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是包括肚(和谐)兜在内的。
    君宁天面色如常地听着。实际上,他对姑娘家身上该穿几件衣服,并不是特别清楚,因此,听了对方煞有其事的一席话,他一瞬生出了“还挺多”的念头。
    不过,这也就是一瞬间而已。因为他心知肚明,这个年方十七的小丫头,是有多会扮猪吃虎。
    须臾,君宁天若无其事地垂下眼帘,随手拿起一本折子,不紧不慢地将其打开。
    “皇上之所以穿这些,自是因为皇上需要穿这些。”
    翻来覆去可不就是那一套嘛……还绕着弯子提醒她。
    明疏影不以为意地瘪了瘪嘴。
    “朕可不这么认为……明明君姐姐在家里就只穿三件来着。”
    后半句话,她是小声嘀咕出来的,可想也知道,君宁天不可能听不见。
    所以,她这是在暗示他,她这两个月来尽心尽力地逗他姐姐开心,他理当投桃报李,满足她的愿望?
    君宁天轻哼一声,干脆来了个充耳不闻。
    喂……耍无赖的摄政王不是好摄政王啊!
    明疏影干瞪着看也不再看她的男人,片刻后霍然起身。
    “皇上做什么去?”眼瞅着女子领着侍女风风火火地往外走,君宁天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出恭。”明疏影泰然自若地说罢,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女皇帝要去解手,他一个当臣子的当然不好阻拦。可他未尝料想,都三刻钟过去了,女子却迟迟未有归来——这让摄政王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君宁天耐着性子,又等了一盏茶的工夫,终于,女子衣袂飘飘的倩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还真的是……衣袂飘飘。
    只见来人身着上红下白的齐胸襦裙,佩以一条粉色的轻质披帛,裙摆上还绣着绽着梅花的枝桠,往那儿一站,就像一株傲立雪中的红梅,竟给这酷热难当的夏日平添了一丝清新凉意。
    君宁天险些一下看怔了神,幸而目光及时留意到了锁骨处那雪白的肌肤,他的脸才情不自禁地沉了沉。
    “皇上是要穿成这样,接受文武百官的觐见吗?”
    明疏影闻声,面不改色——早就预见到他会不高兴,而她,自是不会去打没有把握的仗。
    “文武百官?”女子语气如常地说着,抬脚不慌不忙地迈向自个儿的位子,“摄政王,说实话,这么热的天气,朕的爱卿们可鲜有像摄政王这般,一如既往潜心国事的。你看,朕与你在这儿坐了一个时辰了,也没见哪个大臣前来求见啊?”
    ☆、爱美之心
    明疏影不徐不疾地坐了下去,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衣裙,随后才抬起脑袋,给了君宁天一个娇俏的笑脸。
    “摄政王别多想,朕可是真心实意地在夸奖你哦。”
    话音落下,君宁天径自板着脸注目于她。
    明疏影见状,忙不迭将小脸一垮,可怜巴巴地嘟囔开了:“摄政王,朕今年只有十七岁啊,花儿一样的年纪,你却每天叫朕打扮得跟一株枯枝老藤似的,于心何忍?再者,朕柜子里的衣裳虽不算多,可都放在那儿当摆设呢,多浪费啊!”
    语毕,她还神态自若地看了边上的少女一眼:“冬苓你说是不是?”
    冬苓立马连连点头,末了还接过话茬道:“皇上穿这身可漂亮了。”
    明疏影对着竭力配合的侍女莞尔一笑,而后便与她一道看向那边的男子。
    主仆俩一个脸上写着“摄政王你看,连冬苓都这么说呢”,一个眼里则透着“摄政王,奴婢不好欺君啊,您可别记奴婢的仇”,俨然一副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样子。
    君宁天觉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个原本看起来还挺老实的宫女,跟她这主子处得久了,竟也变得胆敢装腔作势了。
    大约是他近来待他的圣上太客气了。
    如此思量着,心里不太满意的摄政王就要张嘴发话,却不料头一个字儿还没蹦出嗓子眼,那明眸皓齿的女子便又出声了。
    “怎么?摄政王觉得朕这一身不好看吗?”
