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衣道:“元女鬼婴阵,据说只要能找到四个合适的女婴,炼起来并不难,无非是些旁门左道的邪术、巫术,譬如进行抽魂,让女婴永世不得超生,魂魄散尽之类的邪恶炼制术,阴毒无比。”
    顾还卿直搓手臂,感觉自己后颈的汗毛直竖。
    “但此阵对女婴的要求极高,仅限于不足三月的女婴,找到一个都不容易,何况找到四个,花非花直接放弃,改用童女阵。”
    易冬暖拍拍顾还卿的手,对一个孕妇讲这些邪魔歪道之事,似乎不太合适,不过顾还卿非寻常孕妇,让她听听也好。
    “童女阵没有元女鬼婴阵那么邪恶与恐怖,不需要害女童的性命,但对童女的要求却是差不多,四位女童的八字特异,命相奇特,这才合符阵法的起码要求。”
    “只是……”谢轻衣的嗓音非常冷:“童女阵虽然对女童本身没什么危害,却会伤及女童的爹娘,甚至亲朋好友,也是件极恶毒并让人痛恨的事。”
    顾还卿蹙眉:“不煞童女本人,却煞童女的亲人?这也太阴损了。”
    易冬暖颌首:“正是,此术阴损至极,施术者用骨头雕刻出那四位女童的模样,并刻上女童的生辰八字,再浸泡在血里,然后再把她们的爹娘及亲朋好友的生辰八字也绑在相应的骨雕上,辅以咒语、符篆和一些特殊的道具,那这些人的运势和运气,连生命,都会受到这个童女阵的影响,而受益人,即是施术者。”
    “也就是说……”顾还卿若有所思,微微沉吟:“花非花用骨头雕出琉璃公主及另外三个女童的雕像,并在骨雕上刻上了她们各自的生辰八字,她们几个的爹娘……和家人,还有所有的亲朋好友都不能幸免?”
    “生辰八字全被绑在她们各自的骨雕上,而这些人的命势和运势,从此都会为花非花所用,任他予取予求?”她望着易冬暖和谢轻衣,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大致是这样没错,不过也要因人而异。”
    谢轻衣指着桌上摊开的一张写好名字的纸张,缓声道:“童女阵的威力在于,所要夺的是最强者的运气和运势,甚至是生命,而碌碌无为者,或者说极平庸者,反而能侥幸逃脱。”
    “……你的意思是,不分亲疏远近,凡跟女童有关者,便是朋友,只要他和她命势和运势强到能帮到花非花,都可能会被夺?也就是被阵法煞到?”
    “对,但仅限于那些真正关心她的亲人和朋友。”易冬暖边点头,边补充:“这人之间,纵是亲人和朋友,对你也是有好有坏,并非所有的亲人都会对你好,朋友亦是如此,不真正关心你的人,约摸影响不大在,不会被煞到。”
    “譬如琉璃公主的爹娘。”顾还卿一点就通:“这两人,一个是大越的王爷;一个是沧月皇族之后,他们既关心琉璃公主,且非寻常人,命势和运势都与常人不同,所以他们两人横死,都与花非花的童女阵有关系?”
    谢轻衣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说是这么说,但也不一定,许是危言耸听,因为我们大家都知道,璃王和他的王妃之死,纯粹是夜氏皇族和花非花人为的结果。”
    这倒也是,璃王和轩辕霏的死,不光有夜氏皇族的人参予,连云萝圣女和赤阿芸母女都帮着出了不少力。
    但,不管是人为还是天意,姬琉璃的父母,终究是死了。
    易冬暖也不胜唏嘘:“龙艳光也死了,她和郦王的女儿也是童女阵的女童之一。”
    这样一说,似乎怪瘆人的,她又忙道:“不过,龙艳光是被赤阿芸害死的,这我们大家都知道,而且郦王活的好好的,都快成东陵的储君了,可见这童女阵也是吓唬人的。”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顾还卿立刻幽幽地看着她:“那是因为,郦王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有这个女儿,既然不知道,何谈关心?”
    易冬暖:“……”
    她忘了,童女阵只煞那些真心实意待人的亲人,还有,她又忘了,龙艳光是顾还卿的娘……
    可谁又知道,龙艳光原不止生了顾还卿一个,她还生了一个小女儿,只是这个小女儿,约摸是生了便被人抱走了,还是发生了其它什么事,不为人所知,龙艳光自己也没提。
    易冬暖咳了咳,望着顾还卿,一时不知哪什么表情对着她才好:“那恭喜你呀,不管怎么说,你多了一个妹妹,总归是好事。”
    “……谢谢。”顾还卿揉头,多了个妹妹固然是好事,且这个妹妹还有个出处——爹是郦王。只是,自己的爹是谁啊?
    好头疼,活到现在,还是父不详。
    关键是,她也不知道这妹妹在哪儿,是谁?
