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后从头上拔下一支金凤簪,插在她云鬟上,打量她,笑:“扶安的模样才生得好,本宫年轻时没有扶安美。”
    颜倾又是一阵惶恐,她不敢轻易接受那东西,公主婆婆的话却在此时响在耳边:“皇后娘娘赏赐你什么东西你就接着,嘴巴放甜些,总之要哄的皇后娘娘开心。”于是忙从凤座上溜下来要跪谢魏后。
    “哎呦——”魏后赶紧将她拉上来,“真有礼的孩子,动不动都要跪的。本宫让你坐你就好好坐下。这规矩谁教的?你娘教的?”待她坐稳,魏后看了江洲一眼,又问她:“在府里住得习惯么?他待你好么?实话实说,本宫今日为你撑腰呢!”
    她有些惊讶,这皇后娘娘人真的很好啊,这么平易近人,还对自己这么好。知道她说的他是江洲,她垂首点头微笑,双颊泛红。
    看她小女儿情态尽显的样子,魏后放心地点头,又不住地叮嘱江洲对她好些。那架势,搞的跟江洲是个外人、她像她亲生孙女一样。殿里的宫人很奇怪,难道江洲不该算是皇后娘娘的外孙吗?
    ……
    说说笑笑地闲聊了数个时辰,魏后觉得累了,给了她一块随身令牌,让江洲带她去宫里转转。
    夫妻二人携着出殿时,魏后望着那双人影,眼底浮现笑意,喃喃自言自语:“哎呦,真是一对璧人。”
    ——
    “晚晚,怎么还不走?”苏夫人往前行了几步,回过头来,见苏晚晚还立在原地,询问道。
    苏晚晚上上下下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个遍:“哎呀,娘你先走吧,我的绣帕掉了。”
    苏夫人魏滢叹了口气:“不过是一块绣帕,要多少没有?快走!去晚了皇后娘娘要怪罪了!”
    苏晚晚神色慌慌张张,摇摇头:“娘你先走,我一会儿就回来,很快就回来。”说着已经转身提着裙子跑了回去,她坚持着要回去寻觅那块丢失的绣帕,那块绣帕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因为与他有关。
    蹴秋千
    几场秋雨冲洗过后,御花园弯弯曲曲的小路洁净无泥。她的手缠过他的臂弯与他的大手交握,脸贴着他的肩,半个身子斜斜地倚在他臂膀上,和他一起踏过五彩斑斓的石子清晰的纹理,只听得脚步声纷沓相叠。
    数百株枫树夹道,经秋霜一浸染便红得如火如荼,金灿灿的阳光照耀下,几乎化为一团团欲燃的红霞。偶有一两片从枝梢滑落,沾上她云鬟。他伸手摸上她发梢,轻巧地拈下那片五角红叶比在她芙蓉面上,两朵“二月花”争妍斗艳。
    夫妻二人相视而笑,眼神缱绻,百看不厌,浓情蜜意汩汩如春泉流淌。
    ——
    苏晚晚提着裙子穿梭在凋零的芙蓉花丛间,眼神快速地四下搜寻。落英沾了身,芙蓉渐趋枯萎的花心和宽大的叶子里积攒了几场还来不及被秋阳收走的雨水,经她这么一触,毫不保留地连带着枯焦发黑的蕊一起洒在了她的新衣上,她毫不在意,拼命地分花拂枝,泛黄的花朵颤颤巍巍地从枝头萎落,坠在泥里,芙蓉花林像起了阵雨一样,漱漱流珠。
