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太后想必已经有所筹谋。不知可否告知一二?”荀夫子询问道。
    云洛撇了撇嘴:“可帮了她,我们有何好处呢?”
    太后笑了笑,柔声道:“公主想要好处,哀家这里没有。不过你既然是我萧家的儿媳,却做出了背弃了国君的行径。即便是将你打入冷宫,齐王怕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哀家也不是那不明事理之人,成人之美也是哀家所乐见。只要大家其乐融融,一心辅佐陛下。”
    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说得云洛哑口无言。穆顷白笑着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酒杯递到了萧羽彦的唇边。她张口饮下了杯中的酒。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瞥了萧羽彦一眼。身为帝王,怎可被枕边人左右。可她这模样,哪里是被枕边人左右,根本就是言听计从。如此下去,黎国姓穆想必是早晚的事情了。
    第73章 约定(二更)
    “哀家想要诸位配合,演一出戏。让天下人知道,我黎国的国君不仅是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而且还可让皇后诞下皇嗣。”
    凛渊嘟嚷道:“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师弟——师妹她就是有心也无力啊。除非她自己——”说到这里,凛渊忽然止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穆顷白,“他——他——”
    穆顷白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此事并非不情之请,晚辈乐意之至。并且会全力以赴。”
    萧羽彦心一沉,一丝恐惧升腾而起。穆顷白这要是全力以赴,她以后就别想下地了。她直起身摇头道:“母后,儿臣以为此事还应该从长计议。”
    “此事迫在眉睫,就辛苦小白你了。”太后笑盈盈看着穆顷白,一脸期许。
    萧羽彦还想要挣扎,却被穆顷白捂住了嘴。他颔首道:“我不辛苦,就是羽儿会辛苦一些。”萧羽彦呜呜咽咽想要分辨,却尽数被堵在了口中。
    一旁云洛不满道:“那此事和我有何关系?”
    “你是黎国的皇后,诞下皇嗣也是你的责任。”太后笑道,“若是羽儿有孕,以后皇后示人之时,便要让众人以为,你才是有身孕的那一个。”
    太后顿了顿,又转向了萧若水和十七:“若水,你和韩云牧从前出生入死,最了解他的秉性。他毕竟是外人,手握重兵不说,宫中御林军也由他全权调动。这样的人太过危险,宫中耳目众多,此事难免不会败露。这一段时间里,你和十七一个朝廷一个后宫,务必争取多分一些兵权。”
    萧若水上前一步,拜道:“孩儿谨遵母亲的旨意。”
    十七却没有答话,而是看向了萧羽彦。萧羽彦颔首道:“就依母后所言。”
    十七这才道:“属下遵旨。”
    安排了这一切,凛渊不满道:“那我呢?”
    太后抬了抬手:“正所谓能者多劳,凛渊,你要做的才是真正重要的环节。”
    凛渊正色道:“师父嘱托我下山来助师……师妹一臂之力,便是万死不辞。太后尽管吩咐。”
    “好。从今日起,你负责为小白打掩护。一面假意和小白争风吃醋,一面弹压六宫。总之搅得越乱越好。”
    凛渊咂摸了一下,觉得这个任务有些不大对头。可他已经一口答应了下来了,也只好是认了。只是对面荀夫子笑得实在可恶,他早晚要让他吃点苦头。
    这一番部署完毕,宫宴这才正式开始。萧羽彦起初还只是靠在穆顷白身上,最后直接躺在了他怀中。对面荀夫子也是娇羞的靠在云洛的怀里。凛渊原本想去找萧若水叙一叙,谁料这位冰山美人却被太后叫走了。
    他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沁弦的身上。沁弦瞥了他一眼,扭头去找十七议事。形势兔起鹘落,难免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于是凛渊一人孤零零地喝着酒,十分凄凉。他拢着袖子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幽幽喟叹道,该是给自己找个归宿了……
    这一日的忙碌,晚上回去的时候,萧羽彦已经有些走不动路。穆顷白便背着她向未央宫走去。身后沁弦打着灯笼,跟十七一起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谁能想到,这家伙狡兔三窟,转眼间竟然得了太后的认可。这六宫毕竟是太后治理得久了,宫人还是多数听太后的管教。
    萧羽彦伏在穆顷白的背上,有些微醺。但她心情大好,便捏着他的脸道:“小白白,你这算不算是丑媳妇也见了公婆了?”
    穆顷白无奈道:“我这是见了岳母。不过话说回来,何时你能陪我一同去见你的公婆呢?”
    萧羽彦掐指算了算:“如果没有意外,我明年便可以亲政。明年年末的时候,大概就能亲政。届时我要去朝歌接受加冕。各国国君都会前去。到时候说不定便能见到了。”
    “好。到时候才叫丑媳妇也要见公婆。”
    说完,半晌也不见萧羽彦回应。穆顷白转过头,正对上她抵在他肩膀上的脸。萧羽彦一脸忧愁道:“你齐王和齐王后对媳妇儿的要求,有没有妇容这一条啊?”