    这个时候,谢轻衣面无表情的开口:“绯城是四女童之一。”
    “……”
    “……”
    “至于她是谁的女儿,目前还不清楚,要等她十八岁,才能知道她的身世。”
    顾还卿立刻捂头:“可怜的绯城童鞋,若你是我妹妹,还行,若你是那个青楼花魁的女儿,那你有可能比我还惨——这辈子都找不到爹。”
    谢轻衣:“……”
    易冬暖:“……”
    转头一想到抚养绯城长大的谢轻衣的父母,还有兄长,都惨死战场,顾还卿又有头皮发麻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太迷信了,不好,忙把话题拉回来:“还有一个女童是谁呢?”
    郦王与他的王妃之女就是东陵燕然,换言之,东陵燕然也是四女童之一,那么,还有一个女童没找到,这个女童和云绯城一样,有可能是她的妹妹,有可能是那个青楼花魁的女儿。
    “这个女童还在寻找,不久应该会有消息。”谢轻衣道。
    “对了!”易冬暖忽然敲了敲桌子,一脸兴味地道:“你们说巧不巧,那个和我师兄有一段情的青楼花魁,她就是宁王世子妃慕明月死了的那个干娘。”
    顾还卿蓦地侧头:“张桂兰?”
    “对,张桂兰,她当年可红火了,迷得我师兄神魂颠倒,后来听说姿色不再,便从良了。”
    慕明月流落在外的身世,世人并不清楚,只知她被一个寡居多年的妇人收养,并抚养长大,很寻常的身世。然沧海宫却早查清楚了,收养她的妇人,以前是名窑姐儿,后来是毁容了还是怎么的,便赎身,并脱了贱籍。
    这些,顾还卿听黛宫主说过,只是却并不清楚,收养慕明月的那名妇人,竟是沧海宫夏执事当年的心头好。
    世界真是小。
    她一边感叹,一边道:“不管这个女童是谁,都有一半的机率成为我妹妹,我得找啊,总不能让我妹妹流落在外吧。”
    “而且,我们还要破坏这个童女阵,把她们四个人的骨雕及生辰八字想办法拿回来,以绝后患!”谢轻衣的凤眸虽天真无邪,语气却寒洌入骨。
    易冬暖解释:“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虽然我们不相信童女阵有那么大的邪力,没必要自己吓自己,但是,我们不能否认,四个女童中,除了郦王和苏王妃还安然无恙的活着外,其他的,比如璃王和璃王妃、龙艳光、绯城的养父母安阳王与安阳王妃,还有她的兄长们都不在人世了,甚至连张桂兰,都死了好几年。”
    “当然,不排除巧合和人为,有些也是天意,但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有机会破坏这个童女阵,还是要想尽办法破坏,省得心里不舒坦,老搁着这件事。”
    顾还卿也赞成,癞蛤蟆上脚——不咬人,膈应人。
    何况花非花老是搞这些乱七八糟损阴德的东西,想借助这些阴邪之力逆天而行,顾还卿早想对他除之而后快了!
    只是,不知道花非花把童女阵设在哪,这才是最主要的。
    这时候,她想到一个问题,便问谢轻衣:“你说过,云绯城打小便有人行刺她,有没有查过这些人的来路?”
    谢轻衣顿了顿,才道:“我父王在世的时候也查过,只是对方来路神秘,且不止一路,最少有三路人马要杀她,我娘曾说过,想杀绯城的,都想己方杀她,不假他人之手,所以这三路人马,有时也会自相残杀,我们才能落得轻闲,保护她到至今。”
    顾还卿低头沉思。
    正在这时,姬十二忽然上了啸天楼,进门便对众人道:“都有个心理准备,云绯城,在龙弘的手里。”
    “什么?”顾还卿面色一凝。
    谢轻衣倏地起身,玉面紧绷,身侧的双拳不由握的死紧。
    众所周知,自打龙氏父子占下洛国,他们便没有放松对云绯城的追杀,云绯城落到他们手里,哪还有活路?
    其他人的神情同样凝重起来。
    ※※※※※※
    “绯城不是在安昶辰那里吗?怎么会被龙弘捉去?”
    直到回了房,顾还卿才敢这样问姬十二,因为谢轻衣当时就要冲出去,幸亏被众人拉着,顾还卿怕刺激他,不敢当着他的面儿问。
    此时夜已深,屋内明珠高悬,先前忙着布置营救云绯城的各项事宜,顾还卿也参予其中,姬十二怕她累着,这会儿便把她抱上床,替她脱了缀珠绣履,自己也依偎过去,把她环在臂弯里。
    他调整好姿势,背倚床头,让她坐在自己怀里,一边替她宽下外袍,一边低声道:“这话也就是你问,我才敢说,若换了谢轻衣,哼哼……”
    他话中有话,顾还卿不禁仰脸看他:“怎么回事?你这是什么意思?”
