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二爷又解释了两句,张木也不好再追问,她知道丁二爷说的不是真话,家里着了火,相公肯定火急火燎的,怎么可能还会耽误在那边给她选礼物。看着婆婆去厨房里张罗,也跟着去搭手了,相公的事,今个不说,明个不说,后天总得说的。
    阿竹是十六日下午到家的,他一早便顾好了马车,这边榜单一放,他看完了榜单,准备找到自己和要好的门窗的名字,便坐着马车往回赶,他是十三名,取得了童生资格。只是,他好像也看到了赵志的名字。
    丁家一早就翘首以盼,丁二爷以往倒是觉得阿竹年纪还小,考不中也没事,可是阿陵出了些事以后,他却也盼望着儿子早点考个功名,好帮帮阿陵了。
    听阿竹说:“爹,娘,是第十三名,有机会参加明年四月的院试了。”丁二爷只觉得心口的那块大石也松动了一点。
    ☆、第42章 皇商吴家
    阿竹中榜的喜讯将那一场大火带来的阴霾也驱散了不少,丁二娘在丁二爷回来的第二日便回了镇上,张木心里惦记着吴陵,但见丁二爷不吐口,也不好日日追着他问,便想回张家住几日。
    张老娘一听女儿说要回来住,立即抹着泪点头,“丫头,你回来住,娘是巴不得的!”大火的第二日,家里便知道了消息,让大郎去镇上看看,却见阿木跟着丁大爷父子回了村子,张老娘见到女儿好好的,心里才放心了一点,此番女儿说要回来住,心里真是求不得呢!
    桃子也在一旁点头,笑道:“这下好了,我可得好好地跟小姑学两手,你侄子可天天缠着我做枣糕给他吃呢!”也就是到了吴陵家,在自个家小姑就算手艺再好,也没那些东西给她折腾啊,所以说啊,这一个人一个运道。
    西边的屋子是准备以后给小水住的,只是小水现在还小,依旧跟爹娘一起住,张木的屋子便跟出嫁时一样,还是那张床,两口旧箱子依旧架在墙角,南边窗户下的小矮桌上的竹篮里还放着许多碎布,只是张老娘为防落灰,用一块旧布将篮子盖严实了。张木想起那回吴陵来送橱柜,她就站在这窗下悄悄地撩了一点纱帘,那时候,看着那瘦削的背影,心里也觉得异常安心。也就几个月,没想到,她在这里,真的爱上了一个人。
    阿竹在家待了三日,丁二娘整日在厨房里整治汤汤水水的,儿子嘴馋又爱玩,可不得好好地喂一喂,不然以后都不惦记着回家了!所以三日里,阿竹将党参炖乌鸡、虫草炖老鸭、瓜菇炖猪蹄挨个地喝了一遍,只是日日喝,嘴巴也腻得慌,阿竹对着一碗猪蹄,苦着脸道:“娘,你儿子本来个儿就不高,再这么喝下去,就成小胖墩了!”
    丁二娘瞪了一眼儿子,斥道:“兔崽子,有的吃你就可着劲乐吧!还唠唠叨叨的嘴碎!”说着又从锅里捞了一大块猪蹄往阿竹刚刚少下去的碗里放。
    阿竹求救地看了眼老爹,却见老爹目不斜视地喝着小酒,眼睛都不瞟他一下,只得埋着头接着开吃!好怀念书院里的小青菜!
    晚上,丁二娘和丁二爷洗漱好,准备入睡时,丁二爷看着烛光下已能辨清皱纹的妻子,叹道:“娘子,转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阿竹都考取功名了!”
    丁二娘一边松发髻,一边笑道:“可不是,那时候我真以为我养不出孩子呢!没想到竟然还能有阿竹!说起来,阿陵可真是我们家的小福星!真是年纪到了,你这段日子,怎地没事就念叨这个啊!”
    见自家相公不接话,丁二娘凑过去道:“相公,你给我个准话,阿陵是不是出了事了?那场大火,我觉得蹊跷得很,再说,阿陵那么看重阿木,怎么可能知道家被烧了,还不紧赶着回来的!”
