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洲开怀,内心: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送了娘子回房歇息,江洲想起先前还有事没忙完,伺候她歇下了,又打算出门去找那两位副将继续问话,刚一推门却撞见了阿六,阿六欣喜地跟他说:“少爷,我找了你好久了,这里有一封密信,一个时辰前送来的,送信人说让你务必在今晚之前拆开来看。”
    见岳父
    江洲接过密信一览,惊诧不已。待到夜阑人静,去了信中地点会见那人。
    去时,那人负手背立,头冠肩狎已覆有些许残叶落红,似乎已经等候多时,江洲走近两步,弯下腰来,准备行揖。那人闻见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来,横眉怒目、竖指相向,劈头盖脸对他一顿痛斥:“你们江家瞒得好紧啊!这于拐个人又有何两样?你倒是说说看,你们江家究竟还想要瞒到什么时候,啊?马上外孙都要出世了!我这作外祖的却连女儿的死活都不知晓!你是不是就想着只管让她给你生儿育女、不想叫她认祖归宗了?”
    江洲瞬间呆滞,又惊又喜:“丞相都知道了?”
    “知道!”苏相猛栽了下头,继续吹胡子瞪眼:“若不是我今日亲眼见到,恐怕你们要瞒到我外孙满地跑了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父子俩在盘算什么东西?”
    江洲急忙辩解道:“不,丞相误会了,不是有意要隐瞒丞相的,以前,告诉过丞相了。可是……”江洲低声道:“丞相您,不信。”
    “你……”苏相气得说不出话来,我不相信,你就不知道三顾茅庐?没有一点诚意,白白将我女儿拐回家了。一拂袖呵斥道:“还叫丞相!”
    “哦。”江洲赶忙跪地,笑吟吟地改口,音声嘹亮地拜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苏相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动静,收回视线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迟迟不叫他起身。自己站得久了腰酸背痛,找了一方石凳坐了下来打量他。
    江洲的双膝已经跪得麻了,却又不敢吱声,唯恐再次得罪了眼前难伺候的岳父大人。
    看出了他想起来的心思,苏相鼻子里轻哼一声,就是不发话叫他起身,想想夫妇两人当初寻女儿的艰辛,抹了一把辛酸泪,沉声说:“人才丢那会儿,她娘急得都快疯了,抱着庭中的树半天不肯松手,碎碎说一堆……吃了这么些年的药,精神偶尔还会恍恍惚惚的。”脸色一变,又转向他呵道:“你把我女儿娶回家,怎么可以一直瞒着我跟她娘?要瞒到我跟她娘都进棺材是么?”
    江洲心痛,直起身子想开口辩解,又被苏相堵了回去:“陛下赐的婚没错,陛下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暂且不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爹那只老狐狸是怎么想的,不就是想拉人一起下水么?至于将我女儿藏起来不让她认祖归宗?你爹就是喜欢把人心看得太过险恶,其实他的心才是最险恶的,在他眼里,我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是么?我难道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女儿跟着你们家一起死而袖手旁观?”苏相言辞激烈,十分愤慨地拿拳头捶打着旁边的石头。
    “岳父大人息怒,息怒!”江洲赶紧劝说。若是将他气倒了,往后更没法跟娘子交代了。
    苏相舒了一口郁气,又问江洲是怎么找着她的,江洲便将经过如实相告。
    “幸好,幸好,幸好……”苏相的情绪这下稳定了,再次松了口气,语气平和地说:“幸好是被你拐了回去!”
    原来在岳父大人的眼中,我竟是一个拐他女儿的家伙,江洲斜着眼睛扪心自说自话,随后又追问苏相:“那岳父大人,打算何时与她相认?”
    苏相皱着眉想了想,叹道:“等晚晚把肚子里的孩儿生下来吧,现在时机不对,若她知道了真相,情绪大起大落,动了胎气就得不偿失了。”
    听他这样说,似乎苏夫人好像并不知情,江洲还是问了下:“那岳母大人知不知道?”
