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膳时分,裴妃派人来了天元宫,说是请羊献容到显章宫吃饭。
    众人很是紧张,都表示要跟着羊献容过去。
    特别是羊献康都找了一把匕首插进了靴子里,急急地说道:“我得跟你去,谁知道他们又要做什么。”
    “没事,把《帝皇书》给我,总是要送过去的。”羊献容笑了起来,“找个好看的匣子装起来,也表示咱们的诚意。”
    兰香赶紧去翻找匣子,翠喜有点紧张,将羊献康的匕首插进了自己的靴子里,低声说道:“我拿着比较好,他们不会搜我。”
    “哦。”羊献康想了想,又拿出了一小瓶金创药递给了翠喜,“这个你也收着,万一受伤了,先撒上。这是我跟许鹤年要来的,还挺贵的呢。”
    “行。”翠喜也没含糊,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羊献容看着他们这般紧张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只是转身披了一件素色夹袄就又走了出来,“走吧,就是翠喜和兰香跟着就好。让张管事和绿竹去把我的那个车辇弄过来,我可是不想走那么远的。”
    “我去我去。”羊献康还是不放心,甚至要替代张良锄坐在车辇前面。要不是羊献容黑了脸,他才不肯罢休呢。
    坐上了车辇,兰香已经悄声问道:“放张总管这份,还是咱们手中的这份?”
    “咱们的。”羊献容笑着将《帝皇书》放进了匣子里,又给了兰香,“闹了这么一大圈,该来的总会来的。”
    显章宫中此刻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宫灯烛火全部点燃,看起来仿若白昼一般。
    羊献容进去的时候,发现这里只有司马越的亲随和属下,并无任何大晋的官员在场。裴妃和司马越都站在门口躬身迎接,态度也很好。
    羊献容微微颔首,走进了显章宫。
    宫中正殿正中央跪着一名男人,司马毗。
    两边还跪着司马毗的妻儿,乌压压也有一大片人。
    为首的一名上了年纪的女子低着头,很明显一直在哭泣,双肩都是抖动。
    羊献容看向了裴妃,这个老女人现在倒是一脸的满意,额头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许多,至少比起昨日从金镛城出发的时候,甚至还明媚了一些。她朝着羊献容点点头,说道:“就是想起慧皇后过来当个见证人,我今日也是有儿子了,王爷也有了嫡子,日后也就是世子。”
    “哦?”羊献容露出略微诧异的表情,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其实也没什么。”裴妃很是亲热地拉住了羊献容的手,将她引到了主位上。司马越的身姿略微佝偻了一些,面容苍老憔悴,但也能够跟在她们的身后。“让王爷和你说吧。”“好。”羊献容依然没有过多言语,只是看着司马越。司马越的眼中略有一丝浑浊,但看到羊献容的时候还是露出了精光,说道:“我也是想着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昨日幸得慧皇后带着许真人过来驱鬼,也算是救了我一命。那我还没有一个嫡子承袭我的王位,自然要赶着要抬一个儿子上来的。”
    他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司马毗,“这是毗儿,年纪也不小了。他母亲不过是个宫女,但总算是将他养育成人,现在也做了我王府的半个主,能力学识都是不错的,作为我的嫡子,也是可以的。所以,今日也就将他划到裴妃的名下,作为他的母亲。慧皇后也来做个见证人就好。”
    “这倒是件喜事。”羊献容点了点头,看着跪在下方的司马毗,“刚好本宫将《帝皇书》带来了,也是兑现早前的事情。”
    司马越看到兰香呈现过来的匣子,眼睛又亮了一下,带着裴妃等人给羊献容跪了下来,“多谢慧皇后恩典。”
    “哎,何须多礼呢。这也是应该的。”
    羊献容的笑意中有些冷,司马越岂能看不出来。他又说道:“司马毗做了嫡子,自然也是要写进宗族谱中的,慧皇后倒是可以盖上传国玉玺的大印,也算是我儿四十余年来的一种补偿和明证吧。”
    “这不太合适吧,毕竟是宗族的事情,又不是国家大义。”羊献容微笑起来,已经端起了一旁的热茶,但也就是吹了吹又放了下来,“再说了,传国玉玺这样的大印,必然是要焚香祷告才可以使用的。之前,许真人说这方大印沾染了孝慧皇帝的血,所以有些不祥之意,宫中才开始闹鬼的。他之前在金镛城的时候,就同本宫说了这件事情,特地赶过来为王爷驱鬼,然后带着传国玉玺离开了,说是要去终南山修行,也为传国玉玺重新清洗和沉淀,怕也是要一些时候了。”
    “果真?”司马越一脸的不相信。
    “本宫骗过你么?”羊献容依然微笑,“本宫一向最注重承诺,孝慧皇帝也是这样的人,也这样告诫过本宫必然是要以诚相待,才能够得到他人的尊重。王爷这是不信任本宫了?”
    司马越的嘴角往下吊,满脸都是怒气。但他还是躬身说道:“自然是不敢的,慧皇后聪慧异常,蕙质兰心,自然也不会骗我的。那就等等许真人好了。若是我派人去终南山找许真人,也是可以的吧?”
    “自然是可以的,随时都可以去找他。据说许真人最喜爱终南山北麓的一处道观,名字是什么来着?一清观。”羊献容的表情极为柔和,声音也很是好听,“若是王爷找到了许真人,也帮本宫带一句话吧。”
    “哦。”司马越看着羊献容的小脸,心里又泛起了涟漪,脸上的横肉也松垮了起来。
    “他呀,之前答应孝慧皇帝做一些强骨健身的药丸子,听说也是做了大半了,只是这次来的匆忙,没有带过来。那若是王爷找到了他,自然是可以从他那里拿些过来的。哦,本宫目前还不需要,但王爷可以服食的,你昨日也看到了,皇上吃了一颗药丸后,似乎也不疼了,好得很快。”
    “好。”司马越点了头。
    羊献容却在心底笑了起来:羊献容是有仇必报的女子,之前许真人让她盖上了传国玉玺的诏书,让他可以离开司马家族,却又把她手中有传国玉玺的事情透露出来……难道她不可以把传国玉玺的下落转移到他那里么?可信度应该更高吧。
    所以,接下来,终南山应该也不会安静了。
    或许,几百年都不安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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