    丁二爷抬头看着眼神炯炯的娘子,苦笑道:“娘子也比二十年前聪明多了,以前只知道珠花簪子呢!”
    “行了,你别挖苦我了,女人爱美怎么了!”丁二娘听相公提起这一茬,颇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声。
    “阿陵怕是不好回来了!”丁二爷长长地舒了口气,见娘子皱着眉头看他,只得解释道:“他舅家找来了,说是他外祖母躺在床上就等着见阿陵最后一面呢!”
    “那阿陵看过了还会回来吗?”
    “我估摸着他舅家不会轻易放人,阿陵可是吴家嫡子!吴家那金窟银窟可都是阿陵的!”老人家惦记着外孙无可厚非,可是这许多年了,他们对山野间长大的阿陵,又能有几分真心呢,只怕富贵迷人眼,要接着阿陵攀个高梯呢!
    “也怪你,好好的带阿陵去搅和县衙里的生意做什么!要是不去县衙里备案,那家子能找到阿陵吗!等阿陵跟了我家的姓,给他们在大海里捞针去!这下好了,阿陵回不来了,儿媳可还在眼巴巴地盼着呢!”丁二娘想起儿媳望眼欲穿的样子,心里也有点不落忍,那大户人家可不会接受一个和离的妇人做儿媳的!
    丁二爷见媳妇这般心疼儿媳,不由笑道“你傻啊,我们走之前不是给阿陵上了族谱了嘛,只要阿陵咬口不愿意,他还就是我丁家人!”只是,如果郑家老太太苦求阿陵回去,阿陵不知道还能不能持得住啊!
    丁二娘见相公眼睛闪了一下,便知道他心里也是没底的!只是阿木……
    “相公,这事还是得和阿木说清楚的,我们这般瞒着说是为了她好,不让她担心,可是如果,我说万一,阿陵真的愿意入吴家的族谱呢?”就算吴家老爷松了口,吴家的那个妾和庶子也不会让阿陵如愿的!
    丁二娘想到阿木三番两次地因为男方而状况不断,心里不禁有些不岔,凭什么女子的姻缘,就得等着男子说娶还是离呢!“我觉得这事对阿木不公平,你把阿木带过去吧!我们也不要小瞧了阿木,我瞅着她脑子清楚得很!”
    丁二爷默默颔首,他心里也一早就起了带张木走的年头,那场火,该是冲着阿木来的,就不知到底是吴家还是郑家了!
    ********
    吴家和郑家都在台州。吴家先祖曾追随□□皇帝,现在朝中的礼部吴尚书家便是吴家的嫡支,而台州的吴家是旁支,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办事,放到台州吴家这里来,也是再贴切不过的。台州吴家便靠着京城吴家的关系,捞了个皇商,到吴老爷这一代,已经是三代了。
    吴老爷年轻的时候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台州素有美名的郑地主家的大小姐。新婚妻子既知书识礼,又温婉端庄,吴老爷也是和娇妻耳鬓厮磨地缠绵了一段时日,只是,这一切,在同行赠送了一名精心□□的瘦马后,便不复存在了。
    ,马车到县里的时候,就让阿竹下了,丁二爷看着儿子瘦弱的身板,忍不住叮嘱道:“不要老吃书院里的饭菜,过个两三日就和同窗去外面吃顿好的!到年底回来的时候,再不长点肉,我让你娘天天给你炖猪蹄!”
    阿竹一脸黑线,真是越老越小孩!只得笑道:“知道啦!爹放心吧!一定把阿陵哥带回来啊!”说着便向马车挥了挥手。看着娘和嫂子放下车帘,噔噔地随着马车远了。
    通台县刚好是去往台州的必经之地,也是台州下面较繁华的一个县了,即使坐在马车里,光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叫骂声,也可以想见街市的热闹,可是张木坐在马车里,却一点掀开帘子朝外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等去了台州,传说中雕梁画栋、漆着金米分的大户人家,会有小妾,还有庶子,还有躺在床上的老祖宗!难道她过来不是抱着相公种田生娃的吗?
