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明悦望着他,见他神情认真,丝毫也不像是敷衍,心中顿时有股莫名的安定。
    她被钰嫔杖责当日,在龙辇上,他曾说过从前的一切一笔勾销,她虽听在耳中,却总觉得他是因为她伤得太重,随时可能死去,这才说来安慰她。
    而此时这般郑重其事的语气,让她明白他并非随口说说,而是真的想跟她重新开始。
    “皇上……”她不由得百感交集。
    平心而论,秦牧之前那样对她也是人之常情。是,他能做皇帝她的确居功至伟,但他又不知道她就是白禾,是她一直瞒着他,并且让他以为白禾已死。他从小被太上皇刻意忽略,又与敏佳太后母子分离,是一个十分渴望爱的人。当初喜欢卓可欣却被辜负,后来与她日渐生情,又中了秦放的诡计,恐怕在她煎熬的时候,他比她还要难受。
    尚服局的这一场灾难,虽然差点让她丧命,却也使他们的关系大为改善。
    她现在是他亲封的小仪,是他名正言顺的女人。
    一团黄色的东西从后面蹿了上来,却是嘎肥油。这段日子以来付明悦一直卧床养伤,想到嘎肥油反正也饿不死,就没怎么理会。此时它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嘎肥油最近由御前的宫人照顾着,等你伤好了自己抱回去养吧。”秦牧说道。
    付明悦看着嘎肥油,它喵的叫了一声,冲她摇了摇尾巴。
    付明悦再次笑了起来:“说起来嘎肥油这个名字还是皇上赐的呢。”
    “哦?那它原来叫什么?”
    “皇上见到它的那日,嫔妾也是第一次见它,嫔妾给它取的名字本来是加菲,谁知皇上竟叫它嘎肥油,嫔妾当时为了和皇上赌气,便也这么叫了。”
    “这么说还是朕不对了?”
    付明悦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他的脸色,并不像是恼怒的样子,于是小声嘀咕了一句:“可不是吗?”
    声音虽小,但秦牧正扶着她,自然是听到了,故意板起脸,凶巴巴的说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付明悦吐了吐舌头,道:“嫔妾是说,皇上取的名字好,嫔妾与嘎肥油都十分荣幸。”
    她微微躬身福了一福,谁知牵动身上的伤,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秦牧一边骂“活该”,一边看了看四周,见到不远处有一张爬着青藤的秋千,便扶她过去坐了。
    “皇上……”
    付明悦很不安,她坐着,皇帝在她面前站着,这太不合规矩了。
    “给朕好好坐着,不然就是抗旨。”秦牧冷着脸说道。
    “嫔妾遵旨。”付明悦唯有妥协。
    秦牧看向绕着秋千活蹦乱跳的嘎肥油,一笑:“既是朕赐名的,那它也算御猫了。”
    御猫?付明悦脑子里顿时跳出一个身着红色官服的身影。
    “在想什么?”
    “嫔妾在想曾经看过的一个话本子,里面有位很厉害的大侠叫做展昭,本在江湖行侠仗义,后来进入公门,帮助一位青天包大人,斩贪官,除佞臣。因他轻功高强,比猫还敏捷,皇帝便赐他‘御猫’的封号。后来有五位名号中带‘鼠’字的江湖好汉不服,上门挑战……”
    她随口讲起七侠五义的故事,脑中却一直在想着秦穆。八年前秦穆拿到最佳新人以后,公司便让他主演了一部包青天题材的电影,他演的正是南侠展昭。她犹记得他穿上那套红色公服时浑身散发出来的正气和侠气。那部片子是他的成名作,引得无数粉丝为他倾倒,从此他的演艺路上便一帆风顺。
    记忆中的秦穆,与眼前的秦牧,两者的影子交叠起来,让她眼神迷离。
    秦牧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烦闷,她明明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他却总觉得她看的是另外一个人。
    这种感觉着实不爽。
    付明悦痊愈的时候已是四月,寒食节前夕。御医说这还是因为她身体素质好,才会痊愈得这样快,若是换了别人,起码得三个月以上。
    她养伤的这段日子,秦牧命人将一座空置的宫殿全部翻新,改名清璃宫,将其中一座偏殿听雨轩赐予她居住。
    她现在只是从五品,身边只能有两名宫女和两名太监服侍,宫中另有洒扫、杂役宫人若干。
    小凯子是两名太监之一,再见到她的时候,激动得泪水涟涟。上次在尚服局,付明悦命悬一线,如今不但大好,还做了小仪,他怎能不替她高兴?
    秦牧亲自将她从长青宫送到清璃宫,将宫中所有宫人叫过来训示了一通,要他们尽心伺候付明悦。之后又陪着她用了午膳,这才离开。
    如是这般,宫人皆知这位晨小仪如今正得圣宠,岂敢不尽心?
