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见公公婆婆不言语,也知道他们都是一辈子老实惯了的,再做不出打上人家门上的事,可是这事她也是同意小姑的,不能平白的让赵家这般的欺辱人,便忙向自家相公使眼色。
    张大郎会意,开口道:“爹,娘,阿木说的有道理,我也厌烦赵家这般行事了,这事就算您二老不同意,我也是打定主意要做的!阿木就有二十多天就出嫁了,我可不愿意阿木的婚事出现任何差池。”
    张大郎说完,便从妹妹怀里抱起儿子,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张老爹和张老娘都张着嘴,想说什么,又见儿子都走了,也不禁有些泄气。
    半晌,张老爹才叹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老了,这家也该是树儿当了。”
    桃子听了,和小姑对视了一眼,知道这是老夫妻俩被迫同意了。
    第二日,张木醒的很早,昨晚张大郎没回来用饭,她闹了一天又困得紧,昨晚便早睡了,昨天也没和他商量,也不知道张大郎对赵家的事有个章程没有?
    嫂子和娘都没有起来,张木便先去厨房里把粥煮了,等桃子过来的时候,张木正在木板上撒着干面米分,准备揉面,桃子赶紧走过来说:“我来吧,你这几天一直在绣嫁妆,哪有这力气来揉面米分啊!”
    张木笑道:“嫂子,你可不能再这般惯着我,我以后离开家了,不还得做这些啊,现在不多练练,以后可怎么办?”
    “哎呦,现在就想的那么远了?”桃子故意拖着调子戏谑道,见小姑面有赧色,才继续说:“怎么这么傻呢!以后就你们两个过日子,用得着天天吃这没味道的馍吗?吴陵那么瘦,你还不可着劲的给他补?信我的,以后啊,你做这馍馍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小夫妻俩过日子,自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又不是一大家子,要节省些,以后两人住在镇上,搞不好早饭都是在外面买的,不过话说回来,小姑这手艺确实比以前生疏了很多,估计赵家以前天天催着她做绣活挣钱了。
    张木被桃子打趣几下,昨晚上忧着的心也不禁放松了一点,用刀切开面团,见揉的差不多了,便说:“嫂子,这边交给你了,我去把鸡鸭喂下。”
    “哎,你去吧!娘昨晚睡得完,估计还没起来呢!”桃子一边快速地将面团切成小块一边说。
    张木拌好了米糠走到鸡舍旁,忽听到院门外有人在说话,最近被赵家折腾很了,当下也不敢大意地上前开门,扬着声音问道:“谁在外面啊?”
    “额,阿木,我是榆哥!”院门外的王大郎听到忙应道,昨晚张树找了好几家男丁说去赵家出口气,可是有闺女嫁到溪水村的他都没去知会,怕让人家难做,他家除了堂妹茉莉当初是嫁到溪水村的外,还有一个亲妹子丁香去年底也嫁到了溪水村,所以张树便没有去找他,但是昨晚儿子回来时说,小水喊他一起去给他姑姑报仇,他让媳妇出去一打听,才清楚这事,一早就喊着自家兄弟椿哥一起过来了。
    “榆哥,椿哥,这么一早过来,是有事吗?”张木看着王大郎和王二郎一时有些疑惑,出声问道。
    “阿木,我们是来找树哥的!他在吧!”王大郎爽朗地说道。
    “在的,大哥还没起来呢!我让嫂子去喊他,你们先去堂屋里坐坐吧!”张木说完便往厨房跑。
    桃子早在小姑出声的时候便听到了,此时将馍馍在蒸笼上放好,洗了手就出来了,对进厨房来的小姑说:“阿木,你把锅烧一下,我去喊你哥!”今天早上相公要早点出门,早饭还是得早点做好才行,又不由埋怨自己今天没早起。
    张树听媳妇说王家兄弟过来了,便忙起身,套上衣服就出来了,一进堂屋见王家两兄弟坐着,笑说:“早起的鸟有虫吃,可我家这早饭还没做好呢!”心里也明白两人的来意,但他也不好贸贸然出口。
    “树哥,你也别揶揄我们了,直说吧,你顾虑着丁香没来喊我们,可我们还是非去不可的,阿木也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丁香的婆家和赵问家也没什么交情,你不用多想!”