    寻觅了半晌,寻到乏力。苏晚晚发髻松散,满面污垢,绝望地松开手中握住的芙蓉花枝,抬起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污水,秋阳又立刻照出那副俏丽的容颜。她明明记得,和苏夫人一起路过这里的时候,她被这里的芙蓉花枝勾了一下衣裳,绣帕应该就是在这里遗失的了,现在却找不到了。
    秋风不期然地卷了过来,掀起了她的刘海,枝头挂起的绣帕旋转着飘了下来,落到了那双沾满了污泥的脚边,苏晚晚蹲下身去,欣喜地捡起失了洁净的绣帕,激动得热泪盈眶,紧紧地攥在手里,快速地返回去追苏夫人的脚步。
    转过芙蓉花丛,又穿过枫林小路,准备转弯踏上朱漆的长廊时,朝思暮想的男人的背影入了她眼底的余光,苏晚晚激动地转过身来,几乎是不经过任何思考,提步便往他身后奔去,刚奔了两步,身子一个趔趄,她差点狼狈地摔在地上。之所以止住脚步是因为她看见了摇荡的秋千——那上面坐着一个女人。
    苏晚晚匆匆退了好几步,悄悄隐蔽在枫树后。内心绞绞地痛,那男人站在秋千后,小心翼翼地推着秋千,秋千上的女人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而那男人的目光却始终不曾从她身上移开。
    苏晚晚觉得这一幕好生熟悉,嫉妒心喷薄欲出,紧紧攥着绣帕,锋利的指甲掐进了肉里,绣帕上的梅花烈烈盛开。
    跟今日的场景何其相似,当年那个男孩子也是这样站在秋千后面,小心翼翼地推着秋千上那个丑陋的黄毛丫头,二人有说有笑,他的目光也是这样紧紧地盯着她的后脑勺,一刻也不曾分离。
    她真嫉妒那个黄毛丫头,她含着金汤匙出生,生来便有亲生父母的疼爱,虽然长了块丑陋的胎记,可所有的人还是宠着她,爱着她。她那么丑,他竟然愿意跟她一起玩。自己也出生名门,除了是孤儿,她哪里比不上她?
    她嫉妒,很嫉妒,她看见地上有一把生锈的戟,笑了,捡起来,在那男孩子带着那黄毛丫头离开后,她悄悄地靠过去,趁着四下无人,掏出锈了的戟,咬牙对着秋千的绳索狠狠地磨,磨得满头大汗,终于割断了秋千,“砰”一声,秋千板坠地,砸出一个深坑来,低头看着那断裂的秋千板她又笑了,说不出的得胜的喜悦,八|九岁的孩子,那笑容却失了童真。她骄傲,因为她觉得自己聪明,她蔑视同龄的孩子,她嘲笑他们幼稚,没有她的心思深沉,直到遇见了那个同龄的男孩子,她才觉得只有聪明的他是配得上自己的。而后来却又得知他和丑陋的黄毛丫头指腹为婚……
    “你在这里干什么?”每次听见苏夫人的声音总叫她不寒而栗,她慌忙把锈戟藏进袖中,如履薄冰地唤了一句:“娘……”
    “你袖子里是什么?秋千怎么断了?”……“什么东西?拿出来!”眼神凌厉、语气威严,不容抗辩。
    “没有……娘!不要——不要——”惊惶万状,瑟瑟发抖。
    “你竟然藏这种东西!好好的,割断秋千做什么?小小年纪,整天在想些什么东西!跟我走!”
