是得了什么福,偏偏就嫁给了他?
    锦毓呀锦毓,月老给你牵了段好姻缘,世上女子何其多,人海茫茫,仅仅是五年前的一场邂逅,偏生就注定了这段花好月圆。
    他对她有情,她是晓得的,沙场上的五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最是能考验一个人。
    然而她对他呢?扪心自问。
    无可否认,她对他有很深的依赖。一直养在深闺,蒙父母庇佑。后来匆匆嫁到沈府,才知人心叵测。
    他是除了父亲和哥哥之外第一个让她如此安心的男人,是她要追随一辈子的良人。她敬重他,仰望他,依恋他。
    若说情愫,当然也有,面对这么一个好看强势的男人,她不过是个平凡的怀春少女,怎能不动心?
    只是若问自己这情愫有多深,那便是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她时时刻刻心中都有种不安全感,他对她越好,这种恐惧感便更甚。
    她们林家从前做了许许多多对不住他的事,纵是他宠她、纵她,若是有一天,他突然回想起之前的耻辱,之前的苦痛,那么这些小情小爱,又算得了什么?
    说到底,她不过是太过懦弱胆小,自卑又敏感,不敢拼尽全力去爱他罢了。
    这么想着,她眼底渐渐升腾起无尽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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