    张大郎自是点头应了,多一个人也多一份气势不是。
    没过一会儿,杨家小郎骏哥,牛大郎,方家二爷、三爷和方家大爷的儿子涛哥儿,许家大郎都过来了,张木从厨房里朝堂屋里看了一眼,虽说去闹一次解气,可是也不能违法了,当下和桃子说:“嫂子,你一会和哥哥说一声,让他不能硬闯进赵家,先哄着开了门再说。”她可记得本朝对破门而入者是要打板子的。
    桃子见小姑这时候倒迟疑了,笑着拍拍她的手,“你放心吧!这事他们也不是头一回做了,都知道的!”
    “啊?”难道真的是她太谨慎了?
    “茉莉的婆婆不放茉莉回来,当时也这样闹了一场的。听说方奶奶家的大女儿也闹过一回的,当时还是爹去的呢!”桃子说着,想起前两年闹的时候,她一晚上都没睡好觉,就怕大郎有个好歹,经过了一次倒觉得平常了。
    赵家人也一早就起来了,赵老爹早定下规矩让他们每天起早读书,其实当时也说让赵家儿郎都得下地干活的,不能在家一味读书,若是考不上好歹还能重拾地里的活计,也不怕以后日子过不下去。可是赵老娘不同意,说,“我家儿子个个都聪慧不凡,怎么能和那些泥腿子一样下地干活呢!”
    赵老爹懒得和赵老娘辩,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以后在家里更是透明人了!每天一早自己就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所以,当水阳村一行人到的时候,赵老爹并不在,张大郎上去敲门,喊,“赵问在不在?”
    赵问正在读书,手还没好,心里燥得很,听到外面有人喊他,忙出了房门,拉开院门一看,惊得小腿都哆嗦,“张树,你,你要干嘛?”他再没想到张家会带人来打上门,以前张木在她家那般受虐待,也没见张家人吱声的,他都以为张家人都是软性子,随自家拿捏!
    赵问哪知道张大郎以前屡次想上门来闹,都被张老爹和张老娘阻止了,说:“你去闹,以后阿木的日子就更艰难了,好歹她小夫妻两个还能过的下去,以后等阿木生下孩子就好了。”张大郎已经忍了赵家很多年,心里憋屈的不得了,每次一见赵问都有揍死他的冲动!今个可不能好好地解解气了!
    “干嘛?让你以后少来我家闹事。”张树把手臂往前一挥,水阳村的人收到指示,立马涌进了赵家,赵家自诩书香门第,院里摆着好几盆花草,她家小女儿爱娇,还在院里的树下设了一个秋千,呼啦啦的一下子都扯了,赵家人都被这响声惊动了,都赶出来看看,见张大郎带着这么多人来自家,心里都一凉!
    ☆、第16章 露出尾巴
    赵家大媳妇袁氏在厨房收拾碗筷,赵家以前是三个媳妇轮流着来做饭的,但是新进门的李秀儿以怀着身孕为借口不愿意动手,赵老娘讥讽了她几句,她只得做了一回,粥都糊了不说,李秀儿还嚷着在厨房里热的肚子疼,刚好那天洪氏过来看女儿,当场就指着赵老娘的鼻子骂起来,赵问还指望着李秀才帮他铺路,私下劝了赵老娘好些日子,赵老娘只得不甘愿地放行,李秀儿就不用做饭了。
    可是以前同样怀孕的赵家大媳妇袁氏和儿媳妇徐氏是没有这样的好运的,自然两妯娌看三房就更不顺眼了。此时,袁氏听见外面闹腾腾的声音,又是砸东西的,惊得忙探头出来看,又立马缩回去了,这么多人,自家相公可不能出来,一时心里又着急又不敢动。
    赵大郎和赵二郎都在房里温书,赵大郎家的珍珍还赖在床上,被外面的声响惊醒了,正瘪着嘴要哭,赵大郎也没时间哄她,忙让在一边练字的儿子乐康去哄妹妹,见儿子怕的小肩膀一抖一抖的,又放缓着声音说:“在屋里看着妹妹,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爹一会就会来!”说完,便连忙跑到院里来。
    赵二郎倒被在房里做绣活的徐氏拉住了,徐氏从窗户上探了一眼,就抱住了赵礼的胳膊,惶惶地说,“外面那么多人,又都是种地耕田的,人家随便一个都能打两个你了!你出去不是就给他们白白揍了吗?”