    “不要打我……不要……呜呜……”
    ……
    苏晚晚闭上眼睛,冰凉的泪水滑过下颚,耳光啪一声打在脸上那种火辣辣的感觉和戒尺嘭嘭嘭拍在手心的痛苦至今仍记忆犹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女,指甲掐进肉里又深了一分。
    后来,黄毛丫头终于“没”了,本来以为她没了她就能成功取代她的,没想到后来他还是娶了别人,苏晚晚真恨刘恪,若不是他执意求娶,她苏晚晚——真正的颖国公孙女就不会被陛下指婚给他,而现在坐在秋千上的应该是她了。
    秋千上的女子侧过了脸,苏晚晚看见了她姣好的侧颜,她怔了下,跟那个黄毛丫头一样,都生了一副让人生厌的嘴脸。
    绣帕几乎被染红了,她却依然死死地绞着,尤其是看见他俯下身的时候,一使劲儿又生生将那绣帕掐出两个洞来。朝思暮想的男人啊,她终于见到了。可是,那两人竟是如此地迫不及待,光天化日,在御花园……摇荡的秋千慢慢静止了,秋千上的女人一手握着秋千,一手撑在他胸前,他勾着腰正在跟她索吻……
    唇齿间逸出丝丝细微的呻|吟,她身体一轻,忽然被他抱了起来,一阵旋转又落在了他的腿上,他坐到了秋千上,把她架在他的腿上。身体差点歪过去,她及时拿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他的脸恰埋在她胸前,如此暧昧的姿势,她惊慌地抬头扫了下,隔着衣料也感觉到他起来的昂扬,如同刀戟一样坚硬地抵着她。
    后脑勺被他按住,他含着她的唇剧烈地吮吸,伴着亲热的举动,秋千自己摇晃了起来,紧贴的身体偶然相撞时袭来丝丝快感,他胀得难受的心理暂时得到缓解,藏在衣服下的腹肌一块块地快速伸缩起来,秋千晃动的幅度渐渐增大了,她想起身却被他死死按住,他无法平静下来,需要得到更多的慰藉。
    绣帕已经承载不住血液,滴滴溅到地上,紧紧闭着的牙齿已经咬合不住,咔哧一声如山石崩塌,狠狠击在山脚下的平地里,满口的血腥味蔓延开来,苏晚晚吞咽下去,看那个女人的眼神化为两柄利刃,薄削锋利,轻轻一划便能见血。
    苏夫人不知不觉已经立在她身边,顺着她怨恨的目光发现了那对男女,男的坐在秋千上,腿上坐一女人,正勾腰搭颈地激吻。男的面对着苏夫人,是晋阳侯府的公子,女的大概就是他的新婚妻子。苏夫人只在两人辗转亲吻时瞥了一眼那女人的侧脸,没太在意,但猜想那姑娘应该美得不可方物,要不然也不会让江公子在御花园抑制不住了,不过两人如此也太不成体统了。
    苏夫人在她肩上拍了拍,苏晚晚肩头一缩,张皇失措的转过脸来,伈伈睍睍,不敢和她对视。苏夫人瞪她一眼,摆首示意,快速离去。苏晚晚临行前瞥了那对男女一眼,快速跟上了苏夫人的脚步。
    苏夫人健步如飞,她提着裙子小跑着才勉强跟上,走了很远,苏夫人终于慢下了脚步,她忙上前讨好般地跟她讲话,苏夫人先置之不理,后淡淡开口,语气似在斥责:“他都娶妻了,你还在想着他?”
    一提到他,她脑海中便浮现了那二人秋千上亲密的样子,完全抛开了理智,不假思索地脱口,却不是回答苏夫人的问题:“他们真是大胆!光天化日!在御花园!竟不知道廉耻为何物!”不料一说完便迎来苏夫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苏晚晚捂着脸,情绪彻底失控:“娘!如果我是您亲生女儿,你也会这样打我?”
    苏夫人冷静地回答:“你看看你狼狈的样子!如果你是我亲生女儿,凭你今日的行为,还说出无礼的话,我会扇你十个耳光!”
    苏晚晚愣了,以前所未有的勇气把积攒多年那满腹的委屈都歇斯底里地吼出来了:“你胡说!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作亲生女儿!我若是你亲生女儿十几年来你会如此严厉地待我?你亲生女儿没了为什么把我的名字改成苏晚晚?就是因为你没有把我当作亲生女儿!每次看到我唤着晚晚的名字心里想的其实都是你自己的亲生女儿!!!”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苏夫人的心颤了一下。细细一想,十几年来自己也确实无法将她完全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语气却问心无愧:“既然你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苏夫人垂下眸子,看见了她另一只垂下的手沾满了鲜血,走过去拿起来,掏出绣帕亲自给她擦去,又想到她可怜的身世,叹息道:“傻孩子,你这是何苦,既然陛下赐了婚,你现在已经算是郡王妃了,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做什么?”
    苏晚晚捂着脸崩溃地哭起来,苏夫人掰开她的手,替她擦去眼泪:“你跟他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他跟别的女人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呢?你对他死心吧,他的眼里从来就没有你!快别哭了,咱们一会儿还要见皇后娘娘呢。”
    狭路逢
    “皇后娘娘,苏夫人带着苏家小姐现在殿外求见。”掌事女官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帘幔里的人影,温声细语地禀道。
    等待良久,不闻魏后发话,但闻帘幕里有均匀的呼吸声,掌事女官抬眼去看,两个侍女的影子一左一右地跪在魏后两侧,似在为她按揉穴位,显然,魏后并没有休息。“皇后娘娘?”
