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连秀才睁开端正了身,斜眼看见玉漏坐在下首,心头还有气,便冷着嗓子道:“姑爷有事先走,你就不跟着回去?”
    真问起来,玉漏也少不得替池镜遮掩一二,她没所谓池镜待她娘家的态度,但还是不希望他们因此说他不好。
    “大老爷叫他去访一位王大人有事,早上去人家没在家,约定他下午再去的。要是家里的事,倒又不急了。”
    “那他下晌回不回来吃晚饭?”
    “人家府上肯定是要留他吃晚饭嚜。”
    连秀才脸色还是难看,却想着到底是大老爷的事情要紧,有了道理宽慰自己,也不好再气了,语气平和下来,“既是有正经事,也不好耽搁他,你也不要派人去催他。”
    说话间眼睛瞟到那梅红,目光倏地迸出丝不易察觉的惊艳。他极力抑着一份兴奋,仍表现得淡淡的,明知故问:“这丫头是新进来的?”
    玉湘见他看到梅红身上,索性将梅红扯到前头来,“哪是丫头呢,是爹叫我找的人,爹看好不好?”
    梅红给拽着往跟前一站,胸上的肉略微在颤动,像水上骤起的波澜,不免在人心上也激起层浪花。连秀才却装没瞧见,随手端起茶来,眼睛澹然地望到茶碗里,“好不好有什么要紧,不过是为子嗣,就留下吧。”说着抬眼看朝旁边椅上的秋五太太看,“你看着安顿她。”
    秋五太太忙将屁股挪出椅面一些,向桌上微微欠身,“那叫她睡东厢那间屋子你看好不好?”
    “又有什么不好?”
    秋五太太踟蹰一下,还像有话要问。连秀才脸上已有些不耐烦,又怕久坐在这里和梅红相对,有好色的嫌疑,便藉故说下晌要去人家赴席,一径离了府门而去。
    待他走后,秋五太太那小心翼翼的神色松懈下来。在连秀才讨小的事情上,她倒比连秀才还紧张,唯恐哪句话有含酸的嫌疑,惹得人家说她不贤良。如今是官家太太了,贤德是头一层脸面。
    她此刻一松懈,脸色就变得不好看起来,反正在女儿面前不怕,在这新姨太太面前,也要刻意做出些威势,免得将来不好约束。便乜了梅红一眼,叫来王福媳妇吩咐,“把东厢房收拾收拾,给姨太太住。”
    玉漏见她摆架子也摆不像,心下好笑,偏近前去拉住梅红的手喊了声“梅姨”。又笑道:“梅姨既到了我们家,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可千万不要拘束。我领梅姨先逛逛这房子,娘在这里和大姐商议商议,看看该给梅姨添置些什么东西。”
    言讫就在秋五太太的怒目中拉着梅红出去了,果然走出去没几时,就听见秋五太太在屋里又嚷又骂起来。
    及至晚间连秀才仍没家来,只打发个小厮回来传话要在人家府上留宿。玉漏知道他是刻意避出去,不想叫人觉得他急着要和姨太太圆房。
    他不归家,这一日自然不得清静,天黑歇下还像听见秋五太太在骂。不过骂了一日,精神早有些不足,只听见嘁嘁哝哝的声音,像无头苍蝇在耳边乱撞。玉漏睡在床上听着,无声地笑起来,把脸埋到玉湘的臂膀旁。
    她们姊妹都睡在西屋,反正池镜到下晌也没有回到连家来,想他一定是归家去了。
    谁知也没回去,永泉晚饭时候特地回来问她:“三爷问明日一早要不要来接奶奶一道家去?”