    见赵二郎还执拗地要出去,徐氏眼泪都急出来了,“你要是被打伤了,我手头哪有银钱给你好好看啊,娘肯定一心一意照顾小叔,不会管咱们的!”
    赵二郎眉头皱了一下,还是厉声说:“妇人之见,我要是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管,还算人吗?”娘再偏心,老三也还是他的弟弟啊!
    张树见赵家三兄弟都齐了,冷笑道:“没想到赵家还有好儿郎的!”见赵大郎和赵二郎一脸坚毅,又不屑地说,“一家子畜生不如的东西,妄为读书人,逼我阿妹和离不说,还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找晦气!真当我张树是好欺负的啊!”
    赵问见张大郎眼神狠厉,不自觉地往两兄长身后挪了挪。
    赵大郎和赵二郎都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自家弟弟,惹事的时候倒畅快,现在想躲了,但见水阳村的人在,也不愿当着外人下自家弟弟的面子,都皱着眉没吱声。
    张大郎挑起墙角的棍子,指着赵问,问:“你上次和吴陵挑拨了什么?”
    赵问听到这话,瞳孔骤缩,强辩道:“没说什么,就是,和吴陵兄弟说,阿木,也不容易,希望他以后,好好待她!”赵问说完咽了咽口水。
    “呵!你能这么好心,你要是有这良心,我张树都和你这羊羔子姓!”张树一时被赵问的话气笑了。“既然你不说实话,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啦!”
    “咱水阳村的兄弟们,一会别把人弄死弄残就好!”张树朗声说道。
    赵大郎和赵二郎听见这话,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不行!这和我家大郎没关系,你们不能打他!骏哥儿,我妹妹可是你二嫂,你怎么能自家人欺负自家人呢!”袁氏一早就看见了妹妹家的小叔,此时见自家相公要挨揍,也顾不得害怕了,从厨房飞跑过来,张着双臂,护在赵大郎身前,对着站在张树身后的骏哥儿凄声哭道。
    杨家小郎的二嫂确实和赵家大儿媳是姊妹,骏哥儿自是知道的,此时听见大袁氏这般说,便开口道:“大姨子瞧你这话说的,我可没对志哥动手!”要论亲疏远近,阿木还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呢!骏哥儿心里嘀咕道。
    “也和我家相公没关系,你们也不能打他,我家相公可从来没苛待过张木!”徐氏也抱着哭个不停的儿子乐平从房里跑出来,站在赵二郎身前,女儿淼淼怯怯地趴在门边上。
    水阳村的人一时也不好对妇孺动手,不由面面相觑,又都朝张树看过去,等着他拿主意。
    “行,这事和你们两房确实没有多大关系,赵大和赵二只要不拦着我们,我们自然也不会动他!”张树沉声说道。自家老爹和赵老爹还是有几分情分的,也不能让赵老爹太心寒。
    当下,袁氏和徐氏都拉着自家相公回去,赵大郎和赵二郎见自家媳妇这般护着自己,心里自是感动,可是又不能丢下亲弟弟不理,都低声喝斥着她们别闹!
    一时又是妇人和小孩的哭声,又是男人的喝斥声,赵家院里像锅煮滚的开水一般,沸腾不已。
    赵老娘趴在窗户上,屏声静气地竖着耳朵听,听见两个儿媳妇不让老大和老二帮三儿,心里咒骂不已,“两个白眼狼,以后不得狠狠治治你们!”
    一时又想起李秀儿甚至都不出去护着三儿,比这两个白眼狼还不如,心里更加愤恨,都是这小狐狸精惹的事,不然张木不还好好的在她家做绣活挣钱呢!想到这,赵老娘猛地推开窗户,喊道:“都是李秀儿那狐狸精惹的,如果不是她勾引我家问儿,还怀了身孕,我家问儿怎么可能让张木回家呢!张木在我家一向勤快的很,我对她平日里虽严厉些,可心里还是喜欢她的!张家大侄子,你要是非要找一个人揍一顿的话,你就拿李秀儿出气吧!”
    一院里的人都听呆住了,李秀儿现在可怀着身孕呢!赵家怎么可以将一个孕妇出来顶事!
    赵问听了,眼睛却亮了亮。
    赵大郎和赵二郎也抿着嘴不言语,这不是他们的媳妇,三弟都在这儿呢,他不吱声,更轮不到他们管了!
