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他斜瞪着秦默。
    “对不起,殿下。”秦默面无表情,尽职尽责地继续挡着他。
    “我叫你让开,听见没有。”
    “对不起,殿下。”秦默继续面无表情。
    无耻!
    哪里来得这么无耻的一对主仆!
    抢船抢得那么明目张胆!
    卫国人简直无耻之极!
    肖祈气得够呛,背手一个人在那里兜着圈儿。然后,突然停住,牙痒痒地看着卫南白。当秦默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肖祈一个大轻功便到了船上。
    小船剧烈的晃了晃,吓得前头的船夫连忙扶着蓬顶。卫南白看着从船头走过来的肖祈,头疼地扶额。肖祈一甩袍子,故意挨着卫南白身边坐下,看着旁边无奈至极的卫南白,顿时满意极了。
    见状,卫南白只能向旁边退开少许。肖祈发现了,竟又往他那里挪了挪,甚至比刚刚挨得更近。卫南白皱眉,又移动了几分,肖祈立刻笑眯眯地靠上去。这一来二去,折腾几回下来,卫南白似乎也有些生气了,“九殿下。”
    “我听说,你字文瑾?”肖祈似乎对卫南白的恼火全然不知。
    见他毫无所觉,卫南白如果再往后退,便是船尾了。卫南白只好放弃挣扎,抬眸看了肖祈一眼,微微点头。
    “文瑾,文瑾……”肖祈仿佛来了兴致,一连念了好几次:“卫文瑾……还真好听。”
    “……殿下?”卫南白总觉得肖祈的状态有些不对,而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也太奇怪。
    “这文瑾听起来,真是比卫翁主好多了。我看,你不日也将与我完婚,我日后便喊你文瑾吧。”肖祈说着,像想起了什么:“我听说沈大海说,你前几日身子不舒服,所以那福泽泉也没泡成?”肖祈关心道:“那现下身体好些了么?”
    卫南白心下狐疑,但面上还是笑了笑:“谢殿下关心,托皇后娘娘的福,卫南白身子已无大碍。”
    肖祈闻言不悦地瞪着他:“文瑾,别喊这么生分,什么殿下,那都是给外人喊的,以后直接喊我肖祈,不,阿祈更好。”
    “……”
    肖祈笑容更胜,忽然凑到卫南白的面前,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文瑾,来喊一声听听,可好?”
    卫南白的后背,只能整个儿都紧贴着后头冰冷的船面,面露犹豫。
    肖祈仿佛循循善诱的大灰狼,又往前凑了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文瑾?”
    两人挨得极近,卫南白艰难地躲开肖祈过于晶亮的目光,他此刻几乎能感觉到肖祈口中喷出的热气。
    肖祈半分也不让,眼中笑意更浓,调子拖得老长:“文瑾……”
    此情此景,卫南白也只能在心底暗暗叫苦不迭。今儿这游湖,果然是场鸿门宴。
    “文瑾啊……”
    肖祈似乎打定主意,若卫南白不喊,他今天就不准备放过他了。
    被逼到退无可退,卫南白只能别扭地转到一旁,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阿祈。”
    “什么?”肖祈故意把手放在耳朵旁,问道。
    卫南白咬唇,似乎是气急败坏地瞪了肖祈一眼。
    肖祈的脸皮向来堪比铜墙,刀枪不入,全然无视。
    卫南白知道肖祈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自己,只好轻叹了一声,声音大了点:“阿祈。”
    “嗯,文瑾,你唤我何事?”不知为何,肖祈见眼前那人此刻连耳尖都红透了,顿觉身心畅快。
    真是蹬鼻子上脸!卫南白素来的冷静自持,此刻都快破功。
    “文瑾。”知道再这么逗下去,卫南白说不定会发飙,肖祈见好就收,笑睨着他道:“既然你身子好多了,我过两日领你一起去汤山。”
    肖祈退开后,卫南白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此刻又是一愣:“什么?!”