    玉漏听这意思他今夜也是没打算归家的,那要歇在哪里?多半是歇在他外头那个女人家中。她也不问,只和永泉道:“不用来接了,明日府里自有车轿来接的。你跟着三爷在外留宿,可要多留心,别叫他多吃酒。”
    永泉得了话便赶回曲中李姐儿家回池镜。池镜略点点头,仍回里间来。
    唐二正歪在榻上,那妖妖俏俏的李姐儿正坐在旁边给他揉额角。对过那间小饭厅上正摆酒菜,六热四冷,一贯铺张。李姐儿一看池镜面色有些冷清,因调笑道:“三爷是饿了吧?我这里的厨娘年纪大了,手脚也慢,叫三爷久等,真是我们该死了。”
    “你别客气,池老三不是那起不容人的人。”唐二笑呵呵坐起来,“去拿些点心来,我们兄弟在这里吃几块点心充饥,你只管忙你的去。”
    那李姐儿便去吩咐丫头端点心,换新茶,自往厨房里催促。
    唐二见她走了,笑脸便显出几分鬼祟,“这李姐儿
    是我新做起的,你看怎么样?”
    池镜微笑点头,“也算绝色。”
    唐二便得意起来,“我唐老二嚜,旁的不行,看女人的眼光却是一绝。女人嚜,只要相貌好就是顶好,但也不可一概而论,有的女人,相貌不见得是一等一的标志,可聪明伶俐又是旁人不能比的。就说尊夫人吧——”
    话音至此,忽地打住,怕池镜听了不高兴,便窥他脸色。
    池镜脸上却无异样,若是换凤翔西坡来他跟前说这话,他不见得有如此肚量。可唐二这百无一用的纨绔,浑身上下拣出一百个毛病也难挑出个好来,和他吃醋实在犯不上。
    他笑道:“你只管说你的,我不是那拈酸吃醋小肚鸡肠的人。”
    唐二忙嘿嘿笑两声,悄声道:“我也不是故意要点你火,我就是想提醒提醒你。咱们兄弟这些年,我总不能眼瞧着你给人骗了。你家那位三奶奶,还真不是什么善茬。”
    一面说,一面在池镜狐疑的目光中笃定而神秘地狠点了两下头,“我不哄你,也不是想离间你们夫妻。你想想看,我要是还对她有什么想头,当初也不会放她往凤家去。”
    池镜不耐烦地抬起一只手摇撼两下,“你只管说,我不会多心。”
    唐二见他不像会吃醋的样子,才放心说起来:“玉漏那人,我原本也觉得她是个温顺的姑娘,所以她才进府那两月,我待她也是真心的好。外人都只说我花心滥情,哪里知道底下的事,我虽花心,待妻妾也算一视同仁,从不偏谁向谁,为什么后来单不理睬她?那是她自己作的!也是我一个小妾星儿说漏了嘴,说那时候玉漏就偷么给她钱,特地叫她绊住我不往她房里去。这还罢了,你刚回南京的时候,我不是在家设宴请你?自她席上见过你以后,便私下给人塞钱,叫人专去辱骂作践她,你说说,这不是花钱买罪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人?后来星儿告诉我,她是故意要做出个受气样子给我那二奶奶看。我那二奶奶心软,因看不惯她在家常日受气,才劝着我将她送给了凤翔。我那时还有些舍不得呢。”
    他说完自己高深莫测地笑起来,“我后来知道这些,便向家下人口里打听,听他们说,自那回席上遇见你,她便私下问你的事,问来问去,就问到了凤家和你的干系。我说呢,怎么她一心想到凤家去,原来是想藉着你家二奶奶的关系,再往你们家高爬!所以你成亲那时候,我一听娶的是连家小姐 ,我就隐隐猜着了是她。不是我背地里说人是非,这女人心计太深,又贪慕虚荣,你去问问去,他们连家的人皆是如此!她嫁给你,只怕就是为了图谋你们池家的荣华富贵,你可别被她那股楚楚可怜劲头轻易哄骗了去。”
    说到此节,自以为是向池镜揭露了惊天谜底,见池镜脸色铁青,心下一阵自得,“若不是兄弟,我也不敢来和你说这些话。你可别误当我心内藏奸 ,我是一心为你。你选了选去,竟选了这样个女人为妻,我实在替你不平。”
    池镜一面点头,一面微笑着朝他拱手,“多谢你提醒。”
    心下却十分难堪,有的话自己心头明白是一回事,说给耳朵听见又是另一回事,用得着他多嘴来说么?用得着他多嘴来说么!