    她以为只要她和吴陵生一个小娃下来,她的穿越人生就圆满了!没想到前头等着她的竟然是一处大宅门!/(tot)/~~╮(╯▽╰)╭
    丁二爷和车夫坐在外头,丁二娘和张木坐在里头,原本丁二娘是不准备来的,只是想到公公独自带着儿媳出门,诸多事都不方便,夫妻俩一合计,便让丁大爷看看铺子,此时丁二娘见张木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低着头,怕她担心阿陵,便宽慰道:“阿木,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既然来了,就不会不管你和阿陵的!”
    张木心头一暖,笑道“娘,您和爹陪我走这一趟,我心里就有底了!”再怎么说吴陵现在的户籍还落在丁家的,丁二爷是他名正言顺的父亲,只要丁家承认她的身份,她便还是吴陵明媒正娶的的娘子!
    下午申初三刻的时候,总算是到了台州,丁二爷先带她们去找了一间客栈,准备明日里再上郑家,还得准备点登门礼!不然这般急匆匆的,还以为他们是来打秋风的呢!
    客栈里一楼是饭馆,二楼和三楼是客房,此时一楼里还陆陆续续坐着些人在喝茶聊天。张木听着离柜台近些的一张桌上的两人说:
    “哎,你听说了吗?吴家的嫡子回来了!”一着蓝布大褂的大汉一边嚼着花生,一边说道。
    “不是丢了十多年了吗?怎么还能找回来?这一回他家的吴潭可不会罢休吧!”说这话的是一个肤色黝黑的大叔。正端着茶盏,吹着茶沫。
    “那可不是,那么一大块肥肉,眼看就要咬到口了,这般生生地让出去,可不得割他肉啊!”蓝布大褂的大汉一脸幸灾乐祸地说道。
    “呵,可得有热闹瞧了,兄弟反目,可是祸家之本啊!”
    “什么兄弟!那小妾害死了郑家小姐,那小姐生的儿子能和仇人的儿子做手足?……”
    丁二娘见张木听得入了神,不动神色地拉了她一下,张木反过神来,见丁二爷已经订好了客房,便跟着丁二娘往二楼去。进了房间,丁二娘就笑道:“阿木,别担心,阿陵今个晚上就得来一趟!我就说这小子机灵嘛!他算准了我们要来找他,刚才掌柜说,阿陵一早就在几家客栈里留了话,要是有水阳村的丁姓人家来入住,就派小二去知会他一声!”
    张木刚才一心在听那两人聊天了,没注意到掌柜说了些什么,听丁二娘这般说,立即站起来问:“娘,真的吗?真的一会就过来了吗?”
    丁二娘见儿媳这般急切,想着毕竟是新婚夫妻,一个多月不见,可不日日念在心口,笑道:“自是真的,一路紧赶慢赶地过来,我一会让小二送些热水过来,你梳洗一下!”
    “谢谢娘!幸好跟着您二老来,不然我一个人可不知怎么办呢!”张木心里由衷地感谢丁家二老,从她嫁过来,便见他们一直将阿陵当做亲子一样疼惜,连她这个儿媳也是当半个闺女疼的,此番吴陵来到台州,他们首先想的却是吴陵的孤立无援。
    ☆、第43章 金角银角
    吴陵是傍晚的时候过来的,穿着一身藏蓝的直襟长袍,领口和袖口都绣着银丝边的流云纹滚边,衣服的垂感很好。腰间扎着一条墨色祥云宽边锦带,其上还挂了一块玉体通透的碧玉,绿漾漾的像水波。丁二爷一眼瞧着,便捋着胡子笑道:“你小子,这下也尝了一回富贵窝的滋味了吧!怎地,有没有乐不思蜀啊?”