    “这京郊的汤山温泉,天下一绝,虽是皇家御用,但寻常日子都去不得。”肖祈笑了笑,“听三哥说,过两日父皇也会摆驾汤山,犒劳朝中重臣。”
    卫南白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上次你没去成,这次我也会随驾,我便带上你,可好?”
    “……”卫南白看着肖祈那一脸真诚的笑,就觉得异常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参考文献】
    注25:化用自《惜时》
    注26:化用自白居易《忆江南》
    注27:化用自韩愈《晚春》
    第19章 【一七】 文瑾对策,肖祈生气
    还没等卫南白想出婉拒的法子,前头便传来船家惊慌失措的声音。
    “九殿下,大事不好了!这船不知何时被人凿了洞,许是要沉。”
    肖祈闻言一惊,飞快地扫了一眼身边的卫南白:“怎么可能?!”
    “殿下,这该怎么办?”船家六神无主地看着肖祈。
    见身旁的肖祈似在苦思对策,卫南白的眼底闪过一丝微讶后,心下顿时了然,唇角不由慢慢地扬起,果然呐……
    没过多久,湖水便快速地浸入船体,肖祈见状面色一沉,扭头问一旁的卫南白:“文瑾,你会凫水么?”
    敛去心头的思绪,卫南白轻轻摇头。
    “也不碍事,我带你游过去!”肖祈拉起他的手,便要从里头往外走,边走边对他说道:“放心,我总归会护着你的。”
    可是,卫南白却轻轻地把手抽了回来,肖祈当下困惑地看着他:“文瑾?你现在别闹,这船许是要沉了!什么礼仪习俗都暂且先放到一边去!”
    就在两人说话的这当下,西子湖的水面突然开始起伏得厉害,连带着船体也猛烈地晃动着,肖祈一个不小心没稳住重心,差点就要倒在地上。
    “九殿下,卫翁主,这船撑不住了,请快弃船游回去岸边!”
    见情况越发不妙,船家说完后便第一个跳了下去。
    肖祈焦急万分,朝卫南白伸出手:“文瑾,快抓住我!”
    听罢,卫南白只是意味深长地瞅着他,但却一动不动。
    “文瑾?别磨蹭,快!”肖祈催促道,又把手往前伸了伸。可他的话音刚落,湖水竟然晃动得更为厉害。肖祈只觉自己眼前一黑,仿佛有黑云压顶。他下意识朝船外看去,只见一艘巨大的精美画舫不知不觉中已经驶到了他们身边,并试图停靠在他们小船的旁边。肖祈盯着那画舫上的几个黑衣侍卫,心底立刻‘咯噔’一声,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当两艘船靠近之后,其中两个黑衣人便立即跳到小船上,‘唰唰’地跪在卫南白面前,恭声道:“属下等救驾来迟,请主子恕罪。”
    “没有关系,你们做得很好。”卫南白冲二人摆摆手,让他们起来后,这才笑吟吟地看向肖祈,“如此,也不劳九殿下担心文瑾的安全了。最初的时候,文瑾还想着要不要给殿下也找几个暗卫帮忙,但文瑾适才发现殿下的武艺高强。琢磨着,也是文瑾多虑了。所以,这便不让那些个侍卫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了。还请殿下自己,速速上船吧。”卫南白说完,没等肖祈回应,他一左一右两个侍卫便稳稳地托着他,猛蹬一下小船,借力后便安全地跃上旁边的画舫。
    但这头的船也因此下沉得更快,不过眨眼那一会儿的功夫,里头的水便已漫过了膝盖。
    肖祈抬头,咬牙切齿地看着那边的卫南白,当机立断也朝那边飞身而去。但也不知是被这接二连三的事情气昏头还是什么,他跃至半空,快到两艘船之间一半距离的时候,竟‘砰咚’一声直直地掉进了西子湖里头!
    当下便引得岸上船上好些个人连连惊呼:“九殿下,您还好吗?!”
