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婉顺着老夫人的视线看过去,江妈妈已经走到了农夫的跟前,“我家老夫人想问问你担子里装的什么?”
    农夫手一松,扔了担子就跑,担子上边的盖子落下,黎婉捂住了嘴,里边,竟然是四个孩子,左右担子,一边两个。
    没反应过来,感觉手里被塞了一个东西,秦牧隐已经追出去了,黎婉垂头,手里握着秦牧隐的茶杯。
    农夫紧张,被两边蔓延出的藤蔓绊住了腿,秦牧隐将他双手反压在后背,把人交给全平,你带着他去山下,把人送到衙门,和知府说声。
    全平带着人走了,紫兰上前把担子里的孩子抱出来,黎婉下意识的朝山上看去。
    一个普通打扮的道士站在那儿,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黎婉身子一震,他就是普度大师了?
    一头白发格外引人注意,黎婉张了张嘴,老夫人已经起身了,双手合十在胸前,面容凝重,“普度大师,好些年不见了,没想到今日能在此处见着您!”
    黎婉瞪大了眼,老夫人认识普度大师?
    上辈子发生的事她不清楚,紫晴打听回来的消息是那样,如果老夫人之前就见过普度大师,普度大师送她东西也算正常了。
    不能亲自为老夫人绣一座屏风,她心里有些遗憾。
    她的注意力放在四个孩子身上,三个男孩一个女孩,看穿着,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而且,傍晚还在云隐寺里的人家非富即贵。
    普度大师走前送了老夫人一样东西,黎婉当然清楚那是什么,上辈子没有绣完的屏风,黎婉心有遗憾。
    老夫人见她目光灼灼,将花样子给她,“我与江妈妈没有那么多心思绣这个,你拿去吧,普度大师开过光的!”
    黎婉羞赧,她刚才不过遗憾才会目光款款,并非老夫人想的那样,推辞道,“老夫人留着吧,这么复杂的经文,儿媳也不会!”
    秦牧隐给四个孩子泼了冷水,又等了一会才悠悠转醒,知道她们是随着长辈来烧香拜佛的,紫兰领着她们往上走。
    老夫人还是把花样子送给了她,黎婉没再推辞,她接过来不过是想完成上辈子老夫人心里的遗憾,让她看看经文绣出来的屏风罢了。
    寺里的房间干净整洁,一张桌子,一张床,一张衣柜,再无其他,紫薯收拾房间,紫兰回来了,说是把孩子送回去了,那家人感谢不已,说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他们再来拜访。
    黎婉应下。
    小孩子一家在京里经商,黎婉掩饰了身份!只说也是经商的,在寺里不好喧闹,她们又约好了日子,回京了再聚,黎婉直说不用了,可是,那人太过热情,黎婉只好点了点头。
    寺里的日子单一,黎婉起得极早,早上先陪着老夫人去前堂听寺里的僧人将经,然后回屋抄写经书,再细细琢磨花样子,下午和秦牧隐去后山找树苗移栽到树苗少的地方,如此往复。
    单一但有趣,黎婉喜欢着。
    渐渐,院里后山的花开了,打开窗户,闻着全是花香的味道,鸟声嘈杂,可是心平静得很,午睡起来,黎婉整理好衣衫,去院子门口等秦牧隐,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已经种了十几颗树了,有的知道名字,有的不知道名字,那一片全是她们种下的树,树叶渐渐葱翠,黎婉想看看能否开出花来。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到秦牧隐身形,她往外走了几步,站在回廊上,来的人是全安,黎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不是侯爷出什么事了?”
    全安急忙摇头,“不是,京里来了消息,侯爷要出一趟远门,现在收拾好了行礼,正和老夫人道别,担心您等得着急,吩咐奴才领您过去!”
    老夫人住在隔壁院子,黎婉脑子一片空白,远门?不就是南边了吗?为什么秦牧隐还是要去南边,皇上让静康王和乔宇去了,上辈子,静康王受了伤,可是,秦牧隐受了重伤,谁下的手她也不知道,或许是土匪,或许是静康王,只有秦牧隐知道真相。
    屋里,老夫人正叮嘱秦牧隐,黎婉鼻头发酸,站在门口,久久抬不动脚。
    秦牧隐见她精神不济,和老夫人说了两句话,老夫人见着黎婉杵在门口,摆摆手,“你和她说说话,我抄写经书了!”
    秦牧隐走到门口,黎婉拉着他的袖子,仰头,小脸满是担忧,“侯爷,您什么时候走?”
    秦牧隐看了眼站在院子外吩咐的全安,“马上,南边情势紧急,承王走不开!”
    黎婉脑子里有许多话,可是,不知道先说哪一句,离开京城,静康王为了除掉他,会不会对他按下杀手,还有那帮杀人不眨眼的土匪,黎婉皱着眉,不知道怎么开口。
    秦牧隐牵着她的手臂,走到门口,给全安打了一个眼色,全安带着人先走了。
    “您什么时候回来?”
    “快的话要秋天了!”中午时皇上派人送的信,让他即刻出发,山下,还有两百名士兵等着。
    黎婉点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然后,身子把带入一个怀抱,他的手紧紧抱着她,瞬间,又松开了,好似被勒得透不过气是她的幻觉,“我和老夫人说了,你要是住不惯,先回京,全付过两日就过来。”
    黎婉摇头,使劲憋着泪,哽咽道,“侯爷,您一切小心!”
    秦牧隐点头,目光深邃,表情凝重,“我走了。”
    黎婉转身时,秦牧隐已经拐进了回廊,衣角扫过石柱,黎婉急急忙追上前,躲在石柱后边,他身姿挺拔,步伐迅速,很快,人走下石阶,不见了。
    第09章 /14/36
    黎婉就静静的趴在石柱上,扫地的僧人不停往这边看时,黎婉才回过神,缩回身子,满脸泪水,她拿出帕子轻轻一擦,白色的手帕立马黑乎乎一片,她才意识到她的妆容花了,低着头,折身回去,她还有话没有与秦牧隐说。
    秋天才能回来,上辈子秦牧隐熬到深冬约莫就是在外边养伤了。
    两日后,全付来了,说是接黎婉回府,黎婉心里存着事,老夫人见她心事重重,她也曾年轻过,安慰的话说了也白说,“你回府吧,开春了,你的陪嫁庄子还有事处理,这边你也看见了,整日枯燥无味,回府到处走走!热闹得多!”
    黎婉有自己的考量,“老夫人,我在这边再陪您几日,庄子有一九看着!”说着,将信递给全付,“里边是给一九的信,你交给他,他知道怎么做!”二九送她们来了后就回府了,未免老夫人起疑,不敢吩咐二九,黎婉写了两封信,给一九的信不过是幌子。
    全付连夜赶回去了,黎婉心静不下来,她让一九把另一封信给承王妃送去,她要知道南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早上陪老夫人,下午,黎婉带着紫兰去后山挖树,然后种在之前没有种满的空地上,紫薯说一九来了时,黎婉手上全是泥土,一九站在不远处的一颗树下,他轮廓深邃了些,可能在庄子上的缘故,瘦了。
    黎婉让紫薯带他过来。
    一九心底震惊,从未见过谁家夫人自己动手刨泥,夫人一点也不嫌弃脏,他躬身行礼,“给夫人请安!”
    黎婉将手里的铲子递给紫兰,拍了拍手,“承王妃可说了什么事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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