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上辈子就是这样,结党营私意图谋反的罪名,靖康王之前放的果真全是□□,黎婉也被他们迷惑了。
    不知为何,一直不着地的心因着这件事反而落回了实处,好像尘埃落定后心反而不怕了。
    “你今日起搬出侯府,有什么事去我的陪嫁庄子,一九住在那儿,你与他说。再有,岭南的事情,我让全康派人去一趟,叫他们将刘晋元盯紧了,务必要他死。”黎婉觉得刘晋元是靖康王身边重要的棋子,她心里的感觉很强硬。
    全喜明白黎婉的打算,岭南那边肯定还有其他事发生了,“夫人如果要他的命,何须兄弟们跑一趟,奴才会吩咐人下去办。”
    闻言,黎婉点了点头。
    全喜转身走了,黎婉的目光愈发清明透亮,屋檐下,偶尔有雨飘进来,黎婉伸出手,轻微的触感,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紫兰,给我宽衣,我去一趟静安院。”
    老夫人现在不知道情况,黎婉准备进宫,得先和老夫人大致说说情况。
    静安院,老夫人正在打坐,江妈妈压低了声音,今日,黎婉来得比平时早。
    “江妈妈不用伺候我,我在屋里坐着等老夫人出来。”
    江妈妈给她倒了茶,退出去了,紫兰守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她,江妈妈记得老夫人的叮嘱,勉强地扯出一个不知道多难看的笑翼翼然走了。
    紫兰心里惶恐,江妈妈百年难得一笑,她往屋里看了一眼,没什么异常,挺直腰杆,心想,江妈妈还是不要笑得好,总觉得毛骨悚然,不自主得哆嗦了下,不动不动地站好。
    老夫人出来见着黎婉,看了看时辰,“今日怎么来得这般早?”
    她在屋里打坐全身心投入没听到外边的动静,不知她来多久了。
    黎婉迎上前,笑了笑,“不碍事,我来是和老夫人道歉来的,今日有事得出门一趟,怕是不能在您跟前伺候了,忙完了我就回来。”黎婉说得好听,这一趟入宫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什么时辰回来她自己都说不准。
    她眉目温柔,完全不像有事额样子,老夫人眉心微蹙,想了想,温和道“既然有事你忙就去了,正好今日我也有事,明日再抄经书,你赶紧去忙吧。”
    黎婉扶着她坐下,细声细语道,“我来是有件事与您说,侯爷在宫里遇着点麻烦,我放心不下入宫去看看,知会您一声是担心您从旁人嘴里听来这个消息埋怨我瞒着你,侯爷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皇上已经清醒了,身子虚弱,有些事情……”
    余下的话说出来就是对仁和帝大不敬了,黎婉住了嘴,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就好。
    宫里是是非非多,老夫人一下就明白了,握着她的手,“皇上心中自有决断,你去宫里注意着些,皇上刚清醒过来,疑心重也是正常,不放心的话可以找一名宫女,她在宫里说话还有些分量,她叫什么我忘记了,待会你问问江妈妈。”
    老夫人明白秦牧隐若不是遇着了□□烦黎婉不会进宫,她体谅黎婉。
    “老夫人,用不着,宫里那种地方能不麻烦人就不麻烦人了,那我先走了。”她知道老夫人口中的宫女是谁,管家的姐姐,入宫好些年了,现在还不是时候,皇上疑心秦牧隐了,做得越多反而越会加重对秦牧隐的怀疑。
    黎婉出门时遇着江妈妈,微微一笑,朝紫兰道,“走吧,二九的马车可备好了?”