    “先不告诉她娘了,女人最管不住自己。”苏相一摆手说:“她娘若知道了肯定忍不住立马跑去与女儿相认了。”想起他也跪了挺长时间,这才开口叫他起来。
    江洲如释重负,动了动发麻的膝盖,小心翼翼地要站起来,这时却又听见岳父大人大吼一句:“你务必好生待她!”吓了一跳,双膝又磕到地上了。
    苏相鄙视地数落他:“才跪了多久?这就站不起来了!养尊处优惯了是不是!”
    这一斥竟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女婿蹭得站了起来,低眉哈腰,态度十分恭谨:“岳父大人教训的是。”
    “晚晚从前受了那么些苦,你若负了她,我定不饶你!”
    ——
    听了程杨二人的叙述,江洲愈发觉得中有蹊跷,忍不住告诉晋阳侯:“儿子据程翦、杨谡所叙的推断,舅父的死恐怕是有人早就预谋好的。”
    “何以见得?”
    江洲道:“那中宵突袭的一列骑人并不是突厥人,分明是训练有素的要取舅父性命的刺客。且经过长时间的部署,埋在周边,相准了时机才行动的。”
    “哦?”晋阳侯语气平淡:“我儿为何会觉得那穿着突厥人的装束讲着突厥语的不是突厥人?”
    他说:“其一,突厥人逐水草而居,射猎为业,虽迁徙而无定居,但高昌方圆千里,土地贫瘠,多砾石飞沙,乏食少水,实在不宜居。其二,突厥人分立部落,仅有南北两支,内部团结,出行动辄千百,何以只有数十人?其三,儿子从懂突厥语的幕僚那里得到证实,那‘莫弗’、‘莫何’意为有勇力,常用于部落首领可汗之前,表一种敬畏。如‘易勿真莫何可汗’。‘候娄匐勒’,‘大王’的意思,也是他们对可汗的称呼,犹我朝言天子也。不过数十人,难道其中就有他们部落里的大王?儿子以为,那些人不过是为掩人耳目,才故意高声说了几句突厥语。”
    “若是内部出现分裂,数十人不和群而脱离部落重新拥立一王呢?”晋阳侯反问。
    “有此种可能。”江洲说,“但有一点不得不引人怀疑,突厥与我朝暂无战事,舅父与突厥人也没有深仇大恨,若真是突厥人,选的时机蹊跷不说,却又是存了什么目的趁着中宵来突袭?理由只会是掠劫物品,可为何那些人却纵火烧帐,不掠不抢,而目的明确地取了舅父的性命呢?”
    晋阳侯点点头,走过来拍拍他的肩道:“为父有些失望,你现在才来与我说这些,不过一简单的阴谋,看破它需要很久?你不该如此要求自己。”
    江洲愣了下:原来父亲早就看出来了!
    “我已将长沙王之死拟了奏折呈递到了御前。”晋阳侯说:“你舅父一死,刘愠一党肯定会向陛下举人去接掌兵权。而放眼朝中,合适的人却恰恰也是刘愠的人。”
    “那陛下会答应么?”
    “你问我?难道自己不会想?你最近是怎么了?”
    江洲垂眼,快语掩饰过去:“刘愠贪恋兵权,无疑是存着日后能调回的心思。看似掌握了一支兵权,可高昌与中土相去千里,届时,若有西北战事的话,远水不但救不了近火,还会掣肘折翼。儿子以为,陛下肯定会答应他,且会尽量从军中挑出暗里效命于东宫的人同往,分走太孙的势力,同时会颁下一道诏令,没有圣谕,高昌军不得带兵返朝、擅离职守。若有一日,刘愠为形势所迫,敢私自调遣驻守在高昌的军队,陛下便有了废旧立新的理由,那些保太孙的老臣也没有理由继续保太孙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那一日什么时候来呢?且西南,南戎,又在蠢蠢欲动了,内忧外患让陛下的身体每况愈下,你舅父的死,可给了陛下不小的打击,怕只怕陛下等不到那一日了;再者,东宫也不会无所部署、坐以待毙,你可别小看了太孙此人。”
    提到刘愠,想想那色咪咪的眼神,江洲不由嗤之以鼻,待心里暗暗将刘愠鄙夷了一通后再去看父亲,父亲一双眼正明亮如炬地照着自己。他听见父亲对自己说:“如果陛下要让你入虎穴,你入,还是不入?”