    “就算没有妇容,妇德和妇功你也没有啊。”穆顷白忍俊不禁道。
    “啊?那怎么办。若是齐王反对可如何是好?”
    见萧羽彦是真的担忧起来了,穆顷白心中微动,温声道:“你放心,千金难买我喜欢。你要知道,连我都喜欢你了,你得多讨人喜欢。”
    萧羽彦顿时心花怒放,转头问十七和沁弦:“寡人讨人喜欢么?”
    沁弦瞧见陛下这没出息的样子,没好气道:“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岂可做那等讨人喜欢的低下事儿!”
    十七则是瞧了萧羽彦半晌,忽然红了脸道:“这一次,他没有说错。”
    萧羽彦顿时绽开了笑颜,揽紧了穆顷白的脖子,凑到他的脸颊旁亲了一口。沁弦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再看十七却是撇过了头一言不发。
    这一路回到未央宫时,萧羽彦已经睡了过去。穆顷白原是想好好疼爱她一番,但看着她疲倦的面容,又不忍唤醒。便只是吻了吻她的额头,替她掖好了被角。
    将养了两三日,萧羽彦总算恢复了一些。虽然腰还是酸的,但走路总算是是正常了。她每日和穆顷白光明正大地缠绵,看得沁弦是面红耳赤。无奈穆顷白那人脸皮极厚,连带着陛下脸皮也厚了起来。他只好在屋外避着。
    虽说沁弦一早便知道陛下的身份,可是陛下如今这小鸟依人的模样,还是让他十分不适应。萧羽彦自小便被当成男孩子养,很多行为举止都与男子无异。五六岁的时候更是上蹿下跳,上树掏鸟窝都行。可自打遇到了这个穆顷白,连路都不用自己走了。
    最重要的是,陛下如今意志消磨。前朝的事情也不是太上心。听闻锦乡侯的那个傻儿子要当令尹,她磨了一阵子,态度便没那么强硬了。眼见着朝廷里要来这么一颗巨大的人形老鼠屎,沁弦便是一百个担忧。可是每每见了陛下这耽于儿女情长的模样,他便不知从何说起。
    萧羽彦倦怠了几日,政务便搬到了未央宫中处理。每日下了朝便可以径直回来见穆顷白。她有时候躲懒,想要穆顷白替她处理奏折,却遭到了无情的拒绝。
    她懒懒地躺在穆顷白的腿上,举着折子嘀咕道:“我这还没亲政呢,每天的折子就像雪花一样,看都看不完。你们齐国也是这般么?”
    穆顷白执了一卷书看得入神,听闻萧羽彦有疑问,便道:“倒也不是。齐国没有令尹,但是有丞相。丞相统领百官,负责下达政务。除此之外,国君的议政厅里常有几名辅政大臣商议决策。一些无关紧要的折子便由他们先行处理了。重要的都会上达,国君只需要看一小部分便好。”
    萧羽彦直起身:“如此甚好!我黎国也要这样推行!”
    穆顷白摇了摇头:“倒也未必是好。辅政大臣五年一换,荣光之后,往往下场凄凉。我父皇继位以来,当过辅政大臣的,到如今没几个还活着。除却辛劳,便是因为他们知道的太多。为了家人得以保全,不少自尽了。”
    萧羽彦听得有些沉重,叹息道:“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既可以让国君不那么辛苦地勤政爱民,又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么?”
    穆顷白揉了揉她的头:“五国战火一触即发,各国都在招揽人才。生逢乱世,想要活下去就不能惜命。直到有一天这乱世结束,所有人才都能得以安宁。”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一统天下的理由?”
    “以前是。如今还添了一样。”
    “什么?”
    “我想要有一天握着你的手,光明正大地昭告天下。”
    萧羽彦沉吟了片刻,却不知道该不该说。她也想抛下一切和他在一起,可是黎国于她而言牵绊太深。即便将来她愿意将江山拱手相让,宗室也断然不会同意。到时候,国破,她身为国君只能以身殉国。
    不过那都是将来的事情了。既然她狠不下心肠,那么将来总会到来的结局,她便也能坦然接受了。上天只有安排,她只需要顺从自己的心意好好活着。
    穆顷白低头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觉得可爱至极,便忍不住俯身吻住了她。萧羽彦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手中的折子还没有放下。便仰着头承受了他热切的吻。
    他舔了舔她的唇,伸手将她拽入怀中,抱着坐在了腿上:“羽儿,这折子总也批不完。但是**一刻,让夫君好好疼你。”
    萧羽彦身子一僵,那才过去没多久的恐惧再度袭上心头。她目光躲闪着撇过头去,忽然瞧见了地面上的那本书《御妻有术》。
    她蹙眉道:“你……你方才一直在看的,是这本书?”
    “是啊。云洛昨日赠了我十来本,这是第二本。其中有不少古籍,我最近看得颇有些心得。”穆顷白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不如我们再行尝试一番可好?”