    紫兰点头,出门的时候她就叮嘱人给二九传信了。
    到了宫门口,黎婉拿出帖子,这一次,她直接要求见仁和帝,她可以选择迂回的方式,见皇后或者锦妃,黎婉不想,旁敲侧击只会惹得皇上愈发不快。
    昭阳殿,仁和帝躺在床上,这两日还未早朝,可是已经有官员将北延侯府结党营私的罪名递了上来,他一一看过了,的确触着他底线了,秦牧隐私底下和承王走得近他不怪罪,可是秦牧隐与靖康王南下之时有意挑起戚大将军和朝廷的不满,戚家人戍守边关几十年,若是因此对朝廷生出了叛逆之心,边境不安宁不说,百姓听了也会寒心,这不是他要的目的。
    还说北延侯府与许多人都有勾结,其中舒岩,黎忠卿,秦源赫然在列。
    “皇上,北延侯府的秦夫人想见您。”公公递上北延侯府的帖子,恭顺地退到一旁。
    仁和帝重重地哼了声,淡淡地瞥了眼,扔到一边,“她倒是消息快,不去找锦妃,要见朕,心里明白得很。”黎婉的行为看在仁和帝眼中就是为了撇清秦牧隐和承王的关系,可是,秦牧隐和承王走得近是他亲自说的,仁和帝嘲笑,他还能冤枉了秦牧隐不成。
    公公不应声,跟在皇上身边几十年,什么时候该接话,什么时候不接话他心底有数,要是拎不清,也不会在仁和帝跟前伺候了几十年。
    “宣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想说什么。”
    公公应声称是,悠悠退到门口,召来一个小公公嘱咐了两句又退回仁和帝床榻前,恭敬地不说话。
    黎婉接到皇上召见的旨意,整理好衣衫,抬首挺胸去了昭阳殿。
    仁和帝坐在前殿,面前放的折子全是弹劾秦牧隐的,其中列举了数条罪证,仁和帝倒想看看,黎婉来想说什么。
    黎婉目不斜视,给仁和帝行了全礼,“臣妇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黎婉跪在地上,手撑着身子,低着头。
    “来人,给秦夫人赐座。”
    “谢皇上隆恩。”黎婉不卑不亢,从容落座。
    仁和帝稍微瞥了她一眼,这时候,外边的人传皇后来了,仁和帝醒来后皇后一直在跟前伺候,今早还是仁和帝强行让她回去休息她才走了,听到宫人的通禀,仁和帝脸色稍霁,“让皇后进来吧。”
    皇后手里提着食盒,注意到黎婉也在,微微诧异,笑道,“今日你怎么入宫了,上次你向我请教的那几脚针线我现在也没想起来,好些年不做针线了,都忘了。”
    黎婉笑了笑,恭顺道,“臣妇愚钝给皇后添麻烦了……”
    她并未向皇后讨教过针线,皇后怕是想缓缓气氛,黎婉脸色愈发柔和起来,与平时对着老夫人的口吻道,“臣妇最近练字遇到了瓶颈,今日走得匆忙,改日有空了还请皇后指点一番。”
    皇后娘娘才智双全,最擅长书法,黎婉没有骗她,她最近临摹王羲之的字,总觉得不对劲,秦牧隐不在府里,她找不到可以请教的人。
    仁和帝因着黎婉一番话,脸色好看了些,练字能平心静气,她不是浮躁之人。可视线落到一叠折子上,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不知道秦夫人见朕有何事?”他关押秦牧隐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北延侯府听到了风声实属正常。
    黎婉想了片刻,语速极慢,“侯爷好些日子没有回府了,上一次臣妇见着侯爷还是天气转凉了臣妇来宫里给他送衣衫,结果入宫的时候一位宝公公拐着弯引臣妇独自去皇后寝宫,说皇后娘娘召见,之后侯爷担心臣妇亲自送臣妇回府……”
    黎婉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仁和帝听得不耐,却也没有阻止。
    “侯爷说皇上的情况离不得人,那日回府已经很晚了,他没有吃饭就出门了,臣妇担心他却也知道他是为了照顾皇上,臣妇不能说什么,可是今日听到外边传的消息,臣妇晃神了许久,侯爷忠心耿耿,之前一直没有官职但他为皇上出生入死,当时南下回来满身的伤养了好几个月才好,这件事你们怕都不清楚吧……”
    皇后将食盒递给宫人,在一侧的椅子上落座,秦夫人真是个妙人,不直接说官员弹劾秦牧隐的事而是往秦牧隐之前种种开始,皇上对北延侯府本就觉得亏欠了,她一说,的确事半功倍。
    黎婉继续说着,表情也变了,“侯爷伤势很重,刚开始臣妇怕得不敢给他上药,因为不想老夫人担心只说受了伤,现在老夫人都不清楚侯爷当时伤得多重,平时臣妇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还安慰臣妇说侯爷在宫里当值没有生命危险,叫臣妇不用担心。”
    “皇上……”黎婉语声一顿,“侯爷的意思臣妇还是明白些的,老夫人年纪大了,侯爷的心思不过是想常回家陪陪老夫人,因着敬重您,您给的官职差事再让他为难他都不曾推卸,第一次他离京回来受了伤,和靖康王南下也受了伤,可是差事都办得好,再有,兵部的事情,皇上您不喜欢后宅之人过问朝事,臣妇明白……”想起秦牧隐一直以来的艰辛,黎婉声带哽咽,泪光闪闪,“侯爷哪次不是冒着生命危险,有些事,侯爷不想与皇上您说是清楚君臣知道,臣妇懂的道理少,皇上还记得上次您晕倒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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