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阳不疑有他,便将苏玉抱着牌位嫁入翊国公府的事说了。
    “她也是个可怜人。”元阳摇着头感叹了一句,又叮嘱道,“你当着人面可别乱叫这诨名,姐姐是叫不得的,她比你还小上两岁,你就正正经经地尊称一个‘八夫人’,最是得体。”
    左丘宴随口应了。等到元阳走了,众人都回帐安寝之时,他才遣了一个贴身的小厮去请苏玉。
    苏玉原以为自己已经逃过一劫。想到明日就回去了,指挥着丫头收拾东西。哪知那小厮来请,避着外人,低声说殿下要收回给她的东西。
    苏玉心头猛地一跳,才明白人家早已知道前晚一起打滚的人是自己。
    她看着檀木盒子里的珊瑚串,艳红似血。
    那晚他抓住她的手,将这串珠子一圈一圈套在自己手腕上,冰冰凉凉的珠子,像是勾人魂魄的法器一般,挠得心里痒痒的。
    想她当年顶着鲜红的盖头,抱着牌位拜天地时,心如死水,原以为此生都要如此过了,却没想过还会有这样的一夜风流。
    都说女子嫁人,初夜要用雪白的帕子留下落红。
    她却不想留下任何痕迹。
    连腿间的血迹她都只是用野草随意蹭了蹭。
    她毫不后悔那一晚的事,只是不想惹上麻烦。
    苏玉咬咬唇,定下心神,盖上盒子,揣入袖中,跟着小厮悄悄潜入左丘宴的帐中。
    润白的鹅蛋脸上带着决然:“十殿下,臣妇来还东西。”
    说着她取出那盒子,交给一旁的小厮。
    小厮却不接,反而还退了出去。
    左丘宴勾勾手指:“拿过来吧。”
    苏玉两步向前,将盒子送到他手边。岂料被他长腿一抬,顶得她失了平衡,倒在他怀中。
    她正要翻身起来,却被他一条腿压制在身侧,动弹不得。
    左丘宴这才取过那檀木盒子,打开一看,果然是那珊瑚串。他单手取出来,套在她脖子上,往自己身前拽。
    “十殿下,还请放开臣妇。”
    “八姑娘——”左丘宴笑得像是得了猎物的猎人,声音暗哑下来,“待明日回了城,你就再没这么好的机会了.确定不再试试?”
    “你既然知道我身份,便该知道前夜是个错误,我们不可再胡来。”
    左丘宴指腹搓了搓她的下巴,说道:“笨啊,你说,胡来一次和胡来两次,有什么区别?”
    他说得好有道理,仔细一想,当真没有什么区别。
    苏玉发了一会子愣,又很快回过神:“丫头们还等着我.”
    “元阳公主留你说话.”
    苏玉做了最后的挣扎:“你受伤了。”
    “本王的腿又没受伤。”
    好吧,就最后一次。
    苏玉心想,今晚一过,明日回城,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好做翊国公家的寡妇。
    月上中天。
    一阵紧急又低沉的脚步声在营寨中响起。
    惊醒了不少人。
    拾叶守在帐外,一听到声音立刻握紧佩剑站立起来。
    身后的帐内传来崔礼礼迷糊地声音:“拾叶——发生了何事?”
    拾叶警惕地看着来来回回跑动的人影,低声道:“是禁卫的人。” 崔礼礼穿上衣裳,掀开门帘,看远处似有人提着箱子跑。
    “是太医。”拾叶道。
    这是有人出事了!
    不知道是圣人,还是燕王,或者是左丘宴?
    崔礼礼摇摇头,左丘宴是个祸害。
    祸害留千年。
    陆铮趁黑跑过来,拉住崔礼礼往帐子里去:“圣人出事了。”
    崔礼礼一惊:“何事?”
    “圣人中了松蚕的毒,这毒应该是慢毒,却不知怎么这么快就毒发了。我现在要过去伴驾,你切莫出门,趁着现在,你再将帐子里的东西清理一番,大大小小的,都不要放过,以防有心之人栽赃。”
    陆铮说得飞快,说完就要走,又不放心地倒回来,贴在她耳边道,“只怕京城要生变故,你能走就走,别让我分心。”
    “好。”崔礼礼点点头,“我这就做好准备。”
    很快,绣使和禁卫双双出动,骑着马举着火把,将各个帐子围了。
    有人高声喝道:“奉圣人之命,核查各家营帐,帐内之人,尽数站在帐外,违抗者,以逆罪论处!”
    崔礼礼心想陆铮果然是懂圣意的。这么快就来了。她掀开帘子,站在帐边,还未来得及说话,就瞥见营帐后面有一个身影猫着腰,鬼鬼祟祟地躲着。
    她拽拽拾叶的衣袖,给了一个眼神。拾叶纵身一跃,一手将那人按在地上。
    竟然是个女人。
    苏玉又羞又恼,低声唤道:“崔姑娘——”
    “八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苏玉吞吞吐吐了好一阵也未说明白,只说:“从元阳那边过来。”
    崔礼礼见她面色通红,发丝凌乱,衣襟也敞着。这么晚,她去元阳的帐子做什么。再说,元阳帐内还有好几个从官.
    “你这是跟——”玩得这么花?崔礼礼捂住嘴,“当真是大胆啊.”
    苏玉只当她猜出来了,脸红得似是要滴出血来:“我、我哎呀,你替我保密,元阳那边绝对不能说。”
    崔礼礼一愣:“为何?”不是她的从官吗?
    “我也就跟十殿下这一次.”她低垂着头,声音愈发小了。
    左丘宴?崔礼礼想起他找自己要珊瑚串,笑道:“珊瑚串在你这里?”
    苏玉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轻轻嗯了一声。
    崔礼礼笑得暧昧,挽着她的手进了帐子,替她整理,嘴上却丝毫没准备放过她:“你可以呀如何?可如意了?”
    甚、甚好。苏玉不好意思说。
    帐外来了几人,喝道:“怎么不站出来?”
    崔礼礼连忙拉着苏玉往外走。
    “怎么两个人?”前来盘查的绣使旗营官皱皱眉,打量着二人。
    “这是翊国公家的八夫人,她来寻我说话。”
    旗营官识得崔礼礼。去年就是她遇到劫匪,喊了一声“县主的儿媳”,坏了指挥使的好事,导致自己被罚了俸禄。
    当初同为旗营官的韦不琛,连跳两级,当上了指挥使,而自己还是一个区区旗营官。旗营官心中正窝着火,正好借此机会算个账。
    旗营官的目光阴鸷地落在崔礼礼身上,跟身边的绣使道:“进去查!一点都不能放过!”
    一群绣使冲进她的营帐,将所有东西逐一翻查,就连胭脂水粉,亵衣亵裤都不曾放过。
    盘查了好一阵,仍旧一无所获,旗营官不想错过此等机会,便道:“方才躲在帐中,想必是为了销毁证据,来啊,抓起来严加拷问!”
    “是!”几个绣使立刻举着刀鞘架起崔礼礼。
    拾叶闻言立刻拔剑,冰冷的剑尖指向旗营官的鼻子,杀意顿生:“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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