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妈妈等人不知道听顾菀说了些什么,一个二个笑眯眯打量着顾念溪,看的顾念溪怪不好意思的。
    接下来的日子宋宴好像更忙了,不过宋老夫人却是下了帖子给顾念溪两姊妹,这待遇,完全是按世家姑娘来的。
    顾菀和顾念溪略收拾一番,在约定的日子上门拜访了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待她们是极和气,一见着顾菀就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松开,“……从前我见到阿溪,就说这丫头长得像天上的仙女似的,没想到你也长得如此出挑?琳琅和我说过,你比阿溪大上三岁,如今也该十八了吧?定下亲事没有?”
    老人家都是很热心的,想着这两姐妹命苦,若是顾菀没定亲,自己帮她说一门好亲事。
    顾菀笑眯眯道。”回老夫人的话,我还没定亲了,我啊,不打算成亲的……姑娘家一辈子过的艰难,我从小与妹妹分隔两地,如今找到妹妹只想每日与她呆在一起。”
    “可姑娘家的哪里有不嫁人的?”一旁的陈嬷嬷添了一句。
    宋老夫人笑着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就是。”顾菀也晓得这位宋老夫人是个不拘小节的,笑眯眯道。”大不了到时候我就在宁国公府陪您好了。”
    这一番话说的宋老夫人是哈哈大笑,说的顾念溪是红了耳根子,直说要下去帮陈嬷嬷看看茶水。
    谁知道她刚出门,就有闵氏的人给她递话,说是闵氏在花园里等她。
    顾念溪正好也想看看闵氏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折身回去与宋老夫人说了一声想出去逛逛,则出了门。
    宋老夫人心里像明镜似的,也没拦着她。
    到了花园,闵氏早已是急不可耐,抓住她的手腕就问道。”这件事没成吗?”
    她胆子大得很,如今已经在宋老夫人的院子里安插了眼线,宋老夫人如今是个什么态度,当然是瞒不过她的眼睛。
    顾念溪把手抽了出来,不冷不热道。”夫人这话我有些不懂,当初本就说的是试试而已,该说该做的我都试过了,可大人的脾气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当时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打断了我,直说这件事老夫人已有定数。”
    “叫我说,夫人还不如去求求老夫人……您月份重了,这样一直拖下去也不好。”
    闵氏何尝不知道,可她过来不是听顾念溪说这些的,只孤注一掷道。”难道宁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位置你不想要呢?我可是听国公爷说起过好几次,如今琳琅岁数大了,想要趁着国公爷在京城的这些日子把琳琅的亲事给定下来才是。”
    这是赤裸裸的吓唬。
    顾念溪不以为意,还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闵氏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啊,根本就不知道问题的关键在哪里,“我不过是个商贾之女,夫人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能保住,难道还能左右大人的亲事吗?”
    闵氏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贱人……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事到如今,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没这个本事,更不会承认自己是诓骗顾念溪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到时候等着国公爷给琳琅定下亲事来,到时候有你哭的。”
    顾念溪不置可否,只笑了笑。
    但她的笑容之中却透出许多东西来,有不屑一顾,还有,怜悯。
    第140章 佛跳墙
    闵氏是家中幼女,在父亲闵阁老没有致仕之前一直是备受宠爱。
    可自从父亲带着她回了老家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父亲清廉刚正,原先为阁老时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父亲得意时不敢怎么样,等着他们回去老家,那些人是变着法子践踏他们……那几年的日子,她简直不敢回想,说是从云端跌入泥里一点不过分。
    缺衣少食,闵氏倒觉得没什么,可最叫她受不了的却是旁人轻视,不屑且又略带嘲讽的目光。
    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闵氏只觉得怒火中烧,这个小丫头凭什么这样看自己?为什么出言不逊?
    在辽东,宁国公可以说是一手遮天,至于她,那更是说一不二,肆意妄为惯了的,当即也不管这是哪里,想也不想就抬起手,狠狠朝着顾念溪抡去。
    顾念溪是谁?