    吴陵跑得急,脸上还落着一层红晕,听了这一句调笑,那些在丁家铺子里吵吵嚷嚷的日子便跳到眼前,心头一暖,这半月来的燥火也平息了不少,笑道:“爹,看您老人家这么远跑来看我,我就不和你斗嘴了!”拿眼瞅了一眼立在娘后头的媳妇,见她一双眼流动着欲落未落的水光,这一身月白色的棉裙还是婚后几日带着阿木去店里扯得布,里面该是加了一层里子,却鼓囊囊的,像是大了许多,吴陵心头一紧,两步快走过去:“阿木,你怎么瘦了这般多?”
    张木就觉得手上一暖,吴陵已经握着她的手了。终于见到了人,张木想笑却感觉脸上肌肉像是僵了一样,他走了这一个多月,倒让她好好地体味了一回“待要相思,便害相思”的滋味。默了片刻才道:“只是衣裳做得大了一些而已!”
    落在吴陵眼里,便见着媳妇努力忍着不落泪下来,平白地多了两分心疼。捏了捏媳妇的手,也不再言语,心里在思量着,待外祖母好些,就带媳妇回去好好补一补,他还是喜欢软乎乎的媳妇,抱着睡觉既暖和又心安。
    丁二娘一早便在一旁忍着笑,此时见两个愣愣地站着,笑道:“老头子,我们去隔壁屋里吧,给这两个小人好好诉一诉衷肠!”
    丁二爷待抬步出去,吴陵却一把拽住了他胳膊,苦着脸道:“我一会还得回去,得把事情赶紧和爹娘说一说,你们也好帮我拿个章程!”虽说郑家这些日子上下待他都和气的很,可是他还是惦记着和阿木的小屋,新房子烧毁了,回去还得重新盖一个,这天眼看就要冷了,他可不想落着雪还在铺子里住着,都不能好好抱媳妇!
    丁二爷和丁二娘一听这话,也收了笑意,一屋子几人就围着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张木拿起茶壶给三人沏茶,普通的白陶瓷茶盏里,立时便氤氲起白烟,吴陵一手碰了碰滚热的茶盏,离家的时候还是十月,这便有了初冬的寒意了。
    “爹,你也知道,我对那家没什么好感,只是幼时外祖母还算疼我,我生母也一向孝顺,现在她病躺在床上,我也不忍心不让她老人家见我一回。”吴陵想起以往他娘只有抱着他回郑家,脸上才露出一点笑意,心口不禁又酸涩难当!
    吴陵一时又想起那间雕了窗花的屋里,窗下桌上的花瓶里每日都得换几枝鲜艳的花,还有那个每日立在他身侧盈盈笑着的少女,心里不禁一突!
    二舅母每日让表妹也伺候在外祖母身边,表妹又总是时不时地就和他搭几句,也不是自小一处长大的,他每每觉得别扭不愿开口,表妹就撒娇对外祖母说他面冷,有心想和爹娘说两句,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看着他的媳妇,吴陵终是将“表妹”两个字吞在了肚里,只说了一句:“二舅舅待我怕是有些想头!”媳妇大老远地跑过来看他,要是让她误会就不好了,这事还是找个机会慢慢对她说吧!
    丁二爷听了吴陵这一句,沉吟不语,默了一会,问道:“你是准备和我们一道回去吗?”见了这泼天的富贵,他也不敢十足确信阿陵不会动心,那吴家的偌大家产可都是阿陵的啊。
    台州自来是鱼米富贵乡,不说稻米渔产,就是丝绸茶叶运往各地的数目也是令人咂舌的,而吴家作为台州唯一的皇商,每一行业都有涉足,就连盐业也有所沾连,最豪富不过的人家,不说为台州商行的第一家,就是本朝能与吴家相比的人家也是寥若星辰的。
    只要阿陵愿意回去,等着他的便是金山银山!
    茶盏的热度慢慢降下去,氤氲的热气也稀疏了许多,像是一根将要燃尽的香在挥发着最后一点余韵,吴陵抿了一口茶,瞥见媳妇握着茶盏的手指尖微微有些泛白,笑道:“自是要和爹娘一起回去的,我还惦记着和爹娘讨几两银子盖个新屋呢!”