    “父亲什么意思?”江洲一颗心立马蹦到了嗓子眼儿,通通通地响个不停,再去看父亲,父亲的双目仍然一眨不眨,眸光却滞住了:“入不入,都没得选。”旋即微眯了眼望着他,语气坚定:“你记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不得虎子,则枉为江氏……”
    语凝噎
    那日,颜倾问过姐姐可愿意离开王府,姐姐没有立即做出回答,只道等王爷葬礼过后再给她答复,颜倾也没有催促,孰料葬礼刚结束,她就要随江洲一起回去了,姐姐的事也因此耽搁了下来。
    离开时,晋阳侯夫妇与刘恪话别,刘恪一面应着,一面时不时看看她与江洲,而她竭力避开了苏晚晚憎恶的目光,盯着刘恪身后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姐姐立在那里,双目望着她不停闪烁,白芒芒的日光下,呈现出一副枯瘦的面容,这一幕映在她脑海里,仿佛落下的一颗种子,生根发芽,长成一株藤萝,时时牵扯着什么,这一别又不知道何时能复相见……
    马车一路颠簸着到了门外,公主迫不及待地掀帘下车,一眼便望见了朝这边奔过来的女儿,母女俩人泪眼汪汪地抱在一起。颜倾头有些晕,坐在马车里没有下去,清晰地听见帘子外小姑的嚎啕大哭:“娘亲,我好想你!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一个人好害怕!”公主马上软了声音安慰道:“月儿别哭,不怕不怕,娘亲回来了,娘亲也想念月儿……”随后又听见晋阳侯的声音:“多大了都!转眼就快及笄嫁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都是被你惯的!”公主的语气不满:“我的孩子我自然要宠了。”
    颜倾淡淡笑了,伸手揉了两下肚子,也不知道是个儿子还是个女儿呢,她想,等孩子生下来了她一定会跟公主一样对他百般宠溺,她要将她幼年时缺少的爱一并给予她的孩子,让他体会到这世间最大的幸福:有个非常爱他的娘亲,还有个非常爱他和他娘亲的爹。想到这里,她不由弯了唇,忘却了所有烦恼。
    “卿卿在笑什么?”他的声音静悄悄的,只说给她一人听,像拂过桃花的和风一样,撩得她的面微痒。
    他回来时骑的马,下了马后直奔马车,一手挑起帘子,看见她坐在里面盯着肚子恬静的笑,心里觉得无比踏实。此刻站在帘前,高大的身子蔽住了光,不等她回答,半个身子已经钻了进来,轻手轻脚地箍住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随后在她眼睛上落下浅浅的一吻。她觉得,她的郎君是这世上最英俊的男人了。
    不需要惊天地泣鬼神的轰轰烈烈,因为轰轰烈烈的背后只怕是尝尽了一般人难以忍受的各种辛酸。她甚至祈祷平凡,往往就是被一些平凡的细节、简单的举动所打动,就像这样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浅吻她的举动,靠在她肚子边认真聆听的样子……便足以让她迷恋。
    而,天不总遂人愿。
    陛下收回了他的检校官,她觉得他现在又恢复到太闲的状态里了,而江洲心里明白,那不过是
    稍纵即逝的闲暇光阴,于是更衣梳妆、点唇画眉,日日亲力亲为……