    第74章 潜入皇宫
    萧羽彦恨不得立刻将那些书全都烧掉,云洛这丫头简直居心不良。可是他方才的吻让她有些意乱情迷,萧羽彦迷迷糊糊地觉得。也许上一次只是因为是头一回,所以难以控制自己。
    也许……也许这一次不会了。
    她怀着侥幸的心理勾住了他的脖子,回应着吻了吻他的额头。穆顷白立刻倾身压了下来,温柔道:“你可知,这几日我有多难熬。”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你给个痛快的。”萧羽彦一脸舍生取义地闭上了眼睛。
    穆顷白笑了起来:“好,那我便不客气了。”说着便要去撕她的衣衫。
    萧羽彦手忙脚乱阻挡道:“不行不行,你老撕我一副,我黎国国库都要被撕空了。”
    “我赔。”
    “你……你可别说把人赔给我。我可养不起。”
    穆顷白笑了起来,嗤啦一声将她的衣衫撕了下来。俯身扑倒了萧羽彦,正要大快朵颐一番。
    忽然,她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穆顷白目光一沉,正要将她抱着向床榻走去。萧羽彦连忙挣扎着到:“好像有人来了。”
    “凭他是谁,都得在外面等着。”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了沁弦的声音:“陛下,大理寺卿求见。”
    “宋晏,他——”
    提及此人,穆顷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上一次萧羽彦去见他,回来便闹了那么一出。这人虽然断案如神,可做人上问题却很大。
    譬如此时此刻,国君必定没有就寝。但国君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否则哪来的子嗣?穆顷白冷声道:“我随你一起去。”后半截话“教他做人”,他并没有说出口。
    萧羽彦思忖了片刻,颔首道:“他每次求见都是有要事,今日怕是也不例外。那就——在偏殿见吧。”
    “好。”穆顷白脱下自己的衣衫套在萧羽彦的身上,“你不是要我赔你么,我的衣服赔给你。”
    萧羽彦撇嘴道:“这不是胡闹么,我能穿着这一身去见人么?我……我臣子要怎么看我。”萧羽彦说着就要去换衣裳,却被穆顷白揽住了肩膀,“我觉得挺好。羽儿,你知道为何他们常说我看起来风度翩翩么,其实都是人靠衣装,你穿了这衣服,如今也是风度翩翩的。”
    “真的吗?”萧羽彦将信将疑看着穆顷白,他循循善诱道:“你觉得我的品味如何?”
    “不大好。”萧羽彦实诚道,“你若是品味好,怎会觉得我丑。”
    穆顷白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好了,别让宋晏等急了。”
    萧羽彦想想也是,都晚上了,索性不拘小节。于是裹着穆顷白的外套便走出了寝宫,向偏殿走去。她身形比起穆顷白来说要娇小很多。如今披了他的外套,越发显得只剩很小的一只。
    她穿过宫室,来到了偏殿。偏殿的陈设相对简单,萧羽彦寻常很少踏足。她走了进去,宋晏正凝神看着墙上的一幅画。
    这画作是出自周王宫一位画师的手笔。那年她出生,便赠与了母后当她生辰的礼物。后来母后别的东西都没带,唯独是留下了这幅画。
    那位画师死后,他的画作便成了价值连城的绝笔。不过母后想来不是为此才留下的。画中是一处琼楼玉宇,亭台楼阁间隐约可见一名女子抱着一个婴儿。
    满城风雨,唯独女子周身散发着暖色的光。而不远处的城楼下,一名男子策马奔来。萧羽彦很少仔细端详这幅画,只是觉得意境不错。
    宋晏是个读书人,想必对于诗画鉴赏也颇有些兴趣。但萧羽彦没什么心情跟他聊这些风花雪月,便单刀直入到:“宋爱卿前来,所为何事?”
    “微臣——”宋晏正要禀报,忽然瞥见了一旁的穆顷白。他并不认识穆顷白,但是见过他戴面具的样子。如今这样又如此完好无损地站在陛下身边,果真是有些手段。
    只是事关机密,不能让外人知晓。于是他使了个眼色。萧羽彦看了穆顷白一眼,正犹豫要不要让他回避。穆顷白却径直走到一旁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宋大人有话直说,这里没有外人。”
    宋晏皱了皱眉头,这人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毕竟是个齐国人,在黎国听国家机密,这算是怎么回事?于是他开口道:“陛下,臣以为。国家大事,闲杂人等还是应当回避为好。”
    萧羽彦也是深以为然。别说穆顷白是齐国人,就是当年父皇处理朝廷政务,母后也都是要回避的。思及此处,萧羽彦便对穆顷白道:“夫——穆兄,寡人这里有政务要处理。等处理完了,寡人再陪穆兄研读诗书,坐而论道。”
    穆顷白嘴角牵起了一丝笑意:“研读诗书何时都行,听宋大人断案却是精彩绝伦。上次听完,三个月不知肉味。如今难得的机会,我想知道,宋大人这案子究竟是查到了哪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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