    李秀儿原本见相公应声出去开门,也没当回事,躺在床上养肚子,昨天她娘过来送了红糖和鸡蛋过来,可是这些东西进了厨房就不会进她的嘴了,她一时没想到法子,把它们都放到床底了,正在想着该怎么才能吃呢,早知道就答应轮流着做饭好了!猛地听见外面打砸的声音,立即就爬起来,打开窗户看了一眼,便吓得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里听动静。
    此时听见婆婆将她推出来顶事,一时吓得脑子都空了,“我可不能就这样认了,不让那么多人不得打死我!”李秀儿混混沌沌地想到,撒着脚就往外跑,一边喊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都是相公教我的啊!是他让我找张木的啊!我都同意相公把她纳回来了!你们怎么还欺负我呢!”
    张树被吵得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也没听清楚李秀儿哭哭啼啼的喊了什么,可是他身边的骏哥儿听了却身子一震,这是要算计木姐姐给他家做小呢!
    张树见着挺着肚子出来的李秀儿,身子细瘦瘦的,脸都凹进去了,一双凸出来的大眼睛看的人都瘆的慌!心下便知道,这赵家人又作孽了,这又是一个被坑的女孩子啊!
    张树对李秀儿摆了摆手,说:“你进屋去,以后别招惹我妹妹就成!”
    李秀儿见张树这般好说话,愣了愣,看了眼躲在大伯和二伯身后的相公,想求情,见张树冷着一张脸,张了张口又忍回去了,快步走回屋里。心下想着明天就回家,婆婆太坏了!
    赵老娘见李秀儿安然无恙地回了屋,又缩回屋里不敢出声了!只竖着耳朵听。
    却发现外面忽然安静了,连小孙子淼淼都不哭了,赵老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下更着慌,又不敢打开窗户看,要是给张家崽子想起她来,肯定得一并拆了她的老骨头,只得忐忐不安地竖着耳朵听。
    院里,张树见跪在院门口的赵老爹,心里辛酸不已,这样一个好的老人家,此时却沉默地跪在那里,挥挥手,带着水阳村的人走了!临走时,踢了赵问两脚,赵问护着手,不敢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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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木等张大郎出去后,就在厨房里收拾,又出去捡些柴火,今天中午大家都要在自家吃饭,可得一早准备起来。
    桃子喊王大嫂帮忙去镇上买菜了,牛大郎今天跟着去了溪水村,桃子和王大嫂只得去杨家租车,杨家二郎,也就是小袁氏的相公,以前也在镇上送货,但是杨家田地多,农忙时便在家里干活,不出去送货了,但是要是村里哪家人家需要用车的话,也是可以租用的。袁氏见张家媳妇过来租车,不屑地哼了声,桃子也不理她,只问杨二郎可不可以。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杨二郎自是应承的,不满地瞪了一眼小袁氏!
    小袁氏撇撇嘴,扭着身子回房了。
    等桃子和王大嫂从镇上回来,张木已经将茶凉好了,烙了一盆葱油饼,正在揉汤圆,里面的芝麻馅是张老娘捣好的。
    王大嫂做了一个她拿手的酱猪蹄,张老娘烧了一道红烧鲫鱼,桃子做了几个素菜,拌了一盆黄瓜,一盆菜瓜。等张大郎一行回来的时候,骏哥儿闻到厨房里的香味,使劲吞了吞口水,便往厨房跑去。
    张老娘见他进来,笑说:“都娶媳妇的人了,还改不了这馋嘴的毛病,快去屋里坐着,一会就来了!”
    骏哥儿被说的不好意思,挠挠头,说:“婶子,你误会了,我就进来讨碗水喝。”
    “行,你去屋里坐着,我让阿木端过去!”张老娘也不再揭破他,推着他往堂屋去,见骏哥儿只得讪讪地走了,心下不由得叹气,当年她是看好骏哥儿的,只是骏哥儿比阿木还小一岁,杨老娘在世时,也没露过口风,后来还一早就给骏哥儿订了一个笑了三岁的姑娘,张老娘便也死了心。
    今天去溪水村,只砸了东西,都没和赵家动起手来,大家心里都比去时放松了很多。张家堂屋里的氛围比去之前热闹多了。骏哥儿拉着张树到门外,说:“树哥,我觉得赵家还是有问题的,你听李秀儿说没,赵问那小子想纳阿木做小呢!”