    魏后扬手,身边的侍女跪着下榻,轻手轻脚地出来掖帐,向着女官施礼后自觉退去。魏后支起半边身子,慵懒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先把她们安排到行馆歇息吧,本宫今日乏了,改天再见吧。”
    “是。”女官转身,袅袅婷婷地出去。
    魏后困顿地想躺下来歇息,却突然忆起了什么事,原来不是魏滢来的不是时候,倒是自己糊涂了,“苏晚晚”要嫁人了,出嫁前,魏滢特意带她来探望自己。许久以前,掌事女官便安排好了,她本该在今日见魏滢和“苏晚晚”母女的,没想到几天过去了,自己倒把这事给忘了,恰又赶上他们夫妇入宫,就先见了。魏后躺下身来,心神却无法安宁了。母女若是相见,魏滢万一认出来那是自己的女儿,再抑制不住要认亲搅得人尽皆知的话,岂不是坏了陛下的计划?坏了,这刚刚又把她们母女也安排去了相连的行馆……
    ——
    掌事女官为苏夫人母女安排了住宿的行馆。苏夫人想到之前所见的那对男女,便问女官:“请问大人,晋阳侯府的公子和夫人是不是也住在行馆?”女官颔首:“回夫人,与此地仅隔一座水榭。”
    送走了女官,苏夫人深思熟虑,觉得还是应该去见见那对年轻的夫妻。毕竟那是长乐公主刘嫣的儿子和儿媳,虽然两家不能结成亲家,但她与长乐公主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还是在的。
    苏晚晚看出了她的意图,便询问道:“娘是想去见见他们夫妻二人么?我陪娘一起去吧。”
    苏夫人原本是不打算带她一起去的,因为几个时辰前她还为了心上人情绪崩溃,但见她此刻心平气和,便点头应了。
    谁知,一出门没走多远,却碰上了前来探视她们母女的魏后,母女二人又赶紧携着魏后折返回来。魏后拉着苏晚晚聊了一通,又跟苏夫人聊起来了,聊得起兴时,魏后突然开口:“晚晚,我有话跟你娘说,你先退下吧。”
    苏晚晚求之不得,恭敬退去。悄悄出了门,一路询问宫人,径直往那个地方走去,下定决心要去会会那个什么扶安郡主。
    ——
    江洲懒懒地靠在舒适的榻上一边看书,一边听琴。琵琶声悠悠扬扬初如雪飘,倏而转为疾雨,嘈嘈切切地错杂弹奏起来,听得兴致勃勃时,琴声却断了。江洲拿下书,见她按住琵琶弦一脸不悦的神情,笑问:“怎么不继续弹了?”
    她看了一眼窗外:“外面好吵,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江洲早听见了外面杂乱的脚步和喧哗的人声,知道是宫人在添置花卉盆栽,笑道:“我看书的时候,你在一边抚琴我都不嫌吵呢。”
    “那一样吗?”她觑他一眼,放下琵琶站起身来,“我出去看看。”
    江洲笑笑,继续看书。
    一出门,眼前一亮,就这么会儿工夫,空荡荡的庭院这会子又拥挤又热闹了,姹紫嫣红一片,品种繁多,堪比春日。宫人们来来往往,正忙忙碌碌地为他们夫妻所住的行馆换置新的花卉盆栽。颜倾走近前去好奇地观赏。旁边指挥搬运的宫人跟她道:“郡主还是先进屋去吧,这里尘多。”
    她摆摆手:“不碍事,我就看看,这叫什么名字呀?”她随手指着脚下一盆问道。
    那宫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还真没见过这种身份的“没见过什么一样”的人。不就是几盆子鲜花么?这都能好奇地瞅个半晌。“回郡主,此花花瓣重叠圆厚,不露花心,是西番莲中的朝影。”
    “哦,朝影。这个名字好听。”她笑笑,“那这个叫什么?”“回郡主,是黄金盏。”“这个呢?”