    付明悦第一次做主子,身旁又只有小凯子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总要做些收买人心的功夫。当晚便命人去尚食局要了滋补的大份汤锅,让宫人紧闭宫门,然后将他们叫到殿中,大家一起围着吃。
    一众宫人不敢僭越,都站着不动。付明悦知道他们是在尚仪局学过严格规矩的,自然拘谨,她也不勉强,亲自将肉菜下锅,分夹到一个个碗中,由小凯子一一送到众人手中。
    “既然进了清璃宫,以后大家与我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会尽力护着大家,只要我有一口饭,你们便能有一碗粥,希望大家能齐心协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这一招不算高明,但至少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她也不奢望他们能像小凯子那样肯为她舍命——就算他们表现出这样的意思,她也不会全信。毕竟,后宫中到处都是明枪暗箭,太过相信别人是找死的举动。
    换句话说,她不求出事时他们能替她消祸,只求他们不要反插她一刀就行了。而且平日的饮食起居还要依靠他们,他们服侍得好,她才有精力去争宠,若每日都要为宫中之事烦心,又怎能在这场女人大战中赢得最后的胜利?
    攘外必先安内,前辈总结的教训。
    话说到这份上,众人若是不吃,便是公然不给她面子了,眼见小凯子先动了筷,他们也便不再推辞,慢慢将碗中食物都吃下了。
    “好吃吗?”付明悦笑眯眯的问道。
    “好吃。”众人异口同声。
    “嘘,小声点。”付明悦竖起食指说道,“以后咱们每月改善一次伙食,大家有什么想吃的,都告诉小凯子,到时候我自会吩咐尚食局准备食材。若是自己客气不好意思说,可就只能看着别人吃好的了。”
    她的语气十分轻松,殿内的气氛逐渐活跃起来。一众宫人心中都对这位主子有了好感,起码她不是一个苛刻的人,在宫中不就求能跟个好主子吗?
    汤锅涮了几轮,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付明悦让他们一一自我介绍。虽然白天正式拜见的时候已经各自报过姓名,但毕竟不熟,此时一起吃了顿饭,再对号入座就容易多了。
    两名宫女分别叫做立夏和小满,是按二十四节气命名的,小凯子加上另一名二十来岁的太监郭才,此四人便是在她近前伺候的了。
    立夏约莫十六七岁,圆圆的脸蛋,长得很卡通;小满则是瓜子脸,看起来比立夏大着两岁,神色也稳重得多;郭才话不多,一脸和气,对付明悦十分恭敬。
    付明悦还算满意,让小凯子取了银子一一赏赐。
    秦牧应该也是考虑到她新受册封,宫里总要打点一番,因此除了赏下首饰,还有不少银两。付明悦出手大方,拿到银子的宫人心中都是暗喜,更坚定了要好好伺候这位主子的决心。
    有钱能使鬼推磨,千年不变的真理。
    因为第二日还要早起去长宁宫向太后晨省,她便没闹太晚,早早就歇下了。
    最近她的风头太盛,虽然秦牧去各宫妃嫔那里走动多了些,但难免有人会心怀嫉恨,而她更怕自己会碍了太后的眼,因此打扮得十分素净,在不失礼的前提下,能不用的首饰便不用了,只在手上套了一串珊瑚手钏,头上戴了支玉簪罢了。
    一切收拾妥当,她带着小满和小凯子往长宁宫而去。
    “你被人害了。”刚跨出宫门,就听到懒洋洋的声音。
    付明悦一惊,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别停,继续走,我慢慢讲给你听。”
    她假装整理了一番衣裙,这才神色如常继续往前走去。
    “你头上的玉簪,跟当初秦放送给你的那支是一模一样的。你说,如果拜见太后的时候,有人故意提起这支簪子,让太后以为你对秦放旧情难忘,你会有什么下场?”
    付明悦吓出一身冷汗,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不可能,那支簪子早在秦放死的时候就被我毁了。”
    “我只说一模一样,并没有说是原来那支。”
    她顿时明白了,簪子并不是唯一的,这是另外一支。
    “是谁要害我?”
    “不知道,不过能认出这支簪子的人,要么是秦放身边的人,要么是肖淑妃身边的人。”
    “是卓可欣!”付明悦咬牙切齿,当日卓可欣踩了周小媛的衣裙,想挑起周小媛和钰嫔的矛盾,后来被孟顺仪揭穿,若不是她主动背了黑锅,卓可欣根本就逃不过。没想到她不但不念这恩德,反而下手害她。
    她本就对卓可欣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厌恶,但因为她是秦牧曾深爱过,现在应该也还爱着的人,她想到当初秦牧提起她时的伤感,就没打算去动她。
    当然,前提是卓可欣不来招惹她。如今她既已开战,她若是不反抗,岂不是任她宰割?
    她还没有圣母到这种地步。
    “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我?”她责怪。
    刚才她一心想着怎么应付太后,便没有将心思放在穿戴上,这才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若是提醒了你,岂不是打草惊蛇?那人一计不成,定然还有后着,你不如将计就计,趁机反击,让她们知道你并不是好对付的人,做事才会有所顾忌。”
    “你早就有计划了?”
    “当然。”笑道,“秦牧赐你的首饰中,有一支玉簪跟这支很像,只不过这支的簪头刻的是梨花,秦牧赐的那支刻的是梅花,并且多了一个吊坠。我已经让嘎肥油将吊坠咬了下来,现在那支簪子就在它尾巴下面藏着,等下你假意抱它,将簪子放入袖中。之后我会让嘎肥油装作追蝴蝶跑开,你让小满去和小凯子去抓它,趁机将簪子调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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