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车加满油后便继续往前开,在下午四点左右,到达萨尔斯堡。
    刘嘉下车想打听有没有去维也纳的车,发现售票窗口无人,她有些好笑,不会这个售票员也送人去了吧。
    旁边报摊的摊主告诉她,今天已经没有车了,最早去维也纳的车是明天早上六点。
    行吧……
    刘嘉还是很喜欢萨尔斯堡的,这里是莫扎特的故乡,有《音乐之声》里唱“do re mi”的贝拉花园,还有极具中世纪风情的商业街——粮食胡同。
    要说营销,奥地利人民很有出息。
    早在19世纪就发明了简单粗暴的莫扎特巧克力球,那巧克力毫无特别之处,还不如费列罗花哨,唯一的卖点就是巧克力球包着印着莫扎特头像的锡纸。
    可是,几乎来萨尔斯堡的游客都会买一些回去,或是自己尝尝,或是带给朋友。
    名人效应,恐怖如斯。
    刘嘉一家店一家店地走过去,看奇思妙想的橱窗摆设,看用铁丝拧成的各具特色的商店招牌。
    同时在心中构思着自家店未来几个月的主打款式,以及风格。
    没走几步,刘嘉的思路被打断了。
    一股黄油、糖、苹果被混合在一起烘烤的香甜味道不停地往鼻子里钻。
    前方是一个小小的甜品店,排队的人从门里排到门外。
    有买到的人边走边吃,社交牛逼症患者刘嘉听出他们说的是英语,就直接问:“这个很好吃吗?”
    那位正吃着的少女也不畏生,大大方方给刘嘉看刚买到的甜品:
    一层洒着糖霜的薄酥皮,包裹着被切成小方块的苹果,还有几颗黝黑的葡萄干。
    “非常美味。”少女做出陶醉的表情。
    要不要买一块?刘嘉犹豫。
    欧洲甜点,以甜死人不偿命而闻名,只要给他们一个额外加糖的机会,他们都会像刚刚从糖商那里抢劫归来似的,死命往里倒。
    这里面,有糖吗?
    葡萄干已经很甜了,应该不会再放了吧?
    “嗨,你好。”店员向刘嘉打招呼。
    刘嘉这才发现虽然自己不知道要不要买,不过已经不知不觉地参与排队了。
    “要一块。”
    先尝尝,一块苹果卷而已,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等刘嘉付了钱之后,她听见身后的一个少年说:“我要一块。”
    店员告知:“没有了,刚才是最后一块。”
    刘嘉转身,看见少年那张粉嫩嫩的小脸上露出忧郁的神情。
    “你要吃?”刘嘉问道。
    少年点了点头,还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刘嘉想送给他算了,可是她也想尝尝,就对少年说:“你一半,我一半,好不好?”
    少年抿着嘴,不知道这个奇怪的自来熟姐姐是什么人,没吭声。
    刘嘉让店里的伙计把苹果卷切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少年。
    少年犹豫了一下,大概是苹果的香气吸引了他,他接过苹果卷,飞快地说了一声谢谢,就跑了。
    刘嘉咬了一口苹果卷,整个人都不好了——齁甜!
    她心里嘀咕:放那么多糖干什么!中国人民直到解放后,还得吃味道奇怪的古巴砂糖,你们就不能节约一点吗!
    她从小的家教是浪费粮食,天打五雷轰,所以,去咖啡馆买了一杯清咖啡,就为了配这块苹果卷。
    在咖啡馆里,她听见旁边有游客说今天教堂有唱诗班,还说这里的唱诗班都是孩子,声如天籁。
    萨尔斯堡的教堂本身也是一处名胜,刘嘉喝完咖啡就走过去。
    这座兴建于十七世纪的巴洛克式建筑,在夕阳下有一份古朴庄严的味道,刘嘉坐在最后一排,抬头看着大厅两旁华丽的浮雕,还有圣坛上方的彩绘。
    教堂一向是很多设计师灵感的来源,香奈尔的风格就明显带有修道院的气质。
    刘嘉想起迪米崔大公的姐姐,最近事情多,一直没有机会拜访她,她也是在修道院长大,说不定她的绣品会有与普通俄罗斯风情不一样的味道。
    等回去找她。
    刘嘉抬头看着圣坛上的十字架,对耶稣说:“能让二战不发生吗?”
    耶稣不语。
    又问:“能让鬼子不惦记中国吗?”
    耶稣无声。
    再问:“能让我发大财,富可以敌罗斯柴尔德家族吗?”
    从身后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你好。”
    刘嘉转过身,是那个吃了她一半苹果卷的少年,他穿着绿色长袍,手里夹着一个大大的夹子,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她。
    “hi~”刘嘉只会十几个德语单词,虽有心跟他多聊几句,无奈,聋哑文盲是没有前途的。
    此时有人叫他:“卡拉扬,你怎么在这?准备练习了。”
    第一个单词,刘嘉听懂了。
    少年应了一声,对刘嘉说:“再见。”就转身跑开。
    刘嘉在他背后轻轻喊了一声:“赫伯特?”
