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可能,便是丁公子或许早有心上人,只是碍于府中长辈的压力,方不得不与她相看一场。
    这样的可能,她能接受,也可以接受,只是她万没有想到,此人会是眼前的孟大小姐。
    眼下她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丁蓝桉对她与季宽的出口伤人没什么反应,并非是丁蓝桉真的不在意被骂不长眼睛,而是在那个时候,丁蓝桉已然在楼道里,看到闻声开门走出女儿红雅间的孟十三。
    那一刹那,他眼里尽是孟府的大小姐,耳里心里再装不进其他。
    季苓沉默地给自己倒了杯玉液酿,慢慢喝了起来。
    丁蓝桉在坤正阁里转了小半个时辰,把侍候在边上的伙计转得头晕眼晕,换成旁的客官定当要问一问到底要买何物,奈何丁蓝桉乃丁抚司之子,伙计自认出来后,便只能好声好气地跟着,半个字都不敢多嘴。
    大锤倒是不着急,就站在门口替自家公子时不时往宝莱楼大门看一眼。
    丁蓝桉不放心,自个儿隔几息也得走到门口往斜对面瞅瞅。
    大锤见状瞥了眼伙计。
    伙计机灵,瞬时退离,退回柜台后面守着,一副绝不偷听的架势。
    大锤方放心地低声道:“公子是相中孟府的大小姐了?”
    其实此话儿问得多余,自此上回在雀仙楼,公子让他去打听孟大小姐的身份,那会儿他便觉得公子终于春心萌动了,要不然也不会让他去打听。
    “多嘴!”丁蓝桉没有否认。
    大锤立刻明白了:“那公子这样守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啊。”
    “不然呢?”丁蓝桉自然晓得不是个办法,可除了这样,他还能怎样?
    “太太早就想让公子成家了,回府跟太太一说,再往孟府一提亲,不就成了!”大锤说得鸣鸣得意,他觉得他家公子配孟府大小姐那是绝配!
    丁蓝桉盯着大锤这副蠢样,真想锤一拳:“没你说的那么简单。”
    “也不复杂。”大锤很有自己的想法,“您不就是担心老爷会不同意么?您试试,万一老爷同意了呢?”
    丁蓝桉冷笑:“我以为我父亲是我母亲啊?哪儿有那么好说话儿?”
    他父亲纯纯保帝派,三五日就得把祖辈做到锦衣卫指挥使,作为天子近臣的荣光在他眼前复述一遍,生怕一日不提,他便得数典忘祖。
    “那您顺着点儿老爷不就行了?”大锤觉得问题一直在公子这儿,老爷那儿也只是想让公子进锦衣卫衙门,结果公子老是不愿意。
    “怎么顺?你说怎……”老话儿重提,丁蓝桉抑制不住烦躁起来,烦到一半,他忽而灵光一现,“你说得有道理,我顺着点儿父亲不就行了!”
    成为锦衣卫而已,又不是让他立马去娶谁。
    只要他顺着父亲成为缇骑,争取在最快的时间内升迁,只要父亲满意,那他想娶孟大小姐之事,指不定就成了!
    大锤咧开嘴笑:“公子您终于想通了!太好了!”
    “走……等等!”丁蓝桉刚想带大锤回府好好跟他父亲谈谈,没想到往宝莱楼大门口瞥的一眼,就他看到云宋恰巧走出来。
    云宋与丛阵等了一小会儿,跑堂牵来他们的马儿,主仆俩很快上马儿,策马而去。
    “云大公子?”大锤也是认得云宋的,“怪了,不是刚进去没多久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丁蓝桉却不这么认为:“你去问问,看看云大公子是进的哪个雅间,可是与人有约。”
    “诺。”大锤虽不明白为何要问这个,不过他还是快走到斜对面。
    稍后从宝莱楼出来,他回到坤正阁:“公子,宝莱楼的跑堂说,是进了二楼的杜康雅间,至于与谁有约,跑堂说不知道。”
    “杜康雅间?”丁蓝桉一听此雅间名儿,随即也猜到云宋是去见的谁了,“我没记错的话儿,孟大公子和季大公子今晚在宝莱楼定的就是杜康雅间。”
    “公子没记错。”大锤还记得公子被季大小姐从后面撞到,随后孟大公子与季大公子闻声,是从杜康雅间里走出来的。
    “确实怪。”丁蓝桉呢喃道。
    “可不就是怪么,来宝莱楼吃酒,竟然只喝了这么一会儿。”大锤就说奇怪。
    但丁蓝桉觉得怪,却并非指这个。
    他觉得怪,是怪在孟季两府自来与云府不怎么往来,三府在朝为官的长辈或子弟,都只是互相不好不坏的局面,怎么突然三府的公子竟聚到一块儿吃酒了?
    他没与大锤多言,很快回府。
    杜康雅间里,云宋一走,季宽忍不住问孟仁平:“云大公子来此,云大将军可知否?”
    “这我哪儿知道?”孟仁平完全是奉命行事,“你与殿下日日互通消息,问一问便知。待问到答案,还得你来告诉我。”
    季宽沉默了,虽则他是与殿下时时互通消息,但他互通的是殿下安危的消息,他主要负责的也是最重要的,也是殿下的安全。
    除此,此外之事皆是殿下同他说让他办,他方知的。
    他自知脑子一般,故为了不给殿下添麻烦,不节外生枝,他从来都是殿下不说,他便不问的。
    孟仁平与季宽同在李寿身边效忠,自然知晓季宽此沉默代表着什么意思,他想了想还是说道:“我虽然确实是不知道,不过云大公子能不作任何乔装便进了宝莱楼,进了咱们定的这间杜康雅间,想来定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再不济也是……”
    “也是什么?”季宽问道。
    “也是云大将军默许的。”这是孟仁平的猜想。
    季宽再问:“何以见得?”
    孟仁平不吝啬地道出猜想的依据:“云大将军的年岁虽然是大了,可也不到老糊涂的时候,要不然陛下不会允许他继续坐在辅国大将军这个位置上。既然云大将军仍旧坐得稳稳当当,可见深得圣心。”
    “你的意思是,云大将军还没老糊涂到连自个儿的长孙搭上东宫的线都不知道?”季宽脑子一般,可也没笨到底,孟仁平的意思,他是听出来了,“既然知道了,却默许了,那云府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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