    “我就知道这赵家肯定有鬼,没想到赵问心肠烂到这般程度!竟想着毁了阿木一辈子!”张大郎捏着拳头,心里懊悔不已,今天被赵老爹那一跪,软了心肠,当时就应该打断赵问的腿的!恐怕上次他堵着吴陵也和这事有关。
    张大郎抬头见妹妹端着茶水过来,步履轻快,脸上露着笑意,心头微松,妹妹这一段时日比以前有生气多了,这次他一定护好妹妹!
    ☆、第17章 吴陵出事
    张大郎又去镇上找了一次吴陵,对丁二娘的说辞是问问吴陵有没有时间给小水打个写字的小桌子,得知吴陵和丁二爷去了县里还没有回来,只好按捺住心里的焦虑,垂着头回去了。
    没两天张木听说,赵问家分家了,赵老爹跟着老大、老二住,赵老娘和女儿赵淼淼跟着老三住,老大和老二各占了老屋的东边一半,老三占了西边的一半,连院子都隔起来了。
    赵家分家的第四天,赵老娘正躺在床上生闷气,老大和老二今天还真的把那堵墙给砌的人眼都望不过去了,她原本以为就是砌一个半人高的以示界限而已,没想到老大和老二竟然真的做的这般绝情,一定是老头子出的主意。老头子低了一辈子的头,没想到临到老倒硬气起来了。
    赵老娘想到那天老头抬起头看着她的时候,她心里的讶异和一丝压制不住的喜悦,这么多年了,他终于愿意看她了,却听见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老三被你惯得不成样子,这般瞎闹迟早要出事,老大和老二是安生过日子的人,这个家还是分了吧!”在这骄阳似火的七月里,赵老娘觉得自己好像被一盆冷水浇的凉透透的。
    她气的心里发苦,嗫嚅着,又不愿意和他说一句软话低头。自从那个女人死了后,他就再也看不见自己,那时候淼淼才一岁,这都多少年了,淼淼都十六了明明每夜里在一间屋子,一张床上,可是他却当自己是空气,年轻的时候,她还试图小心翼翼地摸摸他的胳膊,而他就像死过去了一样,被蚊子咬了还会痒,可是她恨得咬他,他却眉头都不皱一下。如果不是这四个孩子,他早离了这地了吧!
    她知道,他会走的,从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属于这里,不会属于她。可是二十六年过去了,她留住了他,她和他一起养育了四个孩子,第五个小孙子也将出来了。她想,她这辈子还是值得的。
    “秀儿!秀儿!”外面忽传来一阵敲门声,听这声音,赵老娘心里就不自觉的厌恶,她就知道洪氏得知自家分家后,肯定要过来的!可是现在她却懒得去应付。
    李秀儿听见娘在敲门,忙跑去开门,李氏一见院子,便看见一堵新砌好的墙,大概有七八尺,将原本还比较宽阔的院子隔得有些逼仄。知道分家的事是真的了,忙拉着女儿的手往屋里走,捏着那只瘦弱的手,洪氏努力忍着哽咽。
    “秀儿,鸡蛋吃完了吗?”洪氏坐下来后,摸着女儿越发纤细的胳膊,忍不住出声问道。
    李秀儿站起身朝赵老娘的屋子望了一眼,忙悄悄关了房门,从床底掏出一个篮子,上头用破布头盖着,小声地说:“娘,还有这么多呢,我只吃了四个,这几天我做饭,才有机会煮鸡蛋,我连相公都没给!”李秀儿说完,还眼巴巴地看着洪氏,等着夸奖。
    洪氏见她一篮还是满满的鸡蛋,心里酸涩不已,抱着李秀儿,半晌没说话!
    李秀儿觉得娘好像在哭,她的身子在颤抖,忙从洪氏怀里探出来,说:“娘,你怎么了?”
    “秀儿,你跟娘回去住好不好,等孩子生下来满月了再回来,现在你两个嫂子都不在这边,你婆婆和小姑还等着你一个孕妇伺候,我们回家好不好,娘给你做肉吃!”洪氏抹着眼泪说道。
    李秀儿低着头,不作声。
    洪氏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舍不得女婿?傻孩子,我让你爹见他,他还不天天往我家跑啊!”李秀儿和赵问的事出了以后,李秀才就再也不愿意见赵问,以往赵问还过段日子去李秀才那儿听听课,现在连李秀才的面都见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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