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献容和司马颖刚刚走进第一重院,就看到了肖若白和刘曜正站在一大筐蚕茧面前说着什么。他们两个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有了疑问。
    昨天刘曜一直在和刘胜刘固说话,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因为羊献容很是疲惫,就没有过多问他。之后也是和司马颖定下偷偷出门的计划,并未通知刘曜。
    此时,在这里遇到,羊献容一时间都没有想出什么理由。
    “皇后娘娘,王爷。”肖若白已经看到了他们,见是一身便装,就将声音压得极低,也算是给二人见礼了。
    “嗯。”司马颖明显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先应了一声,看着刘曜。刘曜倒是神态自若,笑着说道:“本来是想喊你们的,但又觉得连日来车马劳顿,还是多歇息一下。所以,我就去了前堂,约着肖县令来浣纱所看看,涨涨见识。”
    “是啊,青阳县的丝织品很有名气,从最原始的蚕茧到蜀绣,应有尽有。皇后娘娘也可以去后院看看的。”
    “嗯。”羊献容看到司马颖悄悄把剩下的那个包子也用桑叶包好,放进了宽大的袖子里,不由得又悄悄笑了起来。
    “三妹妹在笑什么?”刘曜眼尖。
    “哦,没什么,只是看这些蚕茧都白白胖胖的很是可爱。”羊献容可不能说出来他们在外面偷偷吃包子的事情。
    “可爱是可爱,不过并不能长途运输,还是要在这里缫丝漂洗之后,做出了丝线才好运走。”
    “话虽然这样说,但最好还是要在这里制作成丝绸匹之后运走才稳妥。丝线这样的东西,还是脆弱易损坏。”肖若白解释着。
    “刘兄要买?”司马颖问道。
    “只是想买一些带回去。”刘曜点点头,“实在是好看,作为过年的礼物给我家的那些人送一送。”
    “刘大哥要走了么?”羊献容忽然有点不高兴了,“这才刚到,怎么也要多待几日吧?”
    “嗯,再过几日。只是来看看。”刘曜笑着回答,但眼睛没有看她。
    “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去后院看看吧。”门口又进来不少送蚕茧的人,肖若白对他们说道,“后院染色晾晒很是好看。若是大家不嫌弃,也可以看看我娘做的蜀绣。”
    “好。”羊献容转身先进了后面的院落。
    肖若白引着他们进了那一处单独的院落,也是给皇家进贡织品的制作地。毕竟是皇家专用,也是要有严格的制作流程和选料标准。对于这一点,他还真是了若指掌,滔滔不绝。
    这里的织工几乎都是女子,很是认真细致,也随时保持着工作环境的干净整洁。
    有两个年纪大些的阿婆负责随时随地的清扫,从他们一进门就看到这两位在忙碌,根本没有停下来过。
    染丝也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工程。这里用的是浸染的方法,就是丝织浸入染缸,为全部染色,之后,根据颜色的不同,又分成一次染成和数次染成之别。织物每浸染一次,就会得到不同的色相。
    当然,这其中也需要染料的作用。
    青阳县浣纱所所处的丝织品量大色彩丰富,所以在后院的染丝场所里,有一间屋子是专门存放染料的。瓶瓶罐罐摆满了屋子,看的他们也是赞叹不已。
    “这么多都是染料么?”刘曜问道。
    “非也非也。”肖若白又开始了讲解,“有染料,比如这个罐子是茜草,还有这个罐子是加色剂,去丝胶的清除料,这里还有香料,将它们加在丝绸之中,会持续散发出幽香数年,都无须熏香了。”
    “可有桂香?”羊献容很喜欢这个味道。
    “当然有。”肖若白指着窗口架子上的一排排陶罐,“这里的味道都不一样,您可以闻闻。”
    羊献容伸手之前,又问了一句:“可以拿下来闻么?”
    “可以可以。”肖若白伸出了手,“您想闻哪个味道的?我帮您拿。”
    “哦,都可以。”一时间看到这么多罐子,羊献容也不知道先闻哪一个好。
    “那就随便拿一个吧。”肖若白伸手从架子上取了一个递给了羊献容。这里面是白色的粉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隐隐有种莲的清香,但又不能凑近闻。
    羊献容将它递给了司马颖,司马颖没有闻,只是看了一眼就递给了刘曜。刘曜甚至是示意能不能下手摸一摸?肖若白也是同意的。
    就这样,一个拿,一个闻,一个传递,一个摸。他们四个人倒还真是流水线,瞬间就闻了大半个架子。
    “行吧,不能再闻了,我都已经分辨不出味道了。”羊献容揉了揉鼻子,“都挺香的。”
    “是啊,都是最醇的香气,才能够在丝织品中深深留下味道。”说着话,肖若白的脚下忽然踢到了一个陶罐子。那罐子的质量也不是很好,竟然就这么一脚,裂开了。
    索性罐子里没什么东西,只有有些黄褐色的残余粉末黏在陶片之上,和刚刚那些香粉不太一样。
    刚才那两个清扫的阿婆听到了声响,赶紧拿着扫帚走了过来,还连声说道:“哎呀,可要仔细些,破要扎破了脚。上个月锦娘就是扎破了脚,现在还没好呢。”
    “可不么,我怎么记得她还拉了好几天,瘦了一大圈呢。”
    司马颖扯了扯羊献容的衣袖,示意她往后面站一站。刘曜倒是俯下了身子,想帮着阿婆们清扫一下。
    不过,他低头看了一眼,忽然就伸手去摸了摸碎陶片内部沾染的粉末,然后还放到了嘴里尝了尝,忽然看向了肖若白:“肖县令,这是什么?”
    “什么?”肖若白一时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这味道有些苦,难道也是染料么?可是并无香气啊?”刘曜还挺认真的,“这些香料卖不卖?我可以买一些的。”
    “刘兄弟这是要买多少啊?”肖若白笑了起来。
    “我家人多,多买一点总是没错的。”刘曜也笑了起来,“没事的,我有两个弟兄跟着,回头让他们直接弄回去就好了。”
    “行,那回头我让浣纱所的管事和你们算计一下吧。”肖若白很是高兴,这可是大买卖。
    只是,羊献容看着刘曜,以及他浅尝之后又吐出去的粉末,心中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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