    话未说完,她已倏尔站起身来,没一会儿就快步行至男子身前,提着衣裙大大方方地转了个圈。
    一股熟悉的香气随风沁入心脾,神奇地扑灭了那方才冒头的火苗。
    “皇上爱美之心无过,只是……”君宁天下意识地瞥了瞥女子领口下那白嫩的肌肤,话到嘴边忽然就不晓得该怎么出口了。
    罢,同她纠缠这些,他也真是闲得慌。
    这样想着,君宁天总算放弃了继续规劝的念头,这就面无涟漪地眸光一转,低头去批阅他的奏折了。
    明疏影明白,他这是放她过门的意思。紧接着,她便朝冬苓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点了点头,便走到外屋,提了个精致的食盒进来。
    不多久,男子手边的案几上就多出了一小盅冰糖雪梨。
    君宁天抬起头来,看着立在不远处的娇美女子,听她用那清亮的嗓音不急不缓地说道:“前两天听君姐姐说,摄政王晚上有些咳嗽,吃些冰糖雪梨润润肺,正好。”
    说完,她也不去看君宁天的反应,便自顾自地坐回到椅子,端起自己的那份冰镇甜汤,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来。
    适才想来多少是惹恼了摄政王大人,这会儿,她定是要给他去去火的。反正他和她一样喜爱甜食,应该不会拒绝。
    将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功夫发挥得淋漓尽致,明疏影扬着眉毛翻开一本古籍,一面品尝美味,一面静下心来读书。
    换了身轻便凉快的衣裳,再加上有美食相伴,感觉就是不一样呢。
    看着女子唇红齿白、喜上眉梢——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模样,君宁天木着一张俊脸,喜怒难辨。然片刻过后,他还是不置一词地端起了那盅冰糖雪梨。
    殊不知他二人一同享用清凉甜点的同时,一个步履匆匆的身影正急急忙忙往御书房赶。
    底下人突然来报,说十公主在刑府一夜昏迷,至今未醒。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原本还优哉游哉的明疏影一下就愣了神,也顾不得享用美味的甜汤了,这就放下勺子询问详情。
    无奈前来禀报的太监也说不清楚,只晓得十公主昨儿个白天昏昏沉沉地睡下,自那以后就再没醒来过。
    明疏影坐不住了,她匆匆用帕子抹了嘴,起身就带着冬苓往外走——这一回,是当真忘了某人的存在。
    “皇上这是做什么?”直到君宁天面无涟漪地问了一句,她才蓦地顿住脚步,回身去看。
    “朕要去刑府看十妹妹!”语毕,她也不去看男子是个什么表情,吩咐底下人马上备车,就风风火火地往外走。
    一出屋檐便是火辣辣的阳光,明疏影顾不得打伞,顶着大太阳直往宫门去。还是冬苓手脚麻利,赶忙从一宫女手中接过纸伞,忙不迭替自家主子遮上。
    “皇上,奴婢知道你心急,可是,摄政王还在呢,您这样贸然前往刑府,他会不会……”
    “不会,朕不过是去看看情况,摄政王不会计较。”
    对于君宁天的底线和肚量,明疏影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是以,她才胆敢不经过他的允许,便径直离开御书房,去宫外探望十公主。
    于是,半个时辰后,一声便服的女帝便火急火燎地敲开了刑府的大门。
    替她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见一陌生的漂亮姑娘立于门外,他自是免不了愣了愣。冬苓见状连忙亮明了身份,对方一听,这才吓得赶紧拉开了门。
    一路迎着这位尊贵无比的稀客进入府邸,家丁一面吩咐人去知会主子,一面将人领到了自家少爷的卧房外。
    没法子,对方是皇帝,就算是个傻子皇帝,那他也是得罪不起的。所以,不论皇帝要去哪儿,他都得乖乖地为她引路。
    是以,明疏影很快就见到她的十妹妹。只不过……这人不是醒着的吗?!
    似乎是被欺骗了的女子在一干人等惊呆的注目下,脚底生风地走了过去。
    “十妹妹!”
    “皇……皇上?”
