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若白的话给在座的所有人深深的震撼,联想起之前在洛阳皇宫门口因为斗富而死的官员,司马颖的眼眸都紧缩起来,眉头紧蹙。
    羊献容则站起了身,走到了肖若白的身前,轻叹了一声,“所以,你就想了这么一个主意?”
    “是……”肖若白有些紧张,不知道羊献容这样是何意。
    因为就在羊献容走过来的时候,她的两名婢女以及刘曜都跟在他的身侧,四名司马颖的亲随也上前来,进入到警戒状态。
    羊献容又叹了口气,朝着众人摆了摆手,“行了,不必这样。”
    亲随退后了一步,但她的两名婢女还跟在了身侧,寸步不离。刘曜看了一眼羊献容,还是站在了肖若白的身后半步的位置。
    “肖若白,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是在下毒?”羊献容看着这个瘦削的男子,忽然间有点想笑,“问题是,这个主意实在是太蠢了,你就不能直接上折子么?现在搞成这个样子?你有想过怎么收场么?”
    “卑职没想过。”肖若白的头更低了,“其实,这个办法……卑职也是在书中找到的方法,然后自己实验了很多次的……一连拉了大半年,才找出了这种最轻微的拉肚子的剂量。”
    听到这里,羊献容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什么书竟然有这样的法子?”
    “《黄帝内经八十一难》,其中一难说是的如何排毒养颜,令皮肤好……”
    “这书给本宫看看吧。”羊献容又笑了出来,司马颖都忍不住咳了两声,小声提醒道:“皇后娘娘。”
    “哦?本宫知道这本书,但一直没有见到。既然肖县令从此书中找到的下毒方法,那本宫必须要读一读呀。”羊献容回头看向了司马颖,说得极为理直气壮,司马颖都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好了。
    肖若白见到羊献容并没有发火,反而口气中还多了些轻松,他自己也略微松了口气,但依然老老实实地跪在原地,“卑职也知道这样做的确是下下策,但其实书中也写过,这样轻微的腹泻对身体没有太大的坏处,而对于宫中的那些膏粱之辈,还能让他们改变身形,身体健康呢。卑职真的是不敢胡来的。”
    “你这还不是胡来呀?简直是太胡来了,都让皇上拉到龙床上去了。”羊献容也是气笑了,一张嘴把司马衷的那天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司马颖又立刻轻咳了起来,还敲了敲桌子。
    肖若白尴尬地笑了笑,但又立刻伏身磕头,“求皇后娘娘,王爷饶了卑职吧,卑职也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若不是本宫出门之前,略略打听了一下你的政绩,上任一年来,总算是没有错失之事,所以,也不会对你网开一面。”羊献容最终还是板起了面孔,“早在洛阳,本宫就已经察觉到是‘丝绢厕纸’出的问题,但你这样做就是砍头之罪了。”
    “饶命啊!”肖若白的母亲黄氏终于在一旁出声了,她哭着说道,“我儿一心为了百姓生计着想,这每年每月无休止地向朝廷进宫丝绢厕纸,说好听了是青阳县的荣耀,但实际上每年朝廷也并没有足额款项给到青阳县,但为了完成任务,只能是各个绣庄来凑钱,这真的是无底洞啊。”
    居然扯出了这样的事情,羊献容看了一眼司马颖,司马颖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情。
    “这是何意?宫中有人克扣么?”羊献容问道。
    “卑职不知道,这贡品做了将近三十年,但的确每年款项都不到位,并且是一年压两年,青阳县日前才收到了前年的银子。”肖若白回答道,“我母亲是做这厕纸的第一批绣娘,三十年时光,她们只有急急地赶工,若是晚一天都要被责骂挨打,甚至月例都会被扣光……曾经,还因为蚕不吐丝,差点将她的小姐妹打死……”
    司马颖走了过来,沉吟片刻,“这事情本王并不知晓,既然你说了说出来,本王要的是证据,才好回去继续查。”
    “有的有的,所有的账目都有。前任县令也都是记得清清楚楚,卑职可以拿给您的。”肖若白又赶紧磕头,“卑职说的全是实话。”
    “谅你也不敢胡说。”司马颖轻哼了一声。
    “本宫还有一个疑问。”羊献容看着肖若白,忽然话锋一转,问道:“青阳坡那座大墓,你可知为何修得如此之大?你又可知是什么人的坟墓?这么大的修建规模,没有人来报备此事么?”
    “啊?这事情卑职不知道。”肖若白满脸茫然。
    “你可认识许大明?”羊献容又问道,“此人可是青阳县本地人,二十年前被砍头的吧。”
    “……这个,卑职要去看看县志,时间实在太久远了……”肖若白含糊了一下,“这些县志还在库房之中,卑职还没来得及翻阅。”
    “哦。”羊献容瞥了他一眼。
    肖若白又赶紧说道,“青阳县的人虽说不是大富贵,但总算也是有些钱的。或许,这人的后人发了财,想起给祖宗修个坟地,也有的。”
    “哦。”羊献容只是看着他,他母亲黄氏一直跪在地上哭泣,眼泪根本止不住的样子。“黄氏,你来说说这丝绢厕纸的制作过程吧。”
    “不不不,不是我母亲做的,是我做的。”肖若白急急地说道,“都是我一手……”
    “行了,你真的把本宫当成傻子么?”羊献容还是不高兴了,“本宫都查到你,查到丝绢,查到巴豆粉,在街上看各样的绣庄绣品成衣,看缫丝染色……你说说,本宫真的只是在闲逛么?”
    肖若白又低下了头,“皇后娘娘聪慧,卑职错了。”
    “说说呗。”羊献容看着黄氏,“你也是青阳县有名的绣娘,蜀绣的好手,想必更是知道织染的全部过程了。”
    黄氏浑身颤抖了一下,这才说道:“先是要挑选尚好的蚕蛹,喂品质最好的桑叶,之后就是等待蚕吐丝,再挑选上乘的丝线,缫丝……之后就是根据医书中记载,在为丝线染色时,就将巴豆粉混入其中,至少三遍,然后再混入香料遮盖其中的味道,晾晒干后,还要再撒一些浮在表面……”
    “所以,即便是清洗过这些丝绢,也依然会有残留,也能令使用者腹泻?”羊献容忽然又冷哼了一声,“品质最好的桑叶,是不是许大明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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