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给圣人?”豆沁趴在左丘旻的胸口,不解地问。
    左丘旻揉搓着她的臀,轻轻掐了一把:“正是。”
    “不是说捐给国库吗?”
    “当时她与户部签一本文书册子,六百两入国库充作军费。这笔银子早就到账了。剩下的四百两,她是借给圣人,也就是内承运库。虽说是内承运库,却又进不得内承运库,户部与她要单独开一个共同的户头,将来海市也好,潮帮也好,都要从这个户头拨银子。没有圣人和她的双章,银子是出不去的。”
    豆沁这才想明白崔礼礼这后手多厉害:“想不到她竟在那时就留下了保命符!”
    “商贾之家,自然是要拿捏着银子保命。”
    “那么多银子,倒便宜了左丘宴。让她借给您多好?”
    他以为太后今日召唤他来,仍是为了此事,便胡言乱语起来:“县主托草民带了龙骨入宫。因这龙骨不便写入方中,所以草民将龙骨研磨成粉,搀入——”
    豆沁接过篦子,认真替太后梳起头发来。头发里的银丝闪着光。太后老了啊.
    “哀家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苗太后与左丘旻坐在殿中。
    苗太后挥挥手,示意豆沁将人带下去。
    苗太后望着镜子中的人,端庄的脸上皱纹才刚刚冒出来,头发却已花白。
    “金猫眼”想了想:“药本就是毒,毒亦可做药,想来应该是有的。”
    豆沁摇头:“不曾。”
    苗太后看她的样子便知做了什么,没太过苛责,毕竟将来左丘旻登基,身边有个自己人也是好事。
    这就是蹊跷之处。
    “倒是小瞧了他!”苗太后冷哼了一声,她抓住左丘旻的胳膊,“你速速派亲信去再去陆家军中查探一下,确保陆孝勇死得透透的,实在不行,补上几个窟窿!”
    “金猫眼”身上有些伤,但是并不多。前几日被抓到昌宁宫,还没怎么用刑,他就认罪伏法,指认圣人服用了邪祟之药。
    前些日子,这县主带着一个小护卫闯进他家,要他必须跟着进宫。他是极其不愿的。宫里的贵人可比京里的更难伺候,说不定就会掉脑袋。
    “金猫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五十岁了。
    两人颠龙倒凤了一阵,正在兴头上,豆染敲敲门,说道:“豆沁,太后寻你。”
    后来名声越来越大,京中不少贵人都来寻他看病。京中的贵人也很奇怪,明明太医局的铺子就在城中,非要跋山涉水地到乡下看病。他们觉得只有住在山里的,才是真神。
    一炷香之后。昌宁宫内灯火通明。
    苗太后叹了一口气,趿着鞋走至榻边,缓缓躺下。
    还是这样沉不住气。苗太后心稍微安定了些:“可曾见了什么人?”
    豆沁望着她:“已经派了,她一整日都躺在屋子里,时而能听见她在哭。”
    他不过是个山野村夫,因采药时摔下山,树枝戳坏了一只眼睛,毕竟是大夫,他不好意思说连自己的伤都治不好,别人问他,他就说是“金猫眼”,赋有神力。也不知道碰巧治好了谁,就送了他一个神医的名头。
    太后要的“实话”,到底是哪种“实话”?是真的“实话”还是那天教他说的“实话”?眼下是在试他,还是真想听“实话”?
    “哀家要知道圣人康复的缘由!”
    “太后——”豆沁想劝她休息。
    “那边的人回来报了,说他回去发了好大的火,将清静殿砸了个稀烂。”
    苗太后启唇问道:“你行医多年,可知道什么药物能至人脉象看起来像是病入膏肓?”
    整件事透着诡异。她始终想不明白,方才突然想通了。 “去!你去把‘金猫眼’提来,哀家有话要问!”
    “‘金猫眼’!此处没有旁人,哀家要你说实话!”
    “金猫眼”苦着脸,手掌反反复复搓着衣裳,坏眼珠子隐隐作痛。
    他怕看不好被贵人们怪罪,可很多病他不会治。便让药童对外宣称,说神医有怪癖,合眼缘的才给治病,这些贵人反而愈发的趋之若鹜。
    “还有,京中陆家旧部还是不少,你让苏将军派人盯着他们,切不可再出意外!陆孝勇的棺材不落坑,不许他们出来!”
    “快去!”
    豆沁还未来得及退出去,听见叫自己,又跑回到榻边:“太后,奴婢在。”
    “回了,说是后日抵京。”太后的记忆力有些差,昨日还是她亲自看的,竟又忘了。
    “是。”
    左丘旻点点她的唇,嗤笑一声:“那册子写的是‘借给圣人’,又不是借给左丘宴。”
    帐子垂落,她闭上眼,入定一般躺着。不多时,她猛然睁开眼,唤了一声“豆沁”。
    豆沁一惊,今日本该豆染服侍的,怎么又叫了自己?
    她慌乱着穿衣,又被左丘旻拉回榻上,她又不好推脱,由着他按住泄火,最后抓住帕子胡乱擦了擦,才匆匆跑去正殿。
    “是!”
    “你发去北边的信,可有回复?”苗太后递给她一把篦子。
    她总觉得整件事有些怪异之处,却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你派个人去盯着崔礼礼。”
    “老十那边呢?”
    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越临近大事,越是惴惴不安。
    “就看你怎么伺候了”左丘旻翻身将她压下。
    “‘金猫眼’——”苗太后的威严从上至下地压向跪在地上的人,“你给圣人开的药方,哀家看了,太医们也看了。你的药方与太医的药方差异并不大。何以圣人吃了你的药,顿时就好起来了?”
    “是!”
    苗太后迟疑地摇摇头。
    “金猫眼”想了想,才说道:“草民替圣人把过脉,的确是气虚至极,草也不知道为何圣人就突然好转了。”
    左丘旻站起来,在屋内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娘,看样子老十早已有了准备!”
    厉帝在世时,疑心病极重,她隐忍了几十年,终于熬到那老家伙死了,偏偏又传位给了不中用的老十。
    “太后,”豆沁知道她心结,“大军后日才到,您今晚好好歇息,凡事还有七王爷和八王爷呢。”
    豆沁恍然一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那敢问圣人将来如何安顿臣妾?”
    苗太后一把掀开帐子:“不对!”
    左丘旻也察觉出了问题:“太医的药吃下去无用,你的药吃下去却有用”那就说明不是药治好了左丘宴。
    可县主哪里给他拒绝的机会,她身边的护卫不由他分说,就将他拎了起来,扔到马上:“若不进宫,现在脑袋就搬家。”
    左丘旻应了就要走,又被苗太后拽住袖子:“还有一件事,你务必办好!”
    “何事?”
    “崔家,平南侯夫妇,务必严加看管!待你登基,有了这笔银子,你才不会被大臣们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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