    姬十二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抬手替她把乌云一般的长发拢到她背后,这才说:“瞅安昶辰那意思,约摸是云绯城和他闹了点别扭,便想着来大越找轻衣和你,安昶辰没有理由拦她,且两人的别扭好似闹的挺大,额……有点严重,云绯城基本都不跟安昶辰说话了,只叫安昶辰的师傅送她来大越。”
    “你不知道安昶辰的师傅吧?”他问顾还卿。
    顾还卿靠在他肩头:“我知道,安昶辰的师傅救过绯城,且很疼她,比对安昶辰都要好。”她有感而发:“看来这人与人之间,还是讲究一个缘份,两个素昧谋面的人,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日子,不似亲人却胜似亲人。”
    “说的没错。”姬十二亲昵地抵着她的额头,微微笑了笑,这才继续道:“安昶辰的师傅很疼云绯城,从来都是顺着她,没逆过她,便答应带人护送她来大越,安昶辰心知拦不住,且有他师傅替云绯城保驾,应是万无一失,于是加派人手暗中护送。一路都安然无事,可在快抵达大越境地时,就出了意外。”
    “咋了?”顾还卿都被他说的紧张起来。
    “安昶辰的师妹中了毒,十分的严重,危在旦夕,安昶辰的师傅带她去找一位朋友医治,让其他人护着云绯城在原地等待,来去不到两个时辰,回来云绯城便不见了。”
    顾还卿眸色微沉:“安昶辰的师妹?这么巧?”
    “是有点巧,他们生口角,据说也是因为这位师妹,且还不止一次,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这大概才是云绯城坚持离开的原因。”
    顾还卿垂下眼睑:“难怪。”
    “难怪什么?”
    顾还卿摇头:“没什么,就是和你想的一样,安昶辰师兄妹,还有他的师傅,这才是一家人,绯城于他们,总归是一个外人,安昶辰的师妹约摸是不喜欢绯城,甚至是排斥她的,绯城寄人篱下,八成是不想在那里惹人厌,所以才亟欲离开。”
    “是这样,所以我才不敢对轻衣说实话。”姬十二垂眸看她:“你不知道,安昶辰的师妹,误以为安昶辰喜欢云绯城,这才处处跟云绯城过不去,还挑拨她跟安昶辰的关系。”
    “……误以为?”顾还卿看着他:“真的是误以为吗?”
    姬十二抵着她的额头亲密地蹭了蹭,别有意味地笑:“反正他在信函里是如此说,我们姑且就当做‘误以为’吧,这红尘浮世中的男男女女,无非是因个’情‘字搅来搅去,在情天恨海里挣扎,跟咱俩关系不大,甭管他们。”
    这话说的,颇有点倚老卖老,看破红尘的味儿,可他自己,比安昶辰还小呢。
    “你难道不是红尘中的男男女女?没在情天悔海挣扎过?”顾还卿觉得有点好笑。
    “爷是过来人,他们怎么能跟我比?”姬十二语带骄傲,十分的傲娇:“小爷在跟你谈情说爱的时候,他们那些小屁孩还不知在哪摸鸡屎吃呢!”
    “是不能跟你比,你脸皮厚的刀子都划不出血来。”顾还卿伸指戳他的面皮:“谁是小屁孩?我看你才是。”
    “好啊,你敢骂你夫君,看我怎么收拾你!”姬十二一个翻身,悬在她身体上方,用手肘支撑着身体的重量,低头去觅她的唇。
    男性鼻息喷洒在她脸上,被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清香所包围,唇出沦陷,顾还卿喘息微微,身体莫名的发软。
    她半阖着眼,眸色迷离,娇颜露春,不反抗的任姬十二予取予求,脚自然而然的去蹭姬十二的小腿,竟是有些焦躁,心底竟盼他能更进一步。
    姬十二却突然停了下来,并离开了她的唇。
    察觉到异样,顾还卿忍不住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她发觉自己的嗓音沙沙软软的,像在呢喃,又像在撒娇,脸顿时一红,如画的五官愈发的明艳绝伦。
    目光锁着她酡红的脸蛋,姬十二咬唇,心里想笑,脸上却装着一本正经。
    他双手撑在她的头两侧,好整以暇地用如火的目光缓缓扫过她玲珑有致的娇躯,最后仍旧落在她的脸上,然后很严肃地说:“我本来只想惩罚你,但我却觉得事得其反,你似乎……很享受,这与我的本意背道而驰,我要好好琢磨,不能便宜……”
    “姬十二,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话未说完,便被顾还卿一顿胖揍,她咬牙切齿:“居然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看你就是那黄瓜——欠拍。”
    此女恼羞成怒,姬十二忍俊不禁,吃吃低笑,笑得肚子疼,直抱着她喊哎哟。
    突然,外面传来“笃笃笃”的扣门声。
    两人脸色一正,立刻问道:“何事?”
    “王爷,王妃,墨大人有要事禀报。”
    一见到姬十二和顾还卿,墨飞虎马上凛然上前:“用血偷灌龙之灵的人抓到了。”
    姬十二和顾还卿目色一厉:“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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