    于是李家出来便吩咐永泉,“回头你找几个人,好好替我料理料理这唐二。”
    永泉简直不知这一日到底是触了他几回霉头,净遇见些倒霉鬼!一面答应着问:“咱们此刻是回连家还是回府里去?”
    池镜犹豫片刻,见此刻天色已晚,连家想必已歇下了,到底是回了府中。
    进门也没人问他为何独自先回来,反而金宝急急拉着他道:“你不回来也要打发人去叫你,老太太竟大病了!你快去瞧瞧吧,阖家人口现都在老太太屋里呢!”
    池镜见她神色慌乱,只怕不是什么小病,衣裳也不及换,忙赶到那边屋里。果然见里里外外点得灯火通明,阖家人口都挤在卧房里站着,碧鸳在那里阖着眼翕动着嘴念经,翠华并络娴附耳说着什么,桂太太给丫头搀着,一脸焦躁地朝床上看,燕太太无所适从,站在人堆后头,大老爷在床前踱来踱去,不时哀感悲叹。独兆林不在,大约一时没找着他。
    那聂太医在床前坐着诊脉,池镜见老太太睡在帐中阖着眼没声气,便悄然走到他二哥旁边问:“老太太得的什么病?”
    贺台一面掩嘴咳嗽,一面拉着他往碧纱橱外,“老太太近来精神就有些不好,一直吃着药,虽未见好,也没见有什么大碍。谁知才刚晚间听见丁柔乱喊起来,说老太太忽然昏厥过去了,这时候还在看诊,也不知是为什么。”
    正说着,忽闻得里头人声如潮,都在笑叹“醒了!”兄弟二人进去一瞧,果真是老太太转醒过来。那聂太医只得暂停了手让开,大老爷见老太太要撑着坐起来,忙上前去搀扶放枕头,“母亲可觉得怎么样?”
    老太太靠着床头把众人慢慢睃一眼,方攒眉道:“觉得脑袋发昏,身上没力,手软脚软的,眼也有些花。”说着一笑,“怕是熬到头了。”
    大老爷忙道:“母亲快别这样说!”一面让开请太医,“烦太医给好生看看。”
    那聂太医复上前坐下诊脉,一番望闻问切,也没瞧出什么大病,便说:“老太太是上了年纪的人,气虚体弱也是有的,何况旧疾未愈,近日又劳心费神,恐怕就有些支撑不住。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开个方子,请老太太静养一月,切勿再操劳。”
    老太太把手抱在腹前叹气,“人老了就得认命,哪有真是长命百岁的?迟早的事。”
    桂太太并燕太太忙上前宽慰,“您说的哪里话,不过是小病一场,是人哪有不病的?您老人家的身子骨,比我们都强呢。”
    老太太无奈笑笑,“是人没有不病的,也没有不死的。”
    众人皆乱语劝着,大老爷在案旁守着开方,得了药方忙交予管事,“管家,按这方子,先紧着咱们家库里现有的药配,配不齐再往外头去买。”
    一时留下燕太太侍奉,大家散出来,大老爷又暗暗吩咐池镜,“去把你大哥找回来。岂有此理 ,连老祖母出了这样大的事他也不在家!”
    当夜便在林萼儿家寻回兆林,听说给他父亲狠打了一顿。次日大早,玉漏一回来就听见说给打得皮开肉绽,少说得有七八日不能下床。
    玉漏也是早起小厮往连家通报老太太病了赶着 回来的,进门问起细则,才晓得昨夜的事。因问金宝:“老太太床前现是谁伺候着呢?”