    少年回过头,冲她笑笑,挥挥手,又跑了。
    赫伯特·冯·卡拉扬,指挥之王啊,曾与无数顶尖乐团合作过,b站上的各种交响乐,必有卡拉扬版。
    很快,弥撒开始,唱诗班的童声真如天籁一般,清扬悠远,在高大的穹顶之下回荡。
    听不懂德语的刘嘉在听完唱诗班的歌声之后就出来了,此时暮色四合,四周路灯把青石板地面照得反射出幽光。
    她站在教堂前面,看着前方,思考人类历史上最难的问题之一:晚上吃什么。
    没有旅行指南,没有大众点评,人生地不熟的,只好走到哪儿算哪儿。
    刘嘉忽然听见了英语,有人向她问路,刘嘉尴尬地笑笑:“我今天刚来。”
    “往前走,向右拐,再往前走,就到了。”少年响亮的回答。
    刘嘉转过头,回答的人正是卡拉扬,原来他会说英语,那就别走了。
    刘嘉先问他有没有附近有没有好吃的餐厅,又问他知不知道这两天维也纳音乐协会金.色大厅的演出信息要去哪里看。
    “明天,有我的演出。”卡拉扬说。
    刘嘉困惑:“唱诗班,金色.大厅还有这个演出项目?”
    “是钢琴。不过,我更喜欢在唱诗班参加合唱。”
    “有意思,票好买吗?我明天也去维也纳,想去,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票。”
    卡拉扬耸耸肩:“你要是想去的话,我有赠票,可以带你进去,不过要穿正式的礼服。”
    “我有。”
    刘嘉这次出来刚好带了一条,预备着万一有晚宴之类的特殊场合要穿,她很开心地确定了时间地点,就等着明天进金,色,大厅。
    第65章 音乐会
    维也纳在下小雨,刘嘉找到了罗斯柴尔德下榻的酒店,他和威尔森都不在,大概出去办事了。
    窗外铅云低垂,街上没几个人,如果是有网可以上,有电视可以看的时代,下雨是屋里蹲的绝妙时间。
    然而,挺好的房间里除了家具之外,连只猫都没有,连“我与狸奴不出门“的理由都不存在。
    刘嘉把在萨尔斯堡看见的橱窗和商店门牌画了几张之后,发现这些还远远不足以让她闪现新的灵感,只是普通的积累罢了。
    她决定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得到启发。
    去了美泉宫,也进了几家美术馆,再出来时,雨越下越大,阴风阵阵寒气逼人,明明是八月,室外温度最多只有10度。
    刘嘉环顾四周,路上有卖报纸的小报亭,有卖水果的小店,就是没有卖伞的。
    随着湿度的增加,体感温度越发降低,刘嘉实在冻得受不了,她钻进一间挺热闹的咖啡店,要了一杯热可可和一份甜点,喝了一口可可,被冻僵的身体才像活过来了。
    她坐在吧台旁,观察着店里的客人。
    坐在房间一角的有好几个学生模样的人,他们在讨论着作业、考试、学费、奖学金,吐槽教授太严,不懂得欣赏。
    还讨论学校里的某个女生,见有钱男人就追,听说谁家有贵族头衔就上,对家境平平的同学爱理不睬,专业成绩很差,全靠睡教授才混到一个及格分。
    他们又吐槽最近的画展越来越差劲了,竟然有一个画展里都是一些奇怪的风格。
    “颜色奇怪,线条也莫名其妙。“
    “就是啊,色彩太明亮了,配色幼稚,像童话书上的插画图。“
    “哦不,用在童话书上会吓到孩子们的,你们看见那副《稻田里的乌鸦》吗?没见过那么扭曲的线条,像可怕的怪物,太脱离现实了,我随便涂几笔也比他强。“
    “lin那个勉强及格的期末作业也比他强。“
    “哈哈哈……听说开画展的人是他弟弟,要赔到血本无归了。“
    “可不嘛,听说他的弟媳妇,为了卖画,收集了好多书信,为他出书,你们看过吗,那书里把他说得好伟大,好可怜。哈,如果这就能卖画,那我为了考进这里苦学了那么多年,我的作业起码能卖到100万。“
    “你们看过那本书吗?我看过,有一封信上说,他自己都承认有一副画非常失败,可是,我昨天在画展里看到了,真好笑,自己都觉得是垃圾的东西,也拿出来骗钱。如果他也在伯纳德教授手下,刚入学就要被开除。“
    学生们哄笑成一团。
    刘嘉很好奇,就过去问学生们那个奇怪的画展在什么地方。
    一个学生告诉她地址,劝她:“如果不是实在闲得无聊,还是不要去了,你将会浪费你生命中的宝贵十分钟。“
    凡是“特别的“,都会引人注意,特别美和特别丑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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