    不等宫人回答,有人已经抢先说话了:“想不到他会喜欢这种痴人,问这种无知的问题,嘻笑之间尽显天真。”
    一听这话就像是找茬儿的,丫的,我赏个花问个名字怎么啦,也不知道是谁,颜倾猛然抬头。
    在看清对方的面容时,双方都是一怔。
    指挥的宫人赶紧上前,跟苏晚晚见礼:“苏小姐。”苏晚晚挥挥手让他退到一边去。
    她怎么会在这里?不会是来跟她抢相公的吧。
    苏晚晚一身鹅黄色的绉纱秋衫,怔了一下,随后放松了神色,群袂飘飘地朝她走了过来,嫣然一笑:“扶安郡主?江夫人?世子妃?”因为晋阳侯就江洲一个儿子,江洲理所当然地成为世子将来继父侯爵,只是册立的早晚而已。
    颜倾愣了一会儿,她想,她应该装作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于是笑问:“姑娘是谁?怎么会认识我?”
    苏晚晚嘴角一抽,冷冷地嗤笑一声:“我当然认识江夫人了。江夫人,可否与我借一步说话?”
    颜倾继续对她笑,转身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好。”
    ——
    魏后想了想,决定先试探一下苏夫人的态度,突然转了话题问她:“阿滢啊,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那个丢失多年的女儿突然就被寻回来了,还嫁了人?”
    起初,苏夫人脸上还挂着轻松的笑容,听魏后这么一说,立时变了脸色,紧紧地攥住魏后的袖子猛力地摇晃起来,眼中泪花盈盈:“姑母是不是有消息了?啊,陛下是不是找到她了?姑母快告诉我。”
    看着她像患了失心疯的模样,魏后心中怜惜不已,连忙拿双手握住她的双手:“阿滢啊,我是说如果啊。”话一说完,魏后能感觉到被她握住的那双手的温度正渐渐流失,魏滢明亮的眼里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再次化为灰烬。
    魏后也很无奈,心想:她这个激动的样子,若是告诉她真相,让她暂时不要相认肯定是不成了,便横下心道:“没有,没有消息。不过,我今日见了长乐的儿媳妇,觉得那孩子跟你长得有几分相似,才想起了你那个丢失的孩子。”
    闻言,苏夫人沉暗的双眸再次一亮。
    ——
    池水清如明镜,倒映着两个丽影。秋风一掠,漾起微微的涟漪,美人的面孔也越来越模糊。垂樱的叶子已经落尽,光秃秃的点缀在池水周围。
    苏晚晚指着眼前那面能够重圆的破镜,说道:“以前,我的母亲,也就是如今的丞相夫人魏滢,经常和他的母亲,也就是长乐公主,一起坐在这里弹奏琵琶。有一回,还遇见了他的父亲,江夫人,你现在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颜倾垂下眼睫,望着池中一尾尾游动的锦鲤,笑道:“小姐所言有理,我确实是个痴人,除了听出苏夫人是你母亲,还是不知道小姐是谁。”
    苏晚晚呵呵一笑:“江夫人说的是哪里的话,知道苏夫人是我母亲还不知道我是谁?”
    “难道知道了陛下是谁,就一定知道他有几个女儿,叫什么名字?”颜倾笑笑:“恕我还是不知道小姐的名字。”
    苏晚晚斜睨了她一眼:“没关系,你不必知道我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知道你现在是扶安郡主,江夫人。同样的道理,你只需知道我是苏家小姐就可以了,同时,你还应该知道,我还没有出生,便和他定下了婚约,那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哦,对了,那个时候江夫人还不是郡主,仍是个出身低贱的民间丫头。哼,我想,其实我多虑了,你不用装了,你早就知道我跟他的关系不是吗?”
    颜倾笑笑:“哦——原来你们以前有过婚约啊,唉,真是可惜!看来苏小姐跟我们江郎还是无缘啊,还未出生就定下的婚约想不到却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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