    看着肖祈在水里划水,卫南白的眉眼弯弯,云淡风轻地吩咐一旁的秦默:“这九殿下似乎喜欢凫水。秦默,你等殿下玩得差不多了,再找人把九殿下从湖里救上来吧!”
    秦默早已经领教过自家主子的腹黑,所以,基本上也见怪不怪。但这一次,对象可是皇宫里头的九皇子,他家主子即将要嫁的男人!瞟了一眼湖里折腾的肖祈,秦默忍不住在心底默默为还在湖里扑腾的他,狠狠掬了把同情泪。
    秦默面无表情,神色严肃地点头:“是,翁主。属下领命!”
    满意地点了点头,卫南白这才掀开帘帐,走进画舫里头。
    见状,卫南白的四位侍女不由齐齐感慨,最后看了一眼还拼命在湖里扑腾的九殿下。
    此情此景,说明他们这以后得罪谁都好,但是自家主子是万万不能惹的!否则……侍女们同时对视了一眼。
    真是到头来被主子算计了,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呢!
    ~※~※~※~
    “哈嘁。”
    肖祈目光异常幽怨地瞅着对面一派闲庭自若的卫南白。
    卫南白却恍若不觉,自得其乐地品茶看书,好不悠闲。
    伸手拉了拉身上裹着的棉被,即便早已换掉那身湿透的衣物,此刻肖祈还是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在‘咯吱咯吱’地响着,而且身体时不时还冷得发抖。他回想起刚刚落水那一幕,以及被救上船后众人同情的目光,还有后来他们想笑又不敢笑,那极其诡异的表情……作为一个练武之人,肖祈觉得自己丢脸极了。但关键是,那个罪魁祸首现在还优哉游哉坐在自个儿面前,似乎对一切都全然不知!
    “翁主,您吩咐奴婢准备的姜汤已经煮好了。”秋菊撩开帘子,走进来轻声道。
    卫南白这才把视线从书上移开,他看着秋菊,朝肖祈的方向微微扬了扬下巴:“给九殿下送去吧。”
    “是,翁主。”秋菊弯腰跪在地上,把姜汤端到肖祈面前,“请九殿下慢用。”之后,她向肖祈和卫南白行礼后,便拿着托盘,悄声快步从大厅里出去了。
    当下,画舫整个宽阔的大厅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肖祈欲言又止地看看眼前那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又抬头看看那头的卫南白。
    秋菊出去的时候,卫南白又看起了书。但他似乎有感应一般,在发现肖祈看着他的时候,连眼神都没瞟一下这边,便淡淡地开口:“九殿下,还请尽早用姜汤吧,若是凉了这功效也会大大折半。”
    听了卫南白的话,肖祈有些抑郁,他依旧是一贯不冷不热,稍显冷淡的调子。虽然也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但肖祈明白那人其实很关心自己,也对自己没有任何恶意。可正是因此,他的内心从没有像此刻这么复杂过。
    那一瞬,肖祈的眼底有无数种情绪交织着飞闪而过。
    最后,他慢慢端起那碗姜汤,把它一滴不剩全部喝完了。
    放下碗,肖祈盯着卫南白,终于缓缓开口:“卫南白,我们来谈一谈吧。”
    卫南白闻言放下手中的书卷,那双漆黑无波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肖祈,声音里似乎含了点笑意:“不知道殿下,想与我谈些什么?”
    肖祈愣了愣,不由失笑,卫南白这话还问得真是讨巧。因为他知道,他肖祈想问的,他是不会回答的。
    谈什么?
    自己想要知道的,不管如何,那人都不会说。而自己,又不知为何,不想动用手段强迫他坦白。
    无奈地扯了扯唇,如此这般,一时半会儿还真发现,他们之间是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这厅里又陷于沉默,肖祈坐着在那儿越想越郁闷,憋屈之间,他不禁又狠狠多吃了几口桌上备着的点心和小菜。
    何以解千愁?
    于他肖祈,那便只有吃与喝了。
    卫南白见肖祈不说话了,埋下头就是一顿苦吃,唇角的笑意在不自觉中更明显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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