    金宝一面帮着她换衣裳,一面道:“大老爷要往衙门里去,桂太太嚜你晓得呀,自家还病恹恹的。二爷身上也不好,老太太不叫二奶奶去伺候,叫她还伺候着二爷的病。偏大爷又给打伤了,大奶奶也要伺候他。晨起听见说是叫燕太太和三爷并姑太太三个轮流去伺候,咱们三爷昨晚上都没睡,前半夜找兆大爷,后半夜又伺候老太太,这不,这会还在那边屋里呢。”
    “老太太怎么会好端端忽然昏过去?”
    金宝摇头,“不知道,太医说是年纪大了,又劳累着了。老太太自己抱怨着说是她大限将至了,”说着笑笑,“老人家嚜,都是这样说。依我看也没什么大碍。”
    玉漏立在穿衣镜前把衣裙理理,吩咐着掉转身,“把咱们屋里那治棒疮的药膏子给大奶奶屋里送去,早饭就不吃了,我先去瞧老太太。”
    一出卧房撞见珍娘杵在跟前,便怔了一怔,“你在这里干站着做什么?”
    珍娘心想着跟着丁香也学了一个月了,该懂的规矩也都懂了,总要吩咐她差事做,何况来前秋五太太还嘱咐过。便主动请缨道:“我跟着
    三姨过去吧,三姨要传话递东西,跟前也好有个人。”
    玉漏却笑笑,不疾不徐地走到窗户底下坐,“那边屋里有的是人使唤,你跟着去做什么?反而添乱。”
    珍娘忙道:“如今府里的规矩我都学会了!哪里会添乱呢?就是老太太那头用不上,三姨好歹也给我派个差事,总叫我在这屋里闲着做什么呢?”
    “你还怕闲呀?多少人还要偷懒呢。”玉漏微笑着,一面使金宝去叫了丁香来吩咐,“珍娘这丫头跟了你一月,你比旁人知道她些,就看看她哪点好,给她安排件相宜的差事。”
    那丁香自从上回听了她的话,也暗暗咂摸出点意思,珍娘虽是她娘家带来的人,可不见得就受她喜欢,要不然她也不会不替珍娘出头。因此更肆无忌惮,将珍娘的袖管子扯着往外拉,“走吧,我正有差事派给你。”
    珍娘转来转去,还是逃不过在丁香手底下当差,心里恨也恨死了。玉漏偏不理她,独自一人走到老太太这边,在外头问了毓秀丁柔一番,方打帘子进到卧房里去。
    只见池镜一人坐在床前伺候汤药,玉漏忙去接手,坐在床沿上告罪,“我来迟了,老太太可觉得好些?”
    一面细细窥老太太的面色,的确是有些病气,但也不见得十分严重。不过她老人家自己不这样想,只当是大限将至,愁眉苦脸道:“好不好就是这样,都是快死的人了,再好能好到哪里去?劳得你好容易回趟娘家也不清静,大清早就赶了回来。镜儿也是,黑灯瞎火的也跑回来。”
    玉漏暗暗一瞥池镜,也不知他昨夜是由哪里赶回来的,既然老太太当他是从连家回来的,两个也不分辨。
    玉漏笑道:“听见老太太病了,我们岂敢在外头耽搁?”
    这话不免叫老太太想到兆林,眉头便紧蹙,却不怪他什么,反问:“听说兆儿昨夜给他老子打了?打得重不重?”
    池镜坐在梅花凳上微笑,“实在是大伯生气,所以打了他几下。也不妨碍,只是皮外伤,老太太尽管放心,大哥身强体健,过几日就好了。”
    老太太未必真关心,但很愿意做足工夫,“大老爷下手也太重了些,我又不是死了,一时找不见他有什么要紧?真到我死的时候,难道他还只顾在外面玩?自然是要赶回来奔丧的。”
    玉漏笑道:“我已叫人送了些棒疮药给大奶奶,搽几日就能好了。老太太保重自己要紧,这时候还操心儿孙们做什么?”