    “十妹妹,他们说你晕过去了!朕好担心的!”故意无视了十驸马——刑尔雅目瞪口呆的神情,明疏影迫不及待地坐到了十公主的床边,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一双眼直直地盯着她,“你要不要紧啊?!哪里不舒服呀?”
    谁来赶紧地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扮猪吃虎
    心下虽是百思不得其解,明疏影面上还是急急打量起女子的浑身上下,言行举止间无不透露着焦急和傻气。
    诚然,在多数人眼里,她仍是那个天生痴傻的皇帝,所以,一旦离了与君宁天独处的场合,她就得变回那傻乎乎的模样。
    十公主没有对来人的表现产生丝毫的怀疑,她柔笑着握住一国之君的柔荑,轻声回道:“皇上,臣妹没事的,只是昨天不知道怎么搞的,忽然有些头晕,大约是睡得太久了……害夫君他们担心了。”
    话音未落,她业已抬眼看向一旁的刑尔雅,眼中不由得透出几分嗔怪之意。
    想也知道,定是她一睡不醒,吓坏了这个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夫婿。关心则乱,他见心爱的妻子怎么也唤不醒,竟是急得六神无主,甚至令消息传到了皇宫里,巴不得皇帝能令整个太医院的人倾巢而出,为他救治爱妻。
    孰料闹了半天,竟是虚惊一场——还惊动了一国之君。
    冷静下来的刑家长子羞愧难当,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通后,便屈膝向皇帝请罪。
    这个时候,刑家夫妇也已前来恭迎圣驾。因为自家儿子“大惊小怪”的举动,害皇上也是吓得不轻,他们自觉有罪,也忙着给皇帝下跪。
    明疏影见一家老小都给她跪了,心下顿时哭笑不得。但考虑到这刑尔雅也是因太过珍视这才忙中出错,她便也不打算计较,只笑眯眯地让他们起身,说是十妹妹无事便好。
    气氛自此开始缓和,十公主拉着姐姐的手嘘寒问暖,聊着聊着,索性便要留她在邢府用膳。
    说实话,她们姐妹俩也好久没有一道吃饭了。眼下她嫁进刑家,姐姐又被那冷面阎王管头管脚,姐妹团聚的机会可谓少之又少,难得今日姐姐登门来访,她自是舍不得放弃这个良机。
    明疏影见女子睁着湿漉漉的眸子——殷殷期盼地注目于她,心下不忍拒绝,想着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欣然应下了。
    孰料就在两人相视而笑的时候,摄政王突然驾到的消息就把大伙儿吓了一跳。
    皇上来了已是意外,怎么连摄政王都上门了?
    刑家人纷纷看了看坐在床沿的一国之君,只见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瞧着房门的方向,喜出望外地说:“摄政王也来看十妹妹了?”
    紧接着,她又眉开眼笑地扫视了刑家夫妇,道:“那我们去迎摄政王吧!”
    得了皇帝的亲口“指示”,刑家人自是有了头绪——他们正愁着,是该丢下皇帝不管,去恭迎摄政王的大驾,还是按常理留在这儿“侍奉”君王,只吩咐下人去迎。
    得亏明疏影早就猜到了刑家人的心思,因此,她当即便装傻充愣地发了话,表面上是喜滋滋地去欢迎摄政王,实际上,却是在替刑家人解围——毕竟是十公主如今的夫家,她也不愿意看到他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好心办好事的女子侧首冲着榻上的妹妹笑了笑,却出乎意料地瞧见了她紧张的神情。
    对哦,她都差点忘了,她这个十妹妹,可是最怕摄政王的了。这君宁天特地来探望十公主,那简直就是要加重她的“病情”啊。
    略觉好笑的明疏影拍了拍女子的手背,煞有其事地安抚道:“十妹妹你别怕,摄政王现在好相处多了,他不会板着脸训你的。”
    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一番话出口,却没能叫女子松一口气。话虽如此,刑家夫妇还是跟随女皇帝前去迎接了男子,独留长子在房中陪着公主。不过,等到来人面色如常地表明,自己当真是来看望十公主的,向来清廉的刑家老爷也就彻底放下了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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