    她被诊出有了两个月身孕的时候,大夫就告诫过……他当时听了冒了一身冷汗,此后一直在很努力地克制,掐指算来,也素了三个月了,如今实在是忍不住了,大白天的凑过去厮磨,被颜倾看出了意图,她眉头一皱,想想头两个月的危险,狠狠踹了他两脚,江洲这才灰头土脸地停下了亲昵的举止,一边默了会儿,却又眼巴巴地凑上前去,见他过来,她戒备地将脚踢了过去,直戳他面门。
    江洲眼疾手快,一把扼住了她脚踝,迅速摘了罗袜,捧着那雪白滑腻的足心开始吻了起来。足心传来酥酥的痒,身体很快被撩得躁动起来,她却又不敢挣扎,鬼使神差地吟了一声,像得到了鼓励一般,落在足心的湿热慢慢沿着那雪白的腿上移。
    “砰砰砰——”幸亏那敲门声巧合地在此时响起,使她陡然转醒,一脚蹬上他的脖子。江洲败下阵来,滚到了地上,吃痛地低吟。
    门外一个甜甜的嗓音传了进来:“嫂嫂,你开门,我要进去跟你一起玩。”
    “一边呆着去!她没空!再嚷嚷把你捆起来!”江洲爬了起来,再次迎难而上。
    江月被那烦躁的嗓音吓得一哆嗦,哥哥真是烦死了。一转眼就跑去了公主跟前,缠着公主说:“娘亲,你陪我一起玩双陆吧。”
    公主掀开她的手:“你不天天在跟你嫂子玩么?去跟她玩,反正她也没事。”
    江月不平道:“都怪哥哥,烦死了,他在屋子里,还把门关的紧紧的不让人进去,还说嫂嫂没空,我扒在窗户缝里,看见他抱着我嫂嫂,亲她的脸呢,我嫂嫂哪里是没空,分明是他想要跟我嫂嫂一起玩呢。”
    “混账!”公主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扬声斥女儿道:“这种话休得在人前胡言!”
    江月瘪了嘴,委屈地要哭起来。
    公主扶着额,不由忧心:她爹的话不无道理啊,女儿都这么大了,脑子比一张未用的宣纸还干净,啥都不知道的样子。公主有些烦了:“你哭什么哭?知不知道个礼义廉耻?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出息啊,你嫂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怕是都遇上你哥哥了。你现在还啥都不知道,教你你也不听,整天跟个野丫头一样窜上窜下,日后哪个人敢要你,咋嫁得出去啊?”
    江月抹了一把眼泪,抽泣道:“那我就嫁给我哥哥好了!”
    公主惊骇地捂住胸口,差点气晕了,跳起来呵道:“混账东西,这种话你敢再说一遍!”
    ——
    江洲又凑到她耳边温言道:“好卿卿,没事的,我今天问过给你请平安脉的大夫了,大夫说可以,我轻一点。”
    结果被她一枕头砸在脸上:“那你去纳妾!绝对不行!我可不想让我孩子有个什么闪失。”
    他揉了揉红肿的鼻子,又耐心道:“大夫当初还说头三月不能呢,结果咱们敦伦了两个月……现在大夫都说这脉比一般有孕的还好……”
    然而,任他怎么好言相劝,她死活不依。江洲眼巴巴地求了半晌,斡旋至口干舌燥被一脚踹了才乖乖闭了嘴。枕着胳膊独自想着父亲那句:“如果陛下要让你入虎穴,你入,还是不入?……入不入,都没得选。”想了很久,等侧过身去时,她已经睡起了香甜的午觉。江洲轻轻靠过去,摸摸她的肚子,看着她的脸怎么也睡不着。
    在娘子这里吃了闭门羹,晚上又被公主叫过去数落了一通:“你这么怎么心急,你娘子现在怀着身孕呢,给你纳妾你不要非要铤而走险是么?我已经让乳娘收拾了一间干净的房出来,打明儿起,你们分房睡!”
