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这样的雪,漫天飞舞地、如鹅毛一般。地上堆积的雪都能没了膝盖。若非有仆从一大早就开始清扫,怕是门口都要被积雪封死了。

    卫锦兮换了用动物毛皮做成的袄子,衣里特意做了好几个夹层塞小炭炉。这是殷昭受不了她连日地窝在床榻上烤火专门喊人给她备置的。这袄子十分厚重,最外层是一整张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天然没有缝隙的外层将风挡在了外面,穿在身上极为保暖。卫锦兮顶喜欢这件大袄子,虽然穿上身以后她整个人都变得笨重起来。

    有了袄子的帮助,窝在房里好些天的卫锦兮终于踏出了房门。寒风呼啸,像刀子一般刮着脸颊。卫锦兮好半天才适应了这仿佛能将自己冻住的空气。此时此刻,院里的池水早已结冰。她站在池边发了会儿呆,刚一张嘴一股冷风直直地钻进了嘴里,冻得她连忙抬起一只手捂住了嘴。隔着厚厚的大手套,卫锦兮用空着的手指着冻结的池子对殷昭说:“我最后一次见殷溪,便是在一个雪天的晚上。那时候她已经有些显怀,她望着结冰的池子跟我说‘这结冰的池塘,倒与我故乡很像’。”

    因为有手套捂着嘴的缘故,她的声音嗡嗡的。殷昭却听得极为仔细。她盯着那池子许久,仿佛时间与空间都随着卫锦兮的描述转移,回到了去年的冬天、回到了大殷皇宫的那个雪夜。有那么一刹那,她似乎真能看见她的清溪姐姐站在池子边上——她就那么清冷地站着,眸子里满是说不清道不出的情绪。她的口一张一翕似乎说着什么,只是风声太大了,殷昭听不真切。

    直到一滴泪凝在眼角,殷昭才如梦初醒、猛然抬手遮住了眼。她的声音哽咽,说:“锦兮,外面风大,眼睛疼。”

    卫锦兮本无意惹哭殷昭。对于她来说,殷溪这个人也并不是全然的敌人。虽然最初是被迫做了朋友,但殷溪对她有救命之恩的,对于这个年纪轻轻便离开大家的苦命女子,她终究还是唏嘘。

    两人搀扶着回到暖和的屋子里,卫锦兮本还想着该如何弥补自己失言弄哭了小公主的事儿。殷昭却仿佛啥也没发生一般噗哧一笑:“卫锦兮,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还真像只笨狗熊。”

    殷昭这个人,果然是不能好好说话的!卫锦兮“哼”了一声,脱了大袄子凑向炭炉子,再也不搭理殷昭了。

    殷昭见此笑笑,道:“卫锦兮,有时候我还觉着你挺成熟的。现在看来,脾气倒也是不小呢。对了,早上门房那般说收到了苏大家的拜帖,邀请你立春之后去苏幕遮看她的新舞。”末了,殷昭还不忘“啧啧”出声打趣:“没想到苏大家还挺贴心啊,知晓你怕冷便等到天气回暖才约你。驸马爷艳福不浅。”

    “胡扯。”卫锦兮一哆嗦打了个阿欠,“就算我再傻,也知道春寒料峭。化雪的时候能暖和到哪里去?”

    殷昭笑笑,扭头望望外面风雪稍有收敛,说:“今日还有事要出去,晚上,卫郎便不用等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大家(咬手帕):导演,说好了人家的戏份呢?

    某阮:昭公主的戏份都还没结束,你急什么?明天啦明天!

    ps:如果我说看了昨天某人的评论,我才惊觉大家都在过节(好像有什么不对)……应该不会有人说我迟钝吧……

    ☆、第十八幕

    苏幕遮原本是个教坊曲名。苏秦暮给自己的产业起了这么个名字,倒也不觉突兀。苏幕遮与其他青楼楚馆的不同在于,这里真的是单纯欣赏歌舞的地方。苏秦暮的名字背后,是一个让京城权贵们都要为之颤抖的人。所以没有人胆敢在苏幕遮闹事,一切,秘而不宣。

    卫锦兮虽然经常被秦王喊去参加酒宴,却从来没有来过苏幕遮。按照秦王的话说就是:“那鬼地方,忒不自由。”想想也是。明知道是皇帝老爷的地头,纵然有美女如云,这些个王公大臣的又有哪个还敢时时刻刻不要命地来触这霉头,这不是拿脑袋和仕途开玩笑么?

    卫锦兮其实对苏秦暮的那支新舞是一点兴趣也无。若不是好奇这苏大家到底要做什么,她怕是根本不会来。

    她的席位在视野最好的地方。二楼正中的包厢,能将整个舞台和每一位舞者都看得清楚。居高临下,也不会因位置关系不能将舞中的细节变换看到。最重要,只要她不愿意,不会有人知道在里面的是谁。卫锦兮见着如此,大致明白苏大家和她背后的人大概不准备这么早就捅破窗户纸。但考虑到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对那个尚不知目的的苏秦暮也有好处,她也不敢太放松。

    说起来这苏秦暮也算是下了本钱。不止在新舞发布的大好日子里将苏幕遮最好的观影位置留给自己,连桌上的酒水茶点也都是下了功夫的。

    罗虎罗豹这两兄弟,一个忠厚一个机灵,虽然对美人还能做到不动声色,但偏偏都是好酒之人。那酒才一端上来,两人便竖起了大拇指。这两人虽然是保护自己的,但说到底还是殷昭的人。卫锦兮见状,便顺水人情将酒水赏了他们。两兄弟开始还不大好意思,但见卫锦兮态度坚决,也眉开眼笑地接受了。

    卫锦兮看出两人眼馋,但因了苏秦暮还未出现也不敢太大意,嘱咐道:“二位若眼馋稍稍尝过味道便是,只切不可贪杯,耽误正事。”

    两人“诶”了一声应下。到底是昭阳公主的驸马爷,他们当然知道这位卫公子的性命有多金贵。于是将酒壶放在了一旁。罗虎笑笑,道:“七爷,您放心。这酒也跑不了的。我兄弟虽然贪爱这琼浆,但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

    卫锦兮为“七爷”这称呼稍稍不满,可想了想也觉着没必要再次纠缠。不一会儿丝竹声入耳,卫锦兮的注意力便到了台上。今日苏秦暮演绎的是一曲《凰求凤》,曲子是周国某位青楼女子写的,大致讲述了一个女子追求爱情不顾一切,却为爱郎所负的故事。这种与时下风气不合的作品之所以还能够被大家所知,也多是因为虽然世人对普通女子有贤良淑德要求,但也不乏有男儿幻想过佳人看上自己主动放下廉.耻身段追求的?凰求凤虽然于理不合,但落在身上毕竟也算是一段风流佳话。

    今日这闻名北国的苏大家突然大胆又热情地舞了一曲《凰求凤》,观众拍案叫绝之余,又少不得心生幻想——这苏大家莫不是春心萌动?

    一曲舞罢,苏秦暮沐浴换装,在众人还被台上其他舞蹈吸引的时候悄然进入了二楼正中的那间包房。按照道理,她头发都还半湿又穿着薄薄的纱衣实在不应该来见一位正当年的男子。但她实在是太迫切了。

    卫锦兮见着因为走得急促而还有些微喘的苏秦暮一愣,想了想,她还是出声让罗家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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