    张木听着吴陵这么说,不由地跟着点头:“我和娘说过这事了!”又目光灼灼地看着吴陵,所以说,她还是要回去和相公继续完成种田养娃的大业的。o(n_n)o
    丁二娘笑一声儿,点着张木的额头,拿腔拿调地叹道:“哎呀,本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成想这就帮着阿陵搬我老两口的银子了啊!”要是以往这话实是不好拿来说笑的,不说和养子媳妇,就是自个亲儿的媳妇,说出来也得尴尬,可是吴陵夫妻俩既舍得这般富贵,这几两银子的玩笑也权当是玩笑了。
    张木得了吴陵的准话,心头放松了下来,此时被婆婆取笑,也只含笑受着,要是真要进了那高门大户,可得把她折腾死不可,她宁愿一辈子就窝在乡间小镇上,和相公两人好好努力,以后多多买地,做个闲适的地主婆就好!
    “明个阿木陪我去郑家见一见外祖母吧,我上午来接你,爹和娘就在这城里逛一逛吧,有几处风景听说还不错的,娘半辈子都没出来看看,爹可得好好地带娘去转一转。”吴陵又转过来对丁二娘说道:“我听说城外有个清凉寺,签文很是灵验,娘要不这几日去给阿陵求支好签?”
    这一句正应在了丁二娘的心坎上,让她出门逛逛她是有些踌躇的,来这里是为了帮阿陵的,要是出去了,阿陵有事也找不到人搭手啊,只是给小儿求支签?丁二娘心口转了一回,笑道:“那行,我和你爹就出去个半日,也给你们小夫妻俩问问儿女缘。”
    张木脸上一红,嗔道:“娘真是,就爱打趣我!”说了一句便低了头。心下细算了下日子,成亲也有四个月了,一般的婆家也是该催的了。
    看媳妇羞怯了脸,吴陵倒是奇了一下,他印象里怎么像是头回见到似的?见媳妇低着头只微微露出一个光洁的额头,心里竟觉得异常满足。
    第二日一早吴陵便来客栈里接张木,丁二娘昨傍晚就去成衣铺子里给张木买了一身衣裳,让张木试了下,就着烛光给改了一点腰身。
    吴陵进来的时候,便见着媳妇着了一身极合体的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见媳妇比新婚当日颜色还要鲜亮些,也不由有些啧啧称奇。心下决意以后一定要多给媳妇买几身好看的衣裳。
    丁二娘和丁二爷将小夫妻俩送到客栈门口,丁二娘一早便拉着张木的手叮嘱道:“阿陵既然没有留在这里的心,你就当去舅家走一回亲戚便可,郑家人要是以礼相待,你敬重些便是,怎么说也是阿陵母家长辈,若是他家瞧不起我们是小户人家出身的,你也不必忍着,见了外祖母便回来!”
    张木一一应下,阿陵既带她去见外祖母,心里自是对这位老太太有些情分的,这是阿陵心里唯一承认的亲人,她心下不由有些忐忑,没想到临到婚后,还有上演丑媳妇见“公婆”的戏码。
    吴陵牵着媳妇的手,觉得她的手下微微有些濡湿,知她紧张,嘴角不由上扬,没想到媳妇一向脸皮厚,这回还真真做了一回小媳妇的样子来。还是宽慰道:“娘子不用担心,我和外祖母提过你的,她老人家早就想见你呢,你们要是不来,我也要回去接你过来的。”
    张木拽着吴陵的胳膊,咬着唇,说:“那你和我说一说外祖母的脾□□,我好有个底。”
    这却是难为吴陵了,老人家十几年没有见到幺女留下的血脉,这一见面,自是样样满意,件件上心的,人虽躺在床上,可吴陵的衣食住行,没有一样不是老太太再三关照的,底下人见老太太这般上心,也不敢在这关头偷滑耍奸,不然要是闹到老太太跟前,惹了她生气,可就没好果子吃了,不说老太太绕不得他们,就是大爷也不会轻罚他们!