    “我这把老骨头,保重不保重的也就这么回事了。”老太太长叹一声,又说头疼,便由玉漏搀扶着,一面倒下去,一面望着池镜,“你成亲也一月了,该去读书了,好好的去给史老侍读磕头,他是你的老师,你成了家的人,应当给他磕头。不必在这里守着我,这里有你母亲和你媳妇就成。”
    池镜晓得她对他读书的事倒很上心,不敢违抗,只把玉漏叫到外面暖阁里,一面反剪起手来,口气像是吩咐,“你在这里伺候半日,下晌姑妈来换你。”
    玉漏答应着,眼睛瞟到他身上,见他还穿着昨日的衣裳,不得不嘱咐,“你今日到史家不过是去磕头,又不是去上学,也不必按时按点去,先回房去歇会吧。”
    池镜心一动,睨她一眼,旋即又想起昨日之事,不免还是恨恨的,只板着脸点头。
    见他还是待理不理的样子,玉漏便把下嘴皮子咬一咬。难道要一直和他不冷不淡地下去?到底终日是要睡在一张床上的。想着此节,便一横心,面对面转正了身,掣了掣他的襟口,“瞧,一夜没睡,眼圈都熬青了,快回去睡会,这里有我呢,你放心。”
    池镜垂眼看她的手,沉默须臾,又看到她脸上来,眼色还是冷,“你是不是在家还没吃早饭?趁老太太这会睡着,你叫这屋里的丫头提早饭来吃。”
    玉漏无视了他神情上的冷淡,笑道:“一顿不吃也饿不死,我在这屋里随便吃几块点心好了。大家都劳累了一夜,谁还好意思麻烦人?”
    两个人只管立在那里嘁嘁地说话,毓秀端茶进来看见,便笑,“这两口子,一个一夜没睡,一个天不亮就往家赶,还不疲累,站在这里说什么话?三爷还不快回去歇歇。”
    池镜尴尬笑两声,便走了。毓秀便和玉漏到榻上坐着,细说起老太太昨晚突然昏厥之事。
    毓秀道:“偏我那会也没在跟前,昨晚上是丁柔领着两个小丫头值夜。说是预备睡下,才脱了衣裳在妆案上解卸下钗环,丁柔正把东西往首饰匣子里收,也没去搀扶,老太太自己站起来,也不知没站稳还是怎的,身子摇晃两下就栽了下去。”
    玉漏心里想,坐久了起身发昏也是常有的事,未见得就是什么大病,不过昏到太医来了才醒也是少见,因此又问太医怎么说。
    “聂太医就说是旧疾未愈,过分劳心所致,也没诊出有什么大病。只是老太太今早上还说头晕眼花精神不济的,精神不济嚜前头就有,头晕眼花估摸是昨日遗下的毛病,先吃几日药再看看。”
    玉漏点头称是,“上年纪的人总是有点不好的地方,也不必过分忧心,兴许休养几日就大好了。”
    说话间,见他们房里有个小丫头挽着提篮盒进来,玉漏因问:“你来做什么?”
    那小丫头道:“叫给奶奶送早饭来。”
    玉漏瞥一眼毓秀,嗔怪道:“费这个事做什么?这里又饿不死我,快放下回去吧。”想一想又问:“谁叫送的?”
    丫头却道:“金宝姐姐吩咐送来的。”
    玉漏咬着嘴点头,想问池镜睡下没有,到底没好问,只说:“三爷要是往史家去了,来回我一声。”
    池镜并没睡,却在换衣裳预备往史家去,心道八成此去史家人家是要留午饭的,便吩咐金宝,“午饭也使人给你奶奶送去,老太太病中,那屋里想必也不摆饭。”
    金宝替他系好了一应腰饰,直起腰嗔她,“那也不至于饿着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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