    她本就聪明,开铺子这么久,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闵氏脸色一变,她就知道闵氏要做什么,见闵氏手落了下来,更是后退两步。
    闵氏落了个空。
    顾念溪神色不变,似笑非笑道。”原先我就时常听人说起过夫人,说夫人的父亲闵阁老是个刚正不阿,十分清廉的人,从前我总以为夫人也该是知书达理,温柔大方,没想到……”
    她话说了一半。
    有的时候话说了一半比说完更巧。
    没想到什么……她相信闵氏自己能揣摩的出来,闵氏是个什么德行,闵氏心里应该有数的。
    说完这话,顾念溪压根不理会闵氏面色难看到了极点,转身就走。
    等着回去了正院,宋老夫人压根没问她为何出去这么久,笑眯眯拉着顾莞的手说个不停。
    若论聪明,两三个顾念溪才能抵得上一个顾莞,再加上她又有意逗宋老夫人开心,直到她们走之前,宋老夫人都是笑的合不拢嘴,拉着她们俩儿的手说没事儿多来玩。
    顾念溪心中赞叹不已。
    原先她以为姐姐就会琴棋书画,擅钻研胭脂水粉这些,没想到还这般会聊天……看样子查良河还真是费尽了心思。
    想到七娘那几个已经进了宫,她不由得想七娘她们怎么样了。
    这边宋老夫人听闻陈嬷嬷说了今日闵氏与顾念溪之间的事儿,脸上是笑意全无。
    陈嬷嬷很少见到老夫人有这般神色,想着自闵氏回来,老夫人明面上虽依旧是笑呵呵的,却时常夜不能寐,更是无端端叹气,只小心翼翼答话,“……从前闵阁老在京中为官时,也是有些学生的,有的已经是正二品的大员。”
    “这几日夫人出去的勤,也去找了那些官员的夫人,那些夫人在京中也有些年头,对于当年的事情也是知道些的,晓得是夫人食言在先,听闻这话要么是推脱身子不好不能出门,要么是借口如今府中事多,没一个敢帮夫人说项的。”
    “夫人怕是走投无路,所以这才找到了顾姑娘。”
    如今她们依旧称顾念溪为顾姑娘,称呼顾莞则为莞姑娘。
    想着前不久孙儿与自己说的话,宋老夫人神色更是不虞,“这个闵氏……真是叫我说她什么好!”
    “她以世子夫人的位置许诺了阿溪,难道就没想到后果?存心诓了阿溪,呵,连三岁小儿都知道不能信口雌黄,她倒好,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下作法子都使出来了。”
    说着,她更是道。”你去国公爷那边走一趟,告诉他,要是九月之前,闵氏那边还没解决好,就别怪我了。”
    “当初我能狠下心给闵氏灌绝子汤,如今我一样能狠下心给闵氏灌堕胎药。”
    陈嬷嬷庆幸宋老夫人没叫她直接去找闵氏,想了想,却又道。”老夫人,马上就要中秋节了,按照夫人那性子,只怕闹腾的中秋节都不得安生。”
    宋老夫人这次是铁了心,“你只管去就是,过了中秋没多久又是重阳节,这一日接一日的,再拖下去,闵氏这孩子就要生了。”
    算算日子,闵氏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五个月了。
    真是造孽啊!
    要真的有报应,就冲着她来吧。
    陈嬷嬷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没多久,宋宴就过来请安。
    宋老夫人见到孙儿,心情这才稍微好了些,打趣道。”……吴光说你这些日子忙得很,我算算,你已经三日没来给我请安了,今儿阿溪一来,你就来了?怎么,怕我苛责了她们?”
    说着,她更是笑眯眯道。”今儿招待阿溪和她姐姐,我要小厨房炖了佛跳墙,也就逢年过节时一品大员的夫人过来才有这待遇,茶水叫陈嬷嬷她们上的是六安瓜片,姑娘家们不喜欢喝味道重的茶……你可满意?”