    吴陵在郑家这十来日,倒也没有什么糟心事,除了每日也立在外祖母屋里的表妹。想到这,吴陵不由偷偷瞄了眼媳妇,不知道媳妇知道了会不会吃醋。~~~~(gt_lt)~~~~
    郑家门房一见表少爷回来,立即上前问候,开了侧门让他进去,吴陵也不以为意,拉着张木的手就往后院里外祖母的屋里走。
    那边有眼尖的小厮,见表少爷牵了一妇人进来,悄悄地便往二房跑去。
    ☆、第44章 三三入侵
    一路上张木努力忍着好奇心一意跟着吴陵直接往郑老太太的院子走去,穿过两道拱花门,迎面便是“荣华园”三个字,字体遒劲有力,颇有一种沉静安稳的感觉,饶是对字体没什么研究的张木,一眼望过去,也觉得该是大家手笔。(这里随便拎一个到你眼前都是大家可好!o(╯□╰)o)
    院外的墙角下窝着一丛丛牵牛花,杏黄色的,紫米分色的,沿着墙角一点点地往上爬,踏过圆形拱花门,视线开阔很多,清晨的日光轻轻地投了几缕光线到秋海棠上,张木从临窗屋下一株疏朗的桂花里,看到了一个桂子绿的身影,桂花该是晚桂,上头还挂着一簇簇花粒,枝桠已经越过了窗户,该是有些年头的。
    立在门口的小丫头大约十三四岁,梳着双髻,用两根米分色的发带扎着,着了一身翠绿色的棉裙,笑吟吟地道:“表少爷,今个大小姐比你来的还早呢,老太太一早就在盼着你了。”
    张木一踏进院子,便瞥见一身形高挑的丫头转身进屋通报了,此时便见那丫头返身出来,福了一礼,对着张木笑道:“这便是表少夫人了吧,老太太可念叨您好些日子了!”
    张木含笑不语。这一个倒是比前头的那个机灵些。
    吴陵牵着张木便往里屋去,朗着声音道:“外祖母,我带媳妇来看您了!”张木心下微微一顿,看了眼相公,便抿着嘴笑起来。她竟觉出相公这句话里带出了一些傲娇的语气,好像是说:“你看,我说了吧,我都有媳妇了!”
    身量高挑的丫头,打起了帘子,淡淡的檀香味便从里头飘了出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从雕花的窗户里漏进来印在大理石地上,投成一个个小小的光亮,窗下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水晶球儿的□□。张木便见头上戴着绿色抹额的一个富态的老太太倚在榻上,身上半拥着一床牡丹花开的锦被,一双混浊的眼温和地看着她。边上立着一个肤色白皙梳着柳叶髻的少女,虽也是笑着看过来,只是莫名的让张木觉得那笑有点冷。
    “阿木,这是外祖母!”
    “孙媳拜见外祖母!祝外祖母早日康健!”张木缓缓地半蹲着身子福了一礼。
    “哎,好孩子,快过来,见到你啊,我这身子都松快了许多!”老太太倾着身子伸着手想拉张木,吴陵快步走过去把她按住,笑道:“天气正凉,您这两日才好一点,可千万别再着凉了。”
    郑老太太见外孙对自己这般上心,心里觉得暖融融的,家里的两个孙子一个孙女,平日里都忙得很,也就偶尔过来请个安,平日里不是在外面的学堂里,就是在家里请的教书先生那里,哪个有空搭理她这个老婆子。
    “祖母,这就是表嫂啊!怎地看着比阿陵哥还要大些呢!”一旁的少女俏皮地仰着头一脸天真地问道。
    郑老太太微微眯了眯眼,对张木笑道:“好孩子,我可听阿陵念叨了你好些时日了,听说你在糕点上颇有天赋,改日可得也让我老婆子解解馋啊!”
    这是直接略过了郑家的小姐了,老太太都不给自家孙女台阶下,她自是不用顾虑的,接了话头,笑道:“阿陵以往也和我说记得家里有个疼爱他的外祖母,只是不知道原来竟是在台州呢!我之前听爹说,可还懵了好些日子呢!这下见了外祖母,不需您老人家开口,我也得拿出压箱底的本领来好好孝敬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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