    结果还是没有分房睡。因第二日,宣读圣旨的人带着御赐的铠甲就来了江家。
    听见那内侍宣读了圣旨,公主愣住了,父皇怎么会给他外孙这样的差事?公主急的差点出门奔皇宫去亲口质问她父皇。颜倾死死地抱着他,拉扯着他的衣服,像个孩子一样跌坐在他怀里嚎啕大哭:“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我跟你一起去……我要跟你一起去……让我跟你一起去……”
    泪流了满面,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慌乱地抬手胡乱抹着泪水,要看清他的脸,挣得面色青紫,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地规律地抽搐起来,她发现他面上却还是如此轻松,可那双一遍一遍替她抹泪的大手却在不停地抽搐,抚过她的脸,留下余热:“傻卿卿,你是担心我的安危么?没事的,我一定会平安地回来,在咱们的孩子出生前回来,给他/她取名字。”
    “没事?既然没事,那你在害怕什么?”她眼里的泪像决堤的水汹涌直下,一把掐住他的手,指甲陷进他肉里,双目肿得难看:“你的手在抖什么?是怕我守寡么?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怪地方!进去的都鲜有活着出来的!既然要去,让我跟你一起去!”
    话音一落,已被他揉进怀里:“没事的,我也不是孤身一人,你相信我。”她还是哭,抓着他的衣袖不放,他不住以亲吻来安抚她道:“傻卿卿,别说军营里没有女人了,就算有,你难道要挺着我的孩儿时时刻刻地跟着我么?就算将你留在帐中,我也不放心,你乖乖地,留在家里,好好养胎,等孩子要出生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她还是摇头,不住流泪。
    “那里有一只三色珠花,”他伸手替她擦去靥边泪水,“等我摘来,归来时一定亲手簪在这里。”他抚着她的鬓说,随后捧住她的双颊,用力地吻在她眉心。
    惊霓裳
    窗外月色沉沉,静谧得只有虫鸣,她似哭得累了,靠在江洲怀中,双目恹恹地望着他,他继续蜻蜓点水般地亲吻她,以手探入她衣内,轻轻抚着她圆滚滚的肚子。他说:“虽然看不见他的样子,但我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她的双目一眨不眨,一句话都不想说,甚至懒得开口。
    “他的眼睛像他娘,鼻子和嘴巴也像他娘……”他连说带哄,想尽一切办法逗她开怀,她还是不开口,江洲又继续道:“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像娘,都很好,很好。”她这才动了动身子,赶紧摇头:“脸还是不要像我,我脸上有胎记,别留给他了。”“不会的,”他说,“他一定既聪明又好看。”
    她突然挣脱了怀抱,从他怀里坐了起来,勾住他的脖子开始亲吻,慢慢倾身倒入被衾中去。
    江洲俯下脸来,吻了吻她的唇,轻声道:“我会很小心,不会伤着孩子的,就一会儿。”
    她看见他渴求的目光,抬起脑袋来,伸手替他解开了衣带,江洲快速褪下她的衣物,撑着手臂不压着她,濡湿的吻在她颈项游移,小心翼翼地动作起来。
    吻到蝴蝶骨时,却是一怔,当年她奋不顾身地为自己挡下那一箭,至今还留了一处伤疤在蝴蝶肩呷。他感觉到孩子又在动了,压住那无休无止地厮磨的欲望,快速抽身。
    不哭不闹,靠在怀里的人很快安静睡去,江洲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只望着她,一动不动,生怕将怀中的人吵醒了,唯恐见到那双汪汪的泪眼,使得他心一软,舍不得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靠在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身子,睁开眼睛抓着他的膀子焦躁地问他:“好几年了,我却一直没有再问过你,当年要以那毒箭取你性命的,是什么人?”
    他不知她为何如此激动,想含糊过去,催促她早些入睡。抓着他膀子的人却是不依不饶,十万火急似的追问:“你快说啊。”
    怕她胡思乱想,他只道:“这么些年来,我晋阳侯府不可能不得罪人,涉及了人命的,自然想要以牙还牙地索回。”
    “那你以后一定要小心。”她神色惶急:“尤其是要小心那些暗地里埋伏好的刺客和他手中的暗箭。”
    “嗯。快睡吧。”他努力哄着她,抚平她紧拧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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