    宋宴也跟着笑了起来,“瞧祖母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过来问问。”
    “您小厨房的佛跳墙做的好,这京城上下谁不知道?上次也就父亲从辽东回来,您差人做过一次,后来父亲还想吃,您直说没有。”
    “您疼惜阿溪,大家伙谁不知道?等着阿溪进门,我们好好孝顺您老人家。”
    宋老夫人瞪了他一眼,“可真是不害臊”。
    不过她见着宋宴这般胜券在握,知道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倒也没再问什么。
    宋宴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他忙得很,下午接到信,说是王大海已经被送到京城来,他在大兴有个田庄,这田庄是他以吴光母亲弟弟的名义买下来的,看似已经荒废,实则地下还有暗间,一般人根本查不到这里来。
    宋宴去暗间里见了王大海。
    之前的暗卫说王大海只供出了王大汫,可到底王大汫说了什么,王大海直说记不清了。
    是记不清了,还是怕说了自己被人杀了?
    宋宴觉得这个王大海重刑之下还能如此,可见当年在先皇跟前屹立不倒是有缘由的。
    王大海早在宋宴进门之前被泼了两桶冷水,如今身上又热又冷,浑浑噩噩,见到宋宴那一刻却是瞪大了眼睛,“是你……”
    他当然认得宋宴。
    当初保宁长公主去世之后,先皇很是怜惜这个外孙,曾说过要把宋宴接到宫中亲自抚养,后来云太妃吹了吹枕头风,这个心思先皇才作罢,可后来也是时常召见宋宴进宫的。
    宋宴化成灰,他都认得出来。
    宋宴似笑非笑和他打招呼,“王公公,好久不见啊!”
    “宋大人,你这是做什么?”王大海一说话,脸上的伤口扯的他生疼。
    他根本不敢多说话,如今皇上继位,可连远在福建的他都知道朝堂之上当家做主的怕是窦皇后……宋宴又是窦皇后的外孙,很多事情窦皇后不好安排人去办,但在宫外的宋宴却是很少出去走动打点。
    他心中大惊,这件事若是涉及到宋宴,他兴许还有活路。
    可涉及到窦太后,只怕他这次是凶多吉少。
    宋宴笑着将这个问题又重新抛了回去,“王公公您说我这是在做什么?大费周章将你请到京城来,总不是请您喝茶的吧?”
    王大海不言不语。
    宋宴见他身上衣衫褴褛,早已沾满血迹,更是有气进没进出,说句话都是极费力的,知道这件事得快刀斩乱麻,“王公公是先皇身前的大红人,还记得那时候我祖父刚去世,就连我母亲进宫给先皇请安,想要打探先皇对宁国公府是个什么意思,未免都要向王公公讨教几句的。”
    “原来人人都说若是拿不准先皇的心思就去问王公公您,您是个乐于助人的,若是能帮衬的绝不推脱,可若是不能帮的,甭管他是王孙贵胄还是内阁大臣,不该说的是一句都不会多说。”
    “也正是因此,先皇对您是格外信赖,更说若您不是宦官,定是朝中肱骨之臣。”
    “这是多高的评价啊!”
    “要是先皇九泉之下知道自己信赖多年的人联合别人骗了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王大海还是不接话。
    他这些日子时时刻刻被人盯着,根本无法与外界递消息,根本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宋宴知道多少,查到了几分。
    他宫内沉沉浮浮几十年,他知道遇事可不能自乱阵脚。
    宋宴背着手,不急不缓继续道。”其实这次将王公公您接进宫来,是我的意思,当年的事情我已经查了个七七八八,却是不敢相信王公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凡事都要问个清楚才是,要不然太后娘娘和皇上也不会同意我接您进宫了。”
    这件事窦太后和皇上也知道呢?
    王大海心里一惊,他对先皇并不如众人想象那般忠贞不二,若真的